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我尋思著,這岑雨鋒可能并不在我們這邊。”萬海洋思索著,說道。
“確實不排除這種可能性。”李萃群微微頷首。
他想了想,說道,“憲兵隊和特高課那邊送來的那些照片,拿過去讓呂晨鋒辨認。”
憲兵隊和特高課那邊,經常會有抓捕的可疑分子,身份無法確認的,會拍照送來極司菲爾路,以茲辨認之用。
“明白。”萬海洋點點頭,忽而心中一動,說道,“主任,還記得幾個月前憲兵隊抓了茶樓一批人,送到我們這邊讓我們甄別辨認嗎?”
“憲兵隊的佐上梅津住中佐,一直懷疑他抓的那批人里面有大魚,只不過一直沒有能夠得到證實。”萬海洋說道,“你說,那個岑雨鋒會不會正巧在那批人里面?”
“確有可能!”李萃群也是眼中一亮,“照片有的吧,拿過去先辨認。”
“是。”
呂晨鋒已經從刑訊室被轉移到優待關押牢房了,并且已經安排了醫生為其進行了治療。
“呂老弟,仔細認一認。”萬海洋說道,“這可是老弟你立功的機會啊,”
他的手中拿著一摞照片,一張一張的展示給呂晨鋒看,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呂晨鋒的眼睛,試圖捕捉其表情變化。
照片一張張過去,呂晨鋒不斷的搖頭。
忽而,呂晨鋒的眼眸瞬間一縮,然后他搖了搖頭。
“呂老弟!”萬海洋猛然斷喝一聲,“看仔細了,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他冷聲道,“呂老弟!不要自誤!”
呂晨鋒抬頭看著萬海洋,他看到萬海洋那眼眸中的兇狠之色。
“呂老弟,我再問你最后一遍,如果再有隱瞞,休怪萬某人心狠手辣。”萬海洋獰聲道。
“是。”呂晨鋒低聲道。
“大點聲!”萬海洋心中大喜,立刻大聲喝問。
“是,是他。”
“是誰!說出來!”
“是,是岑長官!”呂晨鋒說道,這句話好似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整個人身子佝僂下去,徹底沒有了一丁點精氣神。
“好!好!好!”萬海洋喜出望外,“呂老弟,恭喜你,你立功了!恭喜你真正踏出了棄暗投明的這一步!”
“潘陽!”萬海洋吩咐道,“呂老弟現在是真正的自己人了,他有何要求,都盡量滿足!”
“明白!”潘陽笑著點頭。
“確定了?”李萃群豁然起身,問萬海洋。
“確認了,此人正是上海區書記岑雨鋒!”萬海洋語氣振奮,說道,“這人在憲兵隊那邊交代的名字叫舒錦程。”
“好極了!好極了!”李萃群高興的搓了搓手。
事實上,因為在國黨內部郁郁不得志,以及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相比較捕殺紅黨,他相對更熱衷于對付重慶方面。
或者說,捕殺紅黨,是出于工作需要,圍剿重慶分子,更多了幾分‘愛好’。
“主任,岑雨鋒作為上海區的書記,他一定掌握著上海區的高層以及各機關駐地的秘密。”萬海洋表情認真的對李萃群說道,“屬下建議,應該想辦法把人從憲兵隊手里要過來。”
“膚淺了,膚淺了。”李萃群微笑著,緩緩搖頭。
萬海洋一愣,主任這是什么意思?
打算拱手把那舒錦程的真正身份告訴日本人?把剿滅軍統上海區的大功拱手相讓?
“岑雨鋒不僅僅是上海區的書記,他另外一個身份同樣重要。”李萃群說道,“岑雨鋒是戴春風的愛將,此人此前在華北活動,所以說,這個人還掌握著華北尤其是河南山東一帶的軍統活動機密,甚至在重慶那邊,我們也能有所收獲。”
“主任高見。”萬海洋大喜,說道,他這才明白李萃群為何說他‘膚淺了’。
“主任,問題是現在這舒錦程人在憲兵隊手中,想要從日本人手里把人要過來,沒有個可靠的說辭,很難做到。”萬海洋說道。
“而一旦讓日本人知道我們要舒錦程的真正原因,日本人十之八九會拒絕,他們會撇開我們的。”萬海洋憂心忡忡說道。
大功就在眼前,甚至可以說是唾手可得,現在最大的問題竟然是,如何在瞞過日本人的前提下,從日本人的手里把舒錦程弄到手。
“去秘密打探一下,這個舒錦程在憲兵隊當下是個什么情況。”李萃群思索著,說道。
“是,屬下明白了。”萬海洋點點頭。
“要快,要隱秘行事。”李萃群叮囑說道,“萬一舒錦程死在了憲兵隊,那可就成了到嘴邊的鴨子飛了。”
“明白。”萬海洋的表情也嚴肅起來,主任的擔心是絕對有必要的,日本人殺人不眨眼,即便是那舒錦程沒有暴露,說不得日本人一個不開心就直接處決了。
九月三日。
法租界特別黨支部召開臨時秘密會議。
與會的有:
‘火苗’同志、‘鋼琴’同志、‘算盤’同志,以及‘飛魚’同志。
“先說一下當下之局勢。”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
“目前斗爭形勢前所未有的嚴峻。”
“兩天前,汪偽“上海特別市政府”推行“清鄉運動”,配合日軍圍剿我新四軍抗日根據地,大肆搜捕抗日分子,我黨同志以及中統、軍統人員被捕者甚眾。”程千帆說道。
“確實如此。”趙樞理點點頭說道,“極司菲爾路那邊也接到了南京的命令,要求全力配合‘清鄉’,搜捕抗日分子。”
他表情嚴肅說道,“并且已經出事了。”
“閘北特別黨支部書記霍小青同志因為叛徒的出賣被捕,同時被捕的還有黨內同志和抗日積極分子十二人。”趙樞理說道。
“人現在關押在極司菲爾路嗎?”程千帆問道。
“包括霍小青同志等十二人在內,還有此前被捕的抗日分子十五名,總計二十七人,已經遇難。”趙樞理說道。
路大章表情一變,敵人下狠手的速度令他震驚。
“特工總部接到南京的電令,對于紅色分子,迅速審訊,迅速處決,絕不手軟。”趙樞理表情沉重說道。
“這是南京偽政權的鄭智法西斯行動。”程千帆沉聲道,“汪氏偽政權打的旗號就是和平反紅建國,德國人對蘇俄的進攻目前處于殘酷的僵持階段,汪氏上周發表公開講演,聲稱要響應‘國際之反紅大局’。”
“汪填海這種人,比遺臭萬年的秦檜還要可恨!”老黃咬著牙,說道。
“‘易軍’同志與上海黨組織其他領導同志召開了秘密會議,要求上海地方黨組織頑強作戰,積極應對當前之嚴峻形勢,在保護好抗日軍民的前提下,積極配合抗日根據地的反清鄉斗爭。”趙樞理說道。
“‘農夫’同志也來電,要求我黨支部與上海地方黨組織做好配合工作,同時設法獲取敵人的清鄉軍事情報,配合隊伍上的反掃蕩。”程千帆說道。
程千帆隨后就黨支部當下之工作任務,向幾人進行了分配。
“任務分配下去了。”他表情嚴肅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一定要做好自身安全防護工作。”
“抗日是長期斗爭,只有保護好我們自身的安全,才能更好的為紅色事業,為抗日事業貢獻畢生力量!”程千帆鄭重說道。
“我說一個新情況。”路大章說道,“日軍對華界實施糧食統制,人民的最基本的糊口都成了大問題,根據我掌握的情況,近來餓死的老百姓人數激增。”
“現在還是九月份,這要是到了入冬以后,形勢將會更加嚴峻。”路大章說道。
八月底開始,日軍實施糧食統制,市民每日限購糙米,黑市米價飆升至每石300元(戰前僅10元),無數家庭根本沒錢買米,很多人都是餓著肚子,只是勉強半活著而已。
“對,這是一個迫切要解決的問題,不僅僅是上海,周邊地方,尤其是抗日根據地遭遇敵人的全面經濟封鎖,很多戰士都是餓著肚子與敵人作戰。”趙樞理說道,“上海黨組織方面,也正在想辦法,爭取從法租界秘密購置糧食,救急抗日軍民。”
“糧食的事情,我來想點辦法。”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他看了趙樞理一眼,“糧食籌措交給我,你負責與易軍同志接洽,運出城。”
“明白。”趙樞理點點頭。
“有一點。”程千帆豎起一根手指說道,“對上海地方黨組織方面說,我們有辦法籌措到糧食,不過,對方開價很高,我方資金有限,需要易軍同志那邊設法籌措一些錢財支援。”
趙樞理愣了下,然后點了點頭。
他是知道‘火苗’同志的情況的,籌措糧食的資金,對于‘火苗’同志來說,并不是問題。
‘火苗’同志的這番安排,很符合‘火苗’同志的性格。
“我支持。”老黃說道,“買東西哪有不花錢的,多少錢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可以做到迷惑同志們。”
幾人都是笑了。
他們這個法租界特別黨支部,直屬于‘翔舞’同志,由‘農夫’同志代‘翔舞’同志領導,與上海地方黨組織并無任何直接聯系,甚至可以說是秘密合作的‘兄弟單位’。
這種迷惑性是完全有必要的,也是對自身的一種保護。
特高課。
“室長,打聽清楚了。”諏訪徹也向我孫子慎太。
“說。”
“雙龍舫公寓那幾間房子,此前被政治處查封,后來房東使了錢,提前解封,隨后就把房子租給了那對江西來的小夫妻了。”諏訪徹也說道。
“那對夫妻,女的叫曹芬,男的叫馮三水,是養蜂人,之前給貝當區的一個養蜂場干活。”諏訪徹也說道,“應該無可疑。”
“說些有價值的。”我孫子慎太連連咳嗽,說道,“那些書籍報刊雜志哪里去了?”
他得了風寒了。
“賣了。”諏訪徹也說道,“房東交代了,他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了那些書籍雜志,就賣了換錢了。”
“巴格鴨洛!”我孫子慎太面色一寒,氣的罵道。
“也不是全賣了。”諏訪徹也說道。
“嗯?”
“屬下拿著照片讓房東辨認。”諏訪徹也說道,“房東說他收拾房間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那一套四大名著。”
“四大名著不見了?”我孫子慎太瞇了瞇眼睛。
“是的。”諏訪徹也說道。
“房屋是被政治處查封的,解封第二天就租住去了。”我孫子慎太思忖說道,“如果房東沒有撒謊的話,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在房子查封期間就拿走了那些書。”
“說說你的想法。”我孫子慎太看了諏訪徹也一眼。
“有兩種可能,有人在房子查封期間偷偷潛入,取走了那一套四大名著。”諏訪徹也說道。
“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諏訪徹也說道,“房子在被查封期間,政治處雖然有安排人看守,不過,屬下打探過,白天的時候,政治處的巡捕確實是在在崗的,但是,晚上的時候是存在溜號失職的情況的。”
“所以,你懷疑是有人在夜間偷偷潛入,取走了那些書?”我孫子慎太問道。
“屬下覺得,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諏訪徹也說道。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在中統在政治處有暗子,這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取走那些書的。”諏訪徹也說道。
“針對政治處的看守,進行秘密調查。”我孫子慎太想了想,說道。
“室長覺得不是中統的人偷偷潛入拿走書籍的?”諏訪徹也問道。
“不。”我孫子慎太搖搖頭,“我認可你的觀點,中統派人在夜間潛入拿走書籍的可能性較大,不過,關于這一種情況,現在想要去查證,已經很難了。”
“相比較那種情況。”他對諏訪徹也說道,“政治處的看守是‘死的’,甚至于,如果是有人深夜潛入,即便是看守溜號了,他后來也是有可能發現一些端倪的,所以,深挖之下,也許能有收獲。”
“明白了。”諏訪徹也點了點頭,“室長高見。”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經過幾天的秘密打探,萬海洋正在向李萃群進行匯報。
“主任。”萬海洋匯報完畢,說道,“舒錦程的身份沒有暴露,不過,日本人似乎是寧殺錯不放過,已經將此人列進了處決名單,準備處決了。”
“救人!”李萃群思索片刻,果斷說道。
“啊?”萬海洋抬頭看了主任一眼。
李萃群瞪了他一眼。
“是,救人,只是……這人,怎么救?”萬海洋小心翼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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