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熊崽子就是六代觀主?”
這一句話,讓小熊仔渾身一震,眼神恍惚。
它想了想,自己為了在道觀買一間茅房,累死累活還沒賺夠半間,要是買整個道觀……就算把它賣了,來來回回賣個萬八千遍,怕也不夠!
它心中驚駭,連忙擺手道:“不是,才不是,小熊我才沒這么大志向,我就想有個茅房,就……就已經……就已經欠了好幾億兩銀子了。”
它說到后面,聲音漸小,一時悵然,顯得垂頭喪氣,未來的熊生充滿了陰霾,半歲的熊娃承受著這個年紀所不應該承受的巨大壓力。
白袍老者一臉茫然,然后撓了撓頭,遲疑著說道:“怎么你這熊崽子,好像很缺錢的樣子?”
小熊仔聞言,瞥了撇嘴,嘟囔道:“瞧你這話說的,誰不缺錢呀?”
白袍老者伸手入袋,掏出個小盒子,寬慰道:“雖然你沒有打死老夫,但老夫覺得你也盡力了,十箱財寶雖然不能給你,但還是給你一箱罷。”
“你管這玩意兒叫一箱?”
小熊仔指著他手中的小盒子,滿面嫌棄地道:“這不就是個小盒子?早知道你就十個盒子,熊小爺我尿你干啥?指不定這時候我都追上南景侯,把他給沖死了!”
白袍老者默默不語,反手就把盒子打開,往下一倒。
嘩啦啦啦!!!
大量金銀珠寶,從盒子中傾倒了出來,堆積成了一座小山!
光芒閃爍,耀人眼眸!
熊小爺眼神一滯,當下腳下一軟,癱坐在地。
過得片刻,才見它反應過來,連忙擦了擦口水,連滾帶爬撲了過去,嗷嗷亂叫。
“小錢錢……小錢錢……”
它撲在這座金銀珠寶堆積成的小山上,覺得熊生充滿了光明,未來充滿了希望,歡喜得在上面打滾。
“哎……小心些……這里邊不少東西會硌人的。”白袍老者連忙說道。
“硌人的東西,那硌的是人,跟我熊小爺有什么關系?”
小熊仔生怕這老頭兒反悔,連忙支棱起來,撈著金銀珠寶就往兜里塞,笑得合不攏嘴,念叨著:“一塊磚、兩塊磚、三塊磚……”
白袍老者愈發茫然錯愕了。
這熊崽子分明拿著金銀珠寶,高興得都快瘋了,他都怕這熊崽子笑得背過氣去,把自己給笑死了,怎么這熊崽子又把金銀珠寶當做磚頭看待?
這是視錢財如糞土?
“你倒是緩緩,別把自己高興壞了。”
白袍老者抬了抬手,說道:“話說回來,先前你說的南景侯,是怎么回事?”
小熊仔沒有回應,一心把金銀珠寶全給塞進兜里,然后才抬起毛絨絨的腦袋來,想到南景侯,氣不打一處來。
“這狗娘養的,傷了人還搶了劍,小爺追了他三天三夜,就是沒追上他,不然早把他尿死了。”
“原來如此……”白袍老者想了想,說道:“那現在你打算怎么辦?”
“老爺給我的劍氣都沒了,還能怎么辦?”小熊仔攤了攤小熊掌,金眼里滿是無奈,說道:“雖然他打不破這塔,可我又打不死他……”
“要不然老夫跟你去?”白袍老者撫須而笑,說道:“其實你別看老夫赤手空拳,但就算不拿兵器,打架也還是挺厲害的。”
“真的假的?”小熊仔狐疑地說道:“雖然你接下了小爺的劍,但只能代表你自保能力很強,你看我腦袋上的塔,就讓南景侯那兔崽子束手無策,可是我也打不死他!你能接下小爺的劍,不代表你有著比剛才那一劍更強的本事……”
“你說得有道理,老夫得要給你證明一下。”
白袍老者想了想,然后伸手朝著身側的河流一點。
轟隆隆!!!
河流逆轉沖霄,穿破云層,洞穿云霄,頃刻間打破虛空!
他看向了小熊崽子,撫須而笑,問道:“這樣的本事,能打得贏那南景侯嗎?”
小熊仔嘖嘖說道:“打碎虛空,偽仙級戰力呀?這就可以了,打死南景侯不成問題,不過剛才你剛才借了河水,要是不借河水,還能這么強嗎?”
白袍老者偏過頭去,張口一吸!
沖上云霄的河水,倒灌而來,入他口中!
連同河中之水,都頃刻入口,如鯨龍吸水,盡數吞入腹中!
他打了個嗝,然后看著小熊仔,說道:“這樣行不行?老夫先存肚子里,待會兒吐出來,把他沖死!”
小熊仔這才點了點頭,放心地說道:“我把他尿死,你把他吐死,大家都是用水澆死他,倒是異曲同工之妙。”
白袍老者臉色白了一瞬,吶吶說道:“異曲同工這四個字,不是這么用的罷?”
小熊仔擺手說道:“都一樣,都一樣,但話要說好,這回是你主動幫忙的哈,南景侯手里的那柄劍,我肯定是要帶回去的,至于他手里的銀兩……”
白袍老者揮手道:“都歸你了。”
小熊仔頓時抬起右熊掌,然后用左熊掌把其他指爪給按下去,勉強比了個大拇指,奶聲奶氣地贊賞道:“老板大氣!”
于是這一人一熊,一老一少,結伴而行,朝著南景侯追了過去。
與此同時,兩國邊境所在。
大周王朝調遣軍隊,陳兵六百萬,威壓大夏邊境。
而大夏邊軍,以及軍心潰散,人心惶惶,不少百姓舉家搬遷,準備南下逃難。
前次大周來犯,戰火延綿,國師勉強穩住邊境戰局,但朝堂之上卻割讓三城,舍棄了邊境軍民,讓周邊各處軍民皆感心寒。
且如今大夏皇帝身殞,朝堂之上亂作一團,爭權奪利者無數。
原本東宮太子作為儲君,會被三大仙宗扶持起來,穩住大夏危局!
但是大夏皇帝隕落當日,東宮太子不幸病逝。
不管是不是病逝,可唯一有資格能夠名正言順繼承皇位的太子儲君,終究也都歸天了!
于是皇室僅存的王爺與皇子,都不能算是名正言順,也都自稱是名正言順,除卻少數幾人之外,其余的多數是野心勃勃,皆有意登臨皇位,召集麾下勢力,爭奪權勢。
而今大夏王朝,高層傾軋,各大宗派更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試圖推自家人上位,去占據朝堂要職!
各地官員、各處將領、各方軍隊,皆無從調遣,惶然不安!
大夏境內已是群龍無首!
如今大夏內亂,絕非一朝一夕可以平定,對于大周王朝而言,便是絕佳的時機!
“陛下圣旨,為減少傷亡,已命兩大圣地的太上長老,各率領門下長老及真傳弟子前來,合計六百人,星夜作法,招雷電風雨,侵襲前方城池!”
“待風雨過后,大軍進發,攻城掠地!”
“夏朝內亂,暫未平息,陛下的意思是,在夏朝穩定下來之前,攻占三州之地!”
“在此之后,便沒有這般簡單了!”
“新任夏皇一旦上任,必會調動各方兵力,前來邊境迎戰,盡管新皇未必能真正調動各地軍隊,但三大仙宗,十二道派,以及所謂獵妖府的修行者,都不會任由我大周軍隊長驅直入!”
“為了在這段時機之中,爭取獲得更大戰果,避免被我等攻占下來的城池,于后方生亂……”
宣王背負雙手,冷淡說道:“不收戰俘,盡數斬絕,杜絕后方隱患!各城百姓如有不服管教者,一旦數量超過百人,屠滅全城!”
他正值盛年,年近三百,已是陽神境巔峰,觀他面貌仿佛未過半百的模樣,眼神堅毅,威嚴如火,舉手投足之間,便是莫大的壓迫之感,震懾著整個軍營。
在他面前的將領,不乏陽神境強者,亦有煉神境的人物,但最低也仍是煉神初境的統領。
在場眾人皆是大周軍部高層將領,但只有部分是大周朝廷軍中嫡系,而其余將領,均是出身各有不同,有兩大圣地、各方世族、以及各方宗派、包括世間修行有成的煉神境散學修士。
“聽聞大夏皇帝,乃是被傳說中那萬古謫仙所殺!”又有一名陽神初境的將領,沉聲說道。
“確實如此。”又有一名圣地出身的年輕將領,煉神境巔峰修為,出聲說道:“聽聞大夏皇帝,融合了傳說之中的道果,已晉升仙道,號稱神皇!但仍然被他斬殺……”
“道果?仙道?”眾將領皆是面面相覷,終于有人說道:“怕是誤傳罷?”
“……”這圣地出身的年輕將領沒有回應,因為他看見宣王神色沉凝。
“不管大夏皇帝是否真的成就了傳說之中的境界,但大夏高層之中,不乏偽仙級戰力,他能夠在大夏中州所在,斬殺皇帝,足見本領之高!”又有一名老者說來。
“可是此人據說年僅二十,便修行到了這等層次?我等修行數百年,就算閉關一回,都不止二十年歲月,而他就算從娘胎里修行,也不該強大到這般地步!”又有將領皺眉說道。
“不管傳言虛實真假,但至少可以證明,大夏王朝之中有一尊強大到了極點的人物。”再度開口的這位將軍,貌若花甲,禁軍出身,他看向宣王,神色凝重,說道:“他若是阻攔呢?”
“此人斬殺夏皇之后,陷入破碎虛空之中,至今未有消息,不知是否隕落了。”
宣王緩緩說道:“他斬殺夏皇,已與整個大夏王朝為敵!如今我大周王朝要攻占夏朝,覆滅這座國家,他應該歡喜才是!如若阻攔……”
說到這里,宣王背負雙手,淡淡道:“本王陽神境巔峰,修行大周至高法門,修得仙術在身,更有仙寶在手,具有偽仙級戰力!如今我大周王朝,陳兵六百萬之眾,兵鋒所指,所向披靡,再是強大的存在,也抵御不住!他若敢來,便斬他首級,徹底擊潰夏朝的信念!”
他早已得知消息,當日中州封鎖,大夏皇帝不敢召集兵馬,只動用了原先在中州的軍隊,并非傾盡一國之力!
而今大周王朝六百萬軍隊在此,移山填海,攻城掠地,無可阻攔!
能斬殺大夏皇帝的世間至強者,若是在他的兵鋒之下身死道消,那么放眼整個大夏王朝,誰還敢興起抵抗之心?
本身具有偽仙級戰力的宣王,此次受命掌控大權,六百萬精銳在手,心氣正盛,氣勢恢弘,他心比天高,憑六百萬兵力,甚至敢與仙神一戰,何懼于一人之力?
他揮退眾將,靜等兩大圣地來人。
過得兩個時辰,天色漸晚,兩大圣地合計六百人,駕馭戰船而至!
兩位陽神境的圣地太上長老,前來拜見三軍統帥。
宣王背負雙手,俯視下來,語氣冷淡。
“算你們運道好,若再遲半刻鐘,天色黯淡下來,本王定要斬了你們,治一治你等貽誤軍機的罪!”
“王爺恕罪!”
兩位太上長老,均是躬身施禮。
宣王揮了揮手,淡淡道:“事不宜遲,爾等立即鑄壇布陣,今夜子時之前作法,興雷霆風雨,停于卯時之前!本王已命大軍準備,如有貽誤戰機,不但你二人性命,連同此行六百之眾,一并問斬!”
這兩位太上長老立時接令,不敢停留,匆忙而去。
時至入夜,子時將至,忽有狂風驟雨,雷霆閃電!
天色變化,風云動蕩,人心惶然!
這一場天象變化,不斷轟擊大夏邊境城池!
城墻上銘刻的陣法符文,紛紛為之破損,連同堪比法器材料的城墻,都不斷崩裂破散!
城中動蕩萬分,不知多少房屋被掀開了屋頂,風雨交加,灌注其中,各地都有慘叫哀嚎之聲,不知多少人在天象變化之中遭了劫難。
大夏軍隊聞風而動,但狂風暴雨,甚至讓不少士兵丟了性命。
原先陳列準備妥當的強弓勁弩,其中不乏能夠傷及世間煉神級數真人的弩車,都被掀翻了去,甚至有一些被撞得支離破碎!
原本就充滿了絕望的大夏邊境軍民,在這樣的天象之下,更是心氣潰散,再無抵擋之心,也無抵擋之力。
“天象如此,莫非天要亡我大夏?”
有老輩之人見此情景,痛哭流涕,只覺大夏氣數已盡。
如今這一座城池的軍中統帥,赫然便是曾經獵妖府的金衣斬妖吏柳明,他本要隨著國師護送軍民進入古墟,但國師心中放不下前線邊境三城之后的其余邊境城池,讓他半途折返。
此時柳明神色肅然,低聲道:“不是天象……是有人作法!”
他這樣說來,神色愈發低沉了。
大周王朝陳兵六百萬,而大夏王朝內中動亂,各地兵力都還未受到調遣,單憑如今邊境軍隊,根本無法抵御!
如今有人肆無忌憚作法,影響這等天象,而他卻全然不知,只能代表……他的耳目,也都盡數斷掉了。
大夏王朝內部,至今沒有援兵,也無人給他消息!
他本就在拼死抵抗還是開城投降的抉擇之中,左右搖擺不定,顯得心緒復雜,萬般無奈。
如今看見這般天象,他心中知曉,就算要拼死一戰,恐怕都沒有了任何心氣!
狂風暴雨持續一夜,城內已經亂成一團糟,積水直到一人高,損失慘重!
此時人心惶然,軍心潰散,城墻陣法也都破損,守城的弩車重器等等,損毀大半。
如今將士百姓,盡都疲憊不堪。
而就在這時,前方驟然傳來響動,聲勢浩大,震懾八方!
只見數之不盡的軍中兵將,如同鋼鐵洪流,宛若潮汐一般,連天接地,席卷而來,直指大夏邊境城池!
柳明心中沉重,他能夠知曉,不單是自己鎮守的這一座城池,只怕大周與大夏接壤的邊境二十八座城池,都是遭受同樣的境遇!
狂風暴雨襲城之后,面對大周王朝六百萬大軍攻伐,料想這二十八城……沒有任何一座城池可以守住!
雨后天清,已至拂曉!
東邊旭日初升!
大周王朝的軍隊,在朝陽映照之下,鋒芒無盡,氣勢震碎云霄,無可阻擋!
而對于大夏邊境二十八城的軍民而言,仍然處于黑夜中的絕境!
朝霞對于大夏而言,宛如象征著落幕的晚霞!
“柳大人……”旁邊有一名老將,神色黯淡,語氣澀然,說道:“降了罷。”
柳明靜靜看著大軍壓境,苦笑了一聲,說道:“你看大軍壓至,可有遲緩之意?他們沒有喊話勸降的意思!他們這是想要長驅直入,在我大夏王朝內部穩定之前,占據更多的地界……我等此時投降,仍是他們眼中的隱患!”
說到這里,柳明緩緩拔出驚雷劍,深吸口氣,說道:“他們是準備屠城立威!我等今日是必死無疑,要么投降任人宰割,要么寧死不降,留個清名!”
他自知抵御不住,必死無疑,也不再下令調派軍隊,更沒有任何陣勢計謀可言,一步邁出,就躍出城池之外,面對無盡大軍,孤身前往,從容赴死。
然而就在他離城三里,迎向大軍之時。
卻有一只手掌,按住了他的肩膀。
“柳大人,都說禍害遺千年,你這種言而無信之徒,應該還能再活百年才是。”
柳明聽得這聲音,渾身一滯,連忙轉身看去。
便見他身后,站著一個年輕道士,面貌清俊,氣機飄渺,神色平淡。
“你曾說要去豐源山負荊請罪,可貧道等你好幾個月了,也沒見你的影子,就因為知曉貧道將至,為了避而不見,想要一死了之?”
寶壽道長笑了一聲,將他撥到一邊,迎著漫天鋼鐵洪流,無盡盔甲兵鋒,往前邁出一步!
只一步邁出,他氣勢沖破九霄!
旋即便見他風輕云淡,淡然開口。
“退兵!”
只淡淡一聲,便聲傳萬里,傳遍兩國邊境!
這一聲,傳至邊境二十八城軍民耳中!
更傳到了大周王朝六百萬將士的耳中!
天地驟然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