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在演雙簧戲?”徐兆林想了想,忽而問道。
“區座的意思是?”童學詠若有所思。
“故意假裝制造矛盾,讓我們以為他們發生了內訌。”徐兆林表情凝重說道,“然后騙我們放松警惕。”
程千帆這個法租界中央區巡捕房副總巡長,是出了名的親近日本人,更是在汪偽政權任職,可以說是鐵桿漢奸了,對于此人,徐兆林是一直心存警惕的,他從不乏以最大之惡意揣測這些漢奸的陰險。
聽到徐兆林這么說,童學詠仔細思索,他點點頭,“倒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你安排人出去偵查一番。”徐兆林盯著窗外看了一眼,說道,“我們這邊也要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
“好!”童學詠點點頭。
他拉開門出去,到了隔壁房間,安排兩個手下出去打探情況。
“為什么響槍?發現目標了?”我孫子慎太皺眉,立刻問道。
他并沒有在金神父路,而是在金神父路隔壁的艾朗李路召集情報員開會,這是特高課情報室的一個秘密情報站。
一名特工立刻出門,很快,帶了一個監視外圍情況的特工進來了。
“安藤,什么情況?”我孫子慎太問道。
“報告室長。”安藤貴三郎說道,“有兩輛車沖破了諏訪徹也的攔截,巡捕房的人甚至因此和諏訪徹也的人發生了舉槍對峙。”
“兩輛車?”我孫子慎太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他問道,“這兩輛車是什么情況?”
“車牌是程千帆的座駕,不過,程千帆應該不在車上,車里的人是程千帆的太太。”安藤貴三郎說道。
“程千帆的太太?”我孫子慎太皺眉,他看了一眼身邊一名特工,“鬼冢,你去打聽一下具體情況。”
“哈衣。”鬼冢勇次郎立刻出門而去。
待鬼冢勇次郎離開后,我孫子慎太越想越是覺得不對勁,“走,隨我去看看。”
“哈衣。”
車子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李浩突然說道。
“大頭,停一下,我去買一箱可口露。”
“好的,浩子哥。”大頭停了車。
“你啊,什么時候跟你帆哥學的,喜歡喝可口露了。”白若蘭說道。
“帆哥喜歡喝嘛。”李浩笑著說道。
他下車后,來到馬路對面的可口露售賣店,要了一箱可口露。
抱著可口露繞到了車后,打開后備箱,將可口露放進去。
與此同時,一個騎著洋車子的人從他身邊經過,將一個一模一樣的行李箱遞過來,然后接過李浩遞過來的行李箱,迅速騎著洋車子拐進了一個巷子里。
李浩關上行李箱,施施然回到了車里。
“好了,大頭,走吧。”
辣斐德路,程府。
聽到汽車喇叭聲音,程千帆出了院子。
“怎么去一趟這么久。”程千帆嘟囔了一句。
然后他就看到頭前的保鏢車輛的邊踏上,阿生等人手持短槍,一臉戒備。
“出什么事情了?”程千帆面色陰沉問道。
他身側的荒木播磨也是露出探究之色。
白若蘭抱著小芝麻下車,小芝麻的臉上還掛著眼淚,小寶也是氣呼呼的。
“怎么了?”程千帆問道。
“枉你還是什么‘小程總’,以為你多能耐、多威風呢。”白若蘭怒氣沖沖的沖著丈夫吼道,“原來這威風都是沖著家里人來的。”
說著,就抱著小芝麻,帶著小寶和周茹直接進了客廳。
“浩子,怎么回事?”程千帆面色陰沉,問李浩。
“帆哥。”李浩下了車,向帆哥匯報道,“金神父路設卡檢查,還說是奉了你的命令。”
“是我下達的命令。”程千帆說道,“姜騾子匪幫潛入法租界,意圖不軌。”
他的眉頭皺起來,“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嫂子接我們過來,被人拿著指著攔車要搜查,還開了槍。”李浩說道,“小芝麻都被嚇得哭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名特高課的特工騎著洋車子飛快的趕到,這人直接將車子扔在地上,沖進了院子里,來到荒木播磨的身邊耳語一番。
荒木播磨的臉色頓時陰下來,他深深地看了李浩一眼,然后走到程千帆身邊,“程總,借一步說話。”
“黃先生的意思是,懷疑內人的車里藏有違禁品?”程千帆面色陰沉,質問荒木播磨。
“程總是朋友,自然不會懷疑什么。”荒木播磨說道,“不過,這種事就怕弄不清楚,只有弄清楚了,一切誤會自然都解開了。”
程千帆面色陰沉不定。
“宮崎君,這兩輛車沒有接受檢查,并且還和本部的人發生了沖突。”荒木播磨低聲說道,“如果后續對金神父路的搜查有收獲,成功抓到目標還好,要是一無所獲,你這邊可就惹上麻煩了。”
他表情嚴肅說道,“課長那邊,你無法交代的。”
程千帆深呼吸一口氣。
“宮崎君,你也不希望自己的身邊真的潛伏了敵人吧。”荒木播磨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道。
程千帆沉默,沉著臉,他看向李浩。
李浩有些煩躁和不忿的抓了抓臉頰。
終于,程千帆點點頭。
“浩子,打開后備箱。”程千帆沉聲道,“兩輛車都給黃先生看看。”
“帆哥,這……”李浩露出激憤之色,看向荒木播磨。
“這是命令。”程千帆說道。
“是。”
荒木播磨沖著程千帆點點頭,親自帶著自己的手下,開始檢查車輛。
先是檢查了保鏢車輛,并無發現異常。
然后開始檢查白若蘭乘坐的車輛。
打開了后備箱,就看到了一個箱子,還有一個行李箱。
“這是什么?”荒木播磨臉色一變,看著李浩質問道。
“可口露。”李浩面無表情說道,“帆哥喜歡喝可口露,給帆哥帶的。”
荒木播磨直接拆開箱子,看到果然是一瓶瓶的可口露,點了點頭。
“這個呢?”他指了指行李箱。
“山貨。”李浩說道,“做菜的食材。”
“山貨?”荒木播磨露出猶疑之色。
“打開。”程千帆陰著臉,“給黃先生好好看看。”
“是。”李浩上前,就要打開行李箱。
荒木播磨卻是一擺手,一個特工上前,搶先打開了行李箱。
赫然可見,里面確實是裝的大半滿的山貨。
“黃先生,現在滿意了?”程千帆陰沉著臉,看著荒木播磨說道。
“這樣多好,誤會解除了。”荒木播磨微笑道。
然后,他看著宮崎健太郎,說道,“程總,既然誤會解除了,那件事還請程總多多配合。”
“浩子。”程千帆沉著臉,點點頭,“黃先生的身份你是知道的,黃先生對緝拿姜騾子匪幫很感興趣,愿意為法租界的治安提供幫助,你陪著黃先生去金神父路,挨家挨戶搜查,不留任何死角,一定要揪出姜騾子匪幫,還法租界治安清明。”
李浩看著荒木播磨,明顯不樂意,“帆哥,我還沒吃飯呢。”
“餓一頓死不了。”程千帆冷冷說道,“這是命令。”
“是。”
“李警官,請吧。”荒木播磨淡淡點頭,一臉倨傲對李浩說道。
李浩是知道他的特高課行動大隊隊長身份的,所以,在李浩面前,他是不需要假裝忌憚和巴結巡捕的黃先生的身份的。
看了一臉陰沉之色的宮崎健太郎一眼,荒木播磨帶人離開了。
雖然他也知道,宮崎健太郎方才的怒氣沖沖,有出于‘程千帆’這個身份的演戲必要。
但是,荒木播磨知道,這件事確實是令自己這位好友不快了。
宮崎方才的怒氣,也并非全是演戲成分。
荒木播磨在李浩的陪同下,剛剛趕到金神父路,就看到了陰沉著臉的我孫子慎太。
“李警官,我和朋友說句話。”荒木播磨說道,“你先配合我的人去布控。”
李浩冷著臉點點頭,走開了。
“荒木君,你可知道程太太的車子闖卡離開,還和你的人發生了沖突。”我孫子慎太走過來,壓低聲音說道。
“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荒木播磨點點頭。
“那兩輛車沒有接受檢查,強行沖卡,可能有問題。”我孫子慎太表情陰沉說道,“如果我們在金神父路的搜捕沒有什么收獲,我不得不懷疑那兩輛沒有經過檢查的車輛。”
他壓低聲音是說道,“我知道荒木君和宮崎關系好,但是,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這一步,就是課長那邊,也會震怒,宮崎健太郎會……”
“我檢查過了。”荒木播磨看了我孫子慎太一眼,說道。
對于我孫子慎太,他是非常不滿和提防的,這家伙現在已經完全投靠了荒尾知洋,并且在特高課內部處處針對他。
“什么?”我孫子慎太微微錯愕。
“我說那兩輛車我檢查過了。”荒木播磨說道。
我孫子慎太一臉猶疑之色,深深的看了荒木播磨一眼。
你這是什么眼神?
難道以為我荒木播磨為了包庇宮崎健太郎,竟然敢謊報情報?
“‘幄’室長。”荒木播磨強忍怒火,皮笑肉不笑說道,“我接到手下的匯報,立刻對那兩輛車進行了檢查,并沒有異常。”
“車子剛到辣斐德路,你就檢查了?”我孫子慎太質問道。
“是的。”荒木播磨點點頭,“‘幄’室長,不僅僅你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我也不是草包,車子剛到程府,剛剛停穩,我就檢查了,根本沒有給對方耍手段的機會。”
他看著我孫子慎太,“不知道我的這個回答,‘幄’室長可滿意?”
“既然車輛沒有問題,為什么要沖卡?”我孫子慎太質問。
“這里是法租界,那是程千帆的車子,車子里坐著他的太太和孩子,你說說為什么?”荒木播磨冷笑一聲,說道。
他湊到我孫子慎太的身邊,低聲說道,“宮崎君不僅僅是宮崎君,在這里,他更是法租界的‘小程總’,這里是他的地盤,他的車被人拿槍指著檢查,你說說這是什么性質?會不會乖乖接受檢查?”
我孫子慎太臉色陰沉無比,然后他看著荒木播磨,忽而笑了,“荒木隊長,似乎拔槍攔車要檢查車輛的,是你的人吧。”
荒木播磨臉色一變,惡狠狠的瞪了我孫子慎太一眼。
萬華帶著程軍急匆匆回到雙龍舫公寓。
“區座,出事了。”萬華一臉緊張說道。
“說。”徐兆林厲聲道。
“巡捕開始挨家挨戶搜查了。”萬華說道,“家里沒人的,他們會直接破門搜查。”
“金神父路兩側路口的關卡呢?”童學詠立刻問道。
“關卡還在,他們會搜查每一個人。”萬華說道。
“區座,我好像看到了我孫子慎太。”程軍忽而說道。
“確定沒看錯?確定是我孫子慎太?”徐兆林臉色一變。
“應該是那個畜生,我認得他。”程軍說道。
徐兆林臉色連連變化。
程軍是他在南京時候就跟著他的老部下,有一次我孫子慎太帶人抓捕蘇滬區下關交通站,程軍帶人突圍,挨了兩槍才死里逃生,是見過我孫子慎太的。
“這么說,是日本人聯合了巡捕對金神父路進行搜捕的。”童學詠也是臉色大變,說道。
“是沖著我們來的!”徐兆林咬牙切齒,說道。
“區座,怎么辦?”程軍問道。
“他們搜到哪里了?”童學詠問道。
“二十八號了。”萬華說道。
徐兆林的面色更加陰沉,雙龍舫公寓是金神父路四十九號,很快就到這里了。
“區座,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轉移。”童學詠說道。
徐兆林不說話。
他直接從床底下拉出行李箱,打開來。
從行李箱里取出一本書,然后從身上摸出洋火盒,劃了一根洋火,將書本點燃。
看著燃燒的很慢,他順手抄起油燈,將油燈打破,煤油澆在了書本上,看著密碼本迅速燃燒,火光照射下,徐兆林的表情也是猙獰不定。
“撤!”徐兆林下令道,“帶上家伙,做好接敵突圍準備。”
“電臺怎么辦?”童學詠看著電臺,皺眉道。
蘇滬區現在就這一部電臺了,要是電臺沒了,他們就徹底和重慶失去了聯系。
“電臺太笨重了,帶不走的。”徐兆林搖搖頭,一咬牙,“電臺沒了,還能再搞,命沒了,就什么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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