紫云臺,身份最高的神二代在此領最重的罰,引來眾仙圍觀。他們并非幸災樂禍,而是來看看她能否撐得過九道紫雷。
她被押上紫云臺的原因是對少師伯都起了殺心,并付諸實行。
罪行公之于眾,讓南天戰部的將士們義憤填膺。尤其是離澤君看到她出現在刑臺上時,那眼神簡直恨不得她即刻被一道天雷劈死。
得知天尊罰她紫云九雷時,為她求情的仙家眾多。有太炎宮的,有靈山的,姻緣殿等與她相識的都去了。
包括少師伯都的師尊雷岳真君。
他先去求了天尊,陳述此事有因才有果,非她一人之過,不應重責。無果,然后他去求天君。天君攜眾仙的意愿前往上清境為她說情,照樣被天尊駁回。
甚至連前任天君等幾位仙尊都來了,天尊始終不肯松口。
羅天宮的人不能出門,被娘娘暗里施法禁足宮中,寸步不離,且不得用任何法寶觀刑。
林舒在宮里痛哭流涕,求遍宮中眾仙眾神,無奈大家伙有心無力。
“明明是少師的無能,為什么是她受罰?她一個人連自保都難,怎么救人質?天爸,你老眼昏花處事不公……”她被關在殿室里一邊哭一邊用力捶打結界。
為什么受傷的總是老鄉?
兩萬年前死的是她,兩萬年后死的依舊是她。她在兩萬年前因為愛上一個人而遇難,在兩萬年后因為不愛一個人還是要遭罪。
要不是少師伯都死纏爛打,天宮卻袒護他從不嚴懲,老鄉怎會有今日之怨?
“明明是兩個人的錯,你們不能只摁著一個人罰!少師就算死了也該把他的魂魄扯上來陪她一同挨雷劈才公平,嗚嗚……”
那個禍害,難怪老鄉避之不及,簡直誰碰誰倒霉。
林舒一番傷心的胡言亂語,讓門外不放心她特來探望的仙僚們面面相覷。
這小仙若非小神君的近隨,在天上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雖然大家伙都于心不忍,然而天尊絕非那種為了在外邊樹立形象不惜嚴懲自家人的尊神。他老人家乃大道至尊,一言一行俱含深意,唯當事人方能體會。
莫說林舒這樣的小仙,哪怕是他們這些上仙天神亦捉摸不透,不敢輕易置喙。
她倒好,口不擇言連天尊都罵上了。
哦,不對,她罵的是天爸。
“天爸是誰?”碧君師姐尤為不解。
“那位。”華笙伸手朝天指了下。
哦,眾神恍然大悟,果然是天尊。
難怪娘娘要把她單獨關在一間殿室,大概也是擔心她的胡言亂語被外人聽見吧?唉,眾人搖搖頭,看著華笙在殿外加一層結界隔音,等她冷靜下來再說。
此時的紫云臺上,刑罰已經開始,但圍觀的仙家少了很多。所有年輕的仙神都被攆走了,剩下各宮大神以及天官們督刑。
而這一切,正在紫雷加身的元昭一無所知。
初次在紫云臺受刑,原以為自己無所畏懼的她在第一道雷降落時,險些直接被打趴下。不是她承受不住,而是紫雷所裹挾的赫赫天威有別于以往的雷劫。
那股令人透不過氣的威壓使她無法自控地渾身直哆嗦,四肢發軟,心肝狂跳不已仿佛下一刻就要從胸腔里跳出來。
那一刻,被紫雷轟頂的她頭腦一片空白,眼前唯一的影像便是那晚直面神滅的一張張驚惶的面孔。
他們有弒神之心,死不足惜。
但在神明之怒的面前,他們的力量不堪一擊,薄弱渺小得可憐。正如此刻的她在紫雷降落的那一刻,在腦海里掠過電光石火般的一瞬感觸便是敬畏之心。
這,便是那晚的眾生臨死前的感受吧?
她笑眾生如蚍蜉撼樹,不自量,其實自己何嘗不是?天尊在以這種方式告訴她,太虛之廣袤,大道之玄妙,是目前的她遠遠無法企及的。
當她俯視眾生時,亦有眾生俯視她。
重拾敬畏之心,方能謙遜平和地對待萬物,不敢輕妄生瞋。天尊懲罰得沒錯,她確實輕慢了眾生。不,準確來說,她視蒼生如無物。
滄瀾大陸被毀的那一刻,她唯一的念頭是“完蛋,要受罰了。”
她對蜉蝣般的眾生沒有悲憫之心,除非身在其中,否則很難與之共情。盡管眼下正在承受天罰,她除了認罰之外其實并無太多的悔過之意。
如果有,那是怕雷劈。
下界眾生已經離她太遙遠,她無法欺騙自己對他們懷有多少悲憫之情。所以,在處死女蓬、蒼珩斬草除根一事之間取舍,眾生的死活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
因此,在九道紫雷劫下,她怕著怕著,扛著扛著,就習慣了。
瞧,危機與機緣并行。
這便是她的仙途常態,也是她在下界累世歷劫時養成的習慣。當扛不住命運帶來的重壓時,她可以適時躺平,順其自然,待劫難一過便能煥然新生……
“龍元君。”一道似曾相識的男聲響起。
聲音略顯冷漠,可能連他自己都這么覺得。微頓,在她吃力抬頭望來時努力放緩語氣:
“你可知錯?”
知錯?元昭猶不知九道雷劫已過,此刻的她神軀已散,神元薄如輕霧,光是抬頭便費了她九牛二虎之力。
視線模糊間,她依稀看見一道淡碧外袍長衣的頎長身影佇于眾仙之前。熟悉的五官輪廓一如記憶中的清逸俊秀,身如孤松挺拔獨立。
“你可知錯?”見她久久不語,他又問了一遍。
這次的語氣明顯溫和了些,話里并無多少親切感與關心。但確實順耳了許多,令虛弱的她泛出微微一笑,視線飄忽不穩道:
“龍元知錯……”
仿佛聽到他暗暗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般。哈,她喜歡三師兄為難的樣子——
“不悔。”
兩字一出,周圍的空氣倏冷凝滯,四下靜默一片。身為天君,云瀾沉著臉默默閉眼,語氣冷漠:
“帶走。”
師尊承諾,她若知錯能改,便應他所請免除下凡歷劫之罰。身為天君,他無意偏袒她。蒼珩且不說,女蓬可是為禍三界已久,讓天族眾神頭痛不已的人物。
她一下子除掉女蓬和意圖推翻天庭的蒼珩,功過相抵。九道紫雷挨就挨了,大可不少再下凡歷劫。
他好不容易勸服師尊松口,只要她道一句“再也不敢了”,此事便可了結。
然而……
這是親師妹,親的。無妨,等她歷劫歸來再嚴加管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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