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長,屬下原則上是認同荒木君的決斷的。”程千帆目露一絲猶豫之色,“只是……”
“你是擔心這會不會影響到‘鐮刀計劃’?”三本次郎對于自己這位下屬的心思非常了解,立刻便明白宮崎健太郎在擔心什么。
“課長明見。”程千帆心悅誠服的點點頭說道,“依現在的情況來看,屬下應該初步贏得了鄭衛龍的信任,但是,這種信任應該是比較脆弱的。”
他看著三本次郎,“一旦鈴木慶太潛入重慶,成功鏟除了目標,那么鄭衛龍那邊……”
說著,程千帆臉色微變,嘴巴也閉上了。
“現在明白過來了?”三本次郎微笑說道。
“原來一切都早已在課長所慮之內。”程千帆一副敬佩不已,又暗自慚愧之色,“屬下愚鈍,竟然直到此時才明白過來。”
說著,他搖搖頭,慚愧嘆息。
‘鐮刀計劃’,暨逐步取得鄭衛龍信任,并且期待順利打入軍統內部,這只是手段,并非最終目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消滅敵人服務的。
而將‘任安寧’成功送到重慶、并借機打入‘重慶密室’內部,這本就是‘鐮刀計劃’的成功。
至于說他因此失去了鄭衛龍的信任,這個代價自然是值得的。
“事實上,即便沒有慈云齋醫館的意外情況,鈴木慶太亦或是麻生保利郎順利進入重慶,順利完成任務,人都都是經你的手送到重慶的,重慶那邊都不會再信任你的。”荒木播磨在一旁說道,“宮崎君,‘鐮刀計劃’的信任基礎,同樣也是一次性消耗品。”
“明白了。”程千帆點點頭,他看著荒木播磨,“我自詡聰明,現在看來,卻是大不如荒木君啊。”
“你不是經常在課長面前說自己愚鈍嗎?”荒木播磨笑著說道。
“在課長面前,我自知愚鈍。”程千帆說道,說話間斜了荒木播磨一眼。
荒木播磨氣極反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好友。
“那么,現在你們的意見都是繼續‘鱘魚計劃’?”三本次郎看著兩人。
“是的,犧牲鈴木慶太一個人,如果能摧毀重慶密室,這種損失是值得的,也是可以承受的。”
“鈴木君乃勇士,我們不能剝奪一位勇士為帝國盡忠的權利。”
兩人幾乎是同聲說道。
三本次郎的視線掃過兩人,心中嘖了一聲,同樣的答案,還是宮崎這個家伙會說話啊。
“很好。”三本次郎點點頭,他看向荒木播磨,“荒木,此事由你負責,宮崎協助你。”
“哈依。”
“哈依。”
三本次郎又看向宮崎健太郎,“宮崎,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回去派遣人手繼續搜尋‘謝廣林’。”
“屬下什么時候可以找到‘謝廣林’?”程千帆思忖說道。
“事不宜遲,就在今天深夜。”三本次郎說道,“荒木屆時會聯系你,在這之前,你必須做出全力以赴找人的姿態。”
“屬下明白。”程千帆點點頭說道,“課長考慮極為周到,屬下由衷嘆服……”
不等程千帆將馬屁拍完,三本次郎皺眉,擺擺手,“好了,拍馬屁的話不要說了,去做事吧。”
“哈依。”程千帆訕訕一笑,趕緊滾蛋。
荒木播磨心中好笑,心說好友這馬屁拍得也太直白了,太沒有技術含量了,難怪課長會生氣。
然后他抬頭看課長,就看到課長嘴角那一絲笑容,荒木播磨張了張嘴巴,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
以他從宮崎那個家伙身上潛心學習的領悟,宮崎健太郎方才的馬屁確實是非常乏味的,或者說太直白了,一點也不優美,但是,別看課長罵了宮崎那個家伙,但是,課長似乎并非生氣,反而有點享受……
“荒木。”三本次郎說道。
“課長。”荒木播磨連忙說道。
“原司安排麻生保利郎假扮任安寧的另外那一層用意,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三本次郎說道。
“是的。”荒木播磨點點頭,“千北君原來的計劃,宮崎君今天成功‘找到’謝廣林后,他對謝廣林的處置,他是否會遵從課長的吩咐直接處決謝廣林,這本身就是對宮崎君的試探。”
“看起來你似乎并不太認可這種試探?”三本次郎說道。
“千北君并未向屬下透露為何要對宮崎君進行這種試探。”荒木播磨說道,“課長,圍繞著宮崎君身上的誤會和懷疑,本身應該源自內藤小翼對宮崎君的誤會,但是,內藤對宮崎君的那些懷疑,經過縝密的排查,已經證明那都是內藤小翼個人的分析和判斷,甚至可以用‘臆想’和遷怒來形容。”
停頓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詞,荒木播磨繼續說道,“實際上并無任何證據表明宮崎君有問題,相反,在屬下看來,宮崎君對待帝國是無比忠誠的,他是那么的鄙薄支那人,甚至恨不得殺光支那人,屬下實在是想不到宮崎君身上會有什么問題。”
荒木播磨的情緒有些激動,“課長,屬下認為,對于忠誠如宮崎君的莫須有的懷疑和調查,可以終止了。”
他看了三本次郎一眼,咬咬牙說道,“屬下覺得,這樣的調查,會令自己人寒心的。”
三本次郎深深的看了荒木播磨一眼,然后他點點頭,面上露出一絲笑容,“很好,荒木,你是一個真誠的人,你與宮崎的友誼令人羨慕。”
然后,他搖了搖頭,表情嚴肅,“原司對宮崎的調查和試探是經過我同意的。”
“納尼?”荒木播磨驚訝出聲。
“事實上,確實如你所說,無論是此前憲兵司令部的甄別核查,還是我們內部自查,宮崎都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他是忠于帝國,忠于添皇陛下的。”三本次郎說道,“對宮崎的調查是早已經結束了的。”
荒木播磨沒有說話,他知道三本次郎這話語一定會有轉折。
果不其然,然后他便聽三本課長說道,“對宮崎的新一輪的調查,是菊部死之后的事情。”
“菊部君……”荒木播磨表情一變,他有些不明白課長言下之意。
菊部寬夫確實是死于宮崎健太郎之手,這是事實。
他非常清楚其中內幕:
宮崎君安排其在巡捕房的手下李浩做事,李浩找了兩個槍手,槍手埋伏在淺草旅館附近,遠距離射殺了菊部寬夫。
而事實上,荒木播磨更是十分清楚,除掉菊部寬夫,這是課長默許的。
菊部寬夫一直在暗中調查宮崎君,這本沒有什么,但是,菊部寬夫將調查重點轉到了內藤小翼之死上面,這便令包括課長以及他在內都對菊部寬夫起了殺心。
正因為十分清楚菊部寬夫之死的內幕,所以荒木播磨對于三本次郎忽而提及這個對宮崎健太郎的新一輪調查,起因于菊部寬夫之死,他對此是有些無法理解的:
課長您是清楚其中關節的啊,宮崎君殺死了菊部君,但是,宮崎君是忠于帝國,忠于添皇陛下,忠于您的啊。
看到荒木播磨露出為難之色,三本次郎自然知道其中原因。
“菊部在淺草旅館遇襲玉碎,小池奉我之令去調查,并且負責整理了菊部的遺物。”三本次郎說道。
荒木播磨眼眸一縮,他明白了,課長對宮崎君的態度變化,或者說課長支持千北原司去調查和試探宮崎君,應該都和菊部寬夫的遺物有關。
“課長是說,菊部寬夫的遺物中發現了什么線索?”荒木播磨問道,“而這些線索指向了宮崎君對帝國不忠?”
“確切的說,應該是菊部寬夫生前在內藤小翼的遺物中發現了一些線索。”三本次郎說道,“然后菊部寬夫根據這些線索去調查,有了進一步的發現。”
他表情嚴肅,對荒木播磨說道,“小池整理了菊部寬夫的遺物,然后轉交給我。”
“我認為有必要調查。”三本次郎身體微微前傾,眼神閃爍莫名光芒,“安排原司繼續去調查。”
這番話其中的關聯有些彎彎繞,荒木播磨略一思索理清楚了頭緒,然后他的表情也嚴肅,且是極為震驚的,“課長,你的意思是,宮崎君真的,真的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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