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日本正金銀行上海分行,還有兩條街的地方。
“隊長,來了,來了。”賈富貴一路飛奔,來到胡四水身邊匯報說道。
“準備動手。”胡四水興奮的搓了搓手,然后一擺手。
曾澤如看了胡四水一眼,“隊長,你太惹眼了。”
“行,我就走,這里交給你了。”胡四水說道,“好好看,這次買賣成了,大哥帶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很快,一輛驢車和一輛小汽車在道路上發生了‘沖撞’,將道路堵塞。
小田切敬彥開著車,他看了看前面亂糟糟的,罵了句,一打方向盤駛入了另外一條街。
從這里可以繞過前面擁堵的路段,不過要多走一條街罷了。
也就在車子開到道路中段的時候,賈富貴帶人突然冒出來,直接持槍迫使司機停車。
小田切敬彥似乎是嚇壞了,他迅速關閉馬達,拔下鑰匙放進褲兜里,然后果斷舉起雙手,在槍口的逼迫下下了車。
下車之后,小田切敬彥趁著對方探頭探腦的看駕駛室,拔腿就跑。
賈富貴要開槍,被曾澤如攔住了,“不要響槍。”
此處靠近四川路的上海警察局,一旦響起槍聲,警察局的那幫家伙,乃至是銀行的警衛都會迅速包圍而來。
他們的計劃是直接將運送黃金的車輛開走,不必節外生枝。
然后,一眾人上車一看,卻是發現沒有鑰匙,車子沒法啟動。
“把黃金搬走。”曾澤如立刻下令道。
“打不開。”賈富貴急切說道,車后的鐵門緊鎖,并且是上了兩把大鎖,一時間根本弄不開。
“冊那娘!”曾澤如滿頭大汗,急的跳腳。
眾人都看向他,隊長說了,現場一切‘聽曾軍師的’。
“撤!”曾澤如一咬牙,下令道。
“可是……”賈富貴很是不甘心,這大塊的金磚近在咫尺,幾乎觸手可及,就這么放棄了,實在是舍不得。
他上了駕駛座,試圖暴力啟動汽車引擎,死活不愿意下來。
“不要命了?!”曾澤如上前將賈富貴一把拉下來,“撤!”
眾人盡管心不甘情不愿,卻也不敢久待,旋即逃竄。
暗下里。
豪仔帶了人,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股長。”有手下看向豪仔,目光隨后死死地盯著那拋錨在路中間的運金車。
“撤!”豪仔一咬牙,下令道。
他已經聽到了哨音,這是四川路的偽警察局的警察正在趕來,此地不宜久留。
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這邊若是貪心的話,弄不好反而就為那胡四水背下這口鍋了。
警察局的人趕到,剛才逃跑的司機小田切敬彥也帶了日本正金銀行上海分行的人趕到了。
得知是有人要劫日本人的黃金,警察局大驚失色,即刻將情報上報給了日本憲兵隊。
很快,小野寺昌吾帶了一隊憲兵來到了四川路。
他從司機小田切敬彥以及銀行經理的口中得知,黃金并沒有損失,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但是,被搶劫的對象是日本人自己,而且動手的目標是負責儲存蝗軍軍費的正金銀行,這幾乎可以說是對負責上海‘治安’的憲兵隊的最強烈和直接的挑釁。
小野寺昌吾已經接到了司令部池內純一郎司令官派人送來的命令:
限期三天,必須破案!
“帆哥,警察來的太快了,可惜了,那車里的黃金。”豪仔依然是遺憾不已,向帆哥匯報道。
“你果斷撤離,這個選擇是對的。”程千帆說道,“錢財畢竟是身外之物,這種情況下,沒有什么比弟兄們的安全更重要的了。”
“帆哥,憲兵隊已經在調查此案了。”豪仔說道,“要不要我們暗中幫日本人快些找到證據。”
“不必。”程千帆搖搖頭,“日本人生性多疑,這個時候更是惱羞成怒,我們牽扯進去,弄不好就會引火燒身。”
說著,他輕笑著搖搖頭,“放心了,胡四水此次搶劫黃金的行動,手段粗糙,知情人眾多,瞞不住的。”
胡四水的那幫手下,嚴格來說,其中不少人都難以稱得上是合格的七十六號特工。
胡四水的手下里,糾結了不少癟三流氓,還私下里以青幫的那一套來管理,是七十六號內部最具江湖習氣的代表,指望這些人嚴格保守秘密,不出紕漏,根本是不可能的。
以日本憲兵隊手段,以小野寺昌吾的能力,相信很快就能查到蛛絲馬跡。
程千帆是當天晚上收到上海區被七十六號全面突襲,被敵人一鍋端的情報的。
他深夜喬裝打扮,從樓頂‘出門’。
“何以至此!”程千帆陰沉著臉,說道,“上海區到底是怎么了!三番五次出事,簡直是不可理喻!”
“以后沒有上海區了。”余平安表情凝重,搖搖頭說道。
程千帆看向余平安。
“上海區高層自岑雨鋒以下,只有岑雨鋒一人負傷突圍,其余各重要負責人皆出事,各單位被極司菲爾路近乎一網打盡。”余平安說道。
“七十六號調集了五輛卡車到處抓人。”盧興戈咬著牙說道,“上海區完了。”
“岑雨鋒現在在哪里?”程千帆問道。
“敵人在他的住處設下埋伏,好在他非常機警,及時察覺,帶領手下突圍。”盧興戈說道,“岑書記中槍,余長官連夜安排送到忠義救國軍了。”
“那些人以后就留在忠義救國軍了。”盧興戈說道。
“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嗎?”程千帆驚訝問道。
“整個上海區只余岑雨鋒一個負責人,且傷重,手下兄弟加起來還有十幾個人,一個個猶如驚弓之鳥。”余平安越說越氣,“上海區雖然建制還在,卻已近名存實亡。”
他看了程千帆一眼,說道,“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至于說上海區以后何去何從,一切由戴老板一言以定。”
“敵人怎么會突然就摸到了上海區的身邊的?”盧興戈說道。
他和余平安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們和岑雨鋒有過兩三次秘密會晤了,客觀來說,岑雨鋒各方面的安排都沒有什么錯處,甚至和其他各站點的一些違規亂象比起來,岑雨鋒治下的上海區堪稱模范了。
但是,敵人卻依然無聲無息的摸到了身邊,以雷霆之勢給與上海區此次重擊,實在是令余平安和盧興戈想不通。
“不可能沒有紕漏。”程千帆思忖說道,“必然是有一些細節上的紕漏造成的惡劣后果,此間內情我會注意打探相關的。”
“擬定電文,以我和你的聯合名義,向戴老板那里發報吧。”余平安深呼吸一口氣,緩緩搖頭說道。
他接電令幫助岑雨鋒重建上海區,本以為要在上海駐留一段時間的,沒想到上海區短時間內接連遭遇如此打擊,現在更是可以說全軍覆沒了,只剩下岑雨鋒一個光桿子司令。
程千帆從余平安的手里接過擬好的電報,仔細看了看,點點頭道,“可以,就按主任您的意思發報。”
盧興戈接過電報,去了隔壁房間,即刻向重慶去電。
“主任,上海區真的完蛋了?”程千帆問余平安,“岑雨鋒不是幸免于難嗎?”
“送他出滬之前,我見過他一面。”余平安搖搖頭,說道,“經此一役,岑雨鋒備受打擊,短期內恐怕都無法走回來。”
程千帆聞言,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什么,卻發現自己也無話可說。
岑雨鋒是一個硬漢子,被日本憲兵折磨幾個月都鐵骨錚錚,面對敵人是絕對不會屈服的,但是,面對失敗,而且是這種垮塌式的、突然的全面失敗,這對他的打擊,可能比敵人的刑具來的還要更深刻。
上海,憲兵司令部。
“查到了。”山下隆向小野寺昌吾匯報說道,“搶劫黃金案,可能和胡四水有關。”
“可能?”小野寺昌吾皺眉。
“我們查到一個人,拿著照片找小田切敬彥辨認了,他認出來了。”山下隆說道。
小野寺昌吾從山下隆的手里接過照片,看了一眼,是一個相貌尋常的男子,約莫二十多三十左右的樣子,一身短打裝扮。
“他叫賈富貴,是胡四水的手下。”山下隆說道,“拿槍沖出來逼停車輛的,這個賈富貴首當其沖。”
小野寺昌吾沒說話,示意山下隆繼續說。
“這個賈富貴是胡四水比較信任的手下。”山下隆說道,“而且我們打探到,在近日賈富貴在賭檔喝酒后,曾經與人說過,他會發大財,會飛黃騰達。”
“可以了。”小野寺昌吾點點頭,“我去向司令官閣下匯報。”
“賈富貴?胡四水?”池內純一郎看了小野寺昌吾一眼,“你懷疑搶劫案是胡四水做的?”
“賈富貴只是一個癟三,他就是胡四水的一條狗,他沒有那個膽量,更沒有那個能力搶劫運金車。”小野寺昌吾說道。
“如果把目標鎖定在胡四水的身上,一切就說得通了。”小野寺昌吾說道,“這個人貪婪無度,可以說是膽大包天,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小野寺昌吾說道,“此前特高課的杉田三四郎失蹤,懷疑已經遇害,基本上可以證實是遭了胡四水的毒手。”
“而胡四水為了毀尸滅跡,封鎖消息,直接弄死了自己的一隊手下,堪稱心狠手辣。”
“司令官閣下,屬下分析了胡四水的所作所為和習性,傾向于認為這件事是胡四水一力策劃、主導的。”小野寺昌吾說道。
“去查吧,不必有什么顧忌。”池內純一郎說道,“梅機關那邊我會打招呼的,我唯一的要求,你這邊要拿得出證據。”
“屬下明白了。”小野寺昌吾向司令官閣下敬禮。
司令官閣下說的是拿得出證據,這句話他旋即領悟。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正在舉辦盛大的慶功宴。
“諸位,飲勝。”李萃群神采飛揚,舉起酒杯說道,“此次一舉摧毀軍統上海區,此系我特工總部開年之最卓越勝利。”
他環視眾人,志得意滿道,“為了勝利,干杯。”
“干杯!”
“干了!”
一眾人紛紛舉杯,高興歡呼道。
一時間,好不熱鬧。
“可惜了,跑了岑雨鋒。”曹宇夾了一口豬頭肉在嘴巴里,喝了一口小酒,說道。
“上海區自岑雨鋒以下,悉數被擒,上海區從根子到主干可以說都已經被我們連根拔起了。”董正國說道,“他岑雨鋒獨木難支了。”
他現在可謂是春風得意,與曹宇碰了碰杯子,說道,“岑雨鋒先是被日本人抓過,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現在上海區又毀在了他的手里,這個人接連經受此打擊,說不得人就廢了。”
“也許是愈挫愈勇呢。”曹宇笑道。
“那正好,我當親手擒拿這個手下敗將。”董正國笑著說道。
也就在這個時候,尤才走到董正國的身邊,低聲說道,“科長,吳志謙自殺了。”
“嗯?”董正國明顯覺得有些意外,“死了沒?”
“沒死。”尤才說道,“他拿匕首自殺,卻不敢捅要害,弄了滿身血,看的嚇人,卻死不了,不過畢竟之前受過大刑,經這么一折騰,他現在也是去了大半條命了。”
“安排送醫院治療。”董正國想了想,說道。
尤才點點頭。
“吳志謙為什么要自殺?”曹宇在一旁聽了,忍不住好奇問道。
“這個查到了。”尤才說道,“吳志謙見到了齊德明,他質問齊德明,說他已經盡最大努力爭取了四個小時的時間,質問齊德明那邊為什么沒有撤離。”
“齊德明怎么說?”董正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問道。
“齊德明嚎啕大哭,他說他沒有收到匯報。”尤才說道,“查清楚了,岑雨鋒不放心吳志謙,安排人盯著他,但是,這人盯著吳志謙有些日子了,沒發現他有問題就松懈了,我們在大江南飯店抓捕吳志謙的時候,那小子去仙樂斯夜總會找相熟的舞女了。”
“嘶!”曹宇倒吸一口冷氣,說道,“董老哥,這就是運到在我們啊,要是此人嚴格值守,暗中盯著吳志謙的話,就一定能發現我們的行動,然后通知齊德明和岑雨鋒,那我們后續的行動就可就……”
說著,曹宇嘖了一聲,與董正國碰杯,“這個四小時的故事,比還刺激呢。”
“是四小時十二分鐘。”董正國與曹宇碰杯,卻是糾正說道。
一名七十六號警衛總隊的隊員進了宴客廳,來到張魯的身旁,低聲耳語了一番。
張魯微微錯愕,低聲詢問了幾句,然后急匆匆跟著手下出去。
四五分鐘后,張魯去而復返。
他來到高居主座的李萃群的身邊,低聲匯報,“主任,日本人來了。”
“怎么?是來祝賀,喝我們的喜酒的?還是想要分一杯羹?”李萃群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緩緩說道,“他們的狗鼻子倒是靈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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