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前一天晚上。
穿了一身消防服的安德魯推開一家加油站便利店的門。
不等老板開口,他直接大手一推,老板就一臉茫然地撞在后面的墻上,半昏了過去。
接著,安德魯用念動力打開了收銀臺,拉開背包,所有的鈔票與硬幣就自動飛了進去。
“快快快!”
安德魯很慌亂,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用念動力犯罪。
因為母親常年臥病在床,家里卻沒有足夠的錢財給她治病,就連每日的藥物都遠遠不夠。
眼見母親終日痛苦不堪,安德魯終于走上了這一步。
可他沒啥膽子,只敢把目標瞄準街邊小混混,亦或是這處偏僻的加油站。
全部鈔票鉆進包里后,安德魯二話不說就開溜。
誰料老板是個狠人。
他提起霰彈槍,翻過柜臺就追了出去。
“嘿!站住!”他一邊說著,一邊挪動手指,扣動扳機。
千鈞一發之際,安德魯右臂一揮。
槍支飛掠而出,掉在地上,可槍口仍然冒出了火光。
子彈擊中了一個油罐。
嘭——
一場小型的爆炸發生。
兩人被火焰波及,躺在原地一動不動。
在周圍民眾的幫助下,救護車與警員全都趕來。
老板當場死亡,安德魯被送往了醫院。
一天后的晚上。
一名中年男人在警員的帶領下,進入了兒子的病房。
望著陷入昏迷的安德魯,男人滿臉悲傷,抱頭痛哭。
“你媽死了。”
“死在了昨晚我找你時。”
“如果我當時在她身邊就好了,她也許就不會那么難受。”
“你在外面鬼混時,我總會在她身邊,但這一次……就是這一次,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在外面找你!”
男人的情緒逐漸失控,他站了起來,用手指著安德魯。
“都是你的錯!”
“我知道你可以醒來,立即起來給我道歉!”
“道歉——”
如他所愿,安德魯睜開了眼睛。
在抓住父親手臂的一剎那,空氣仿佛受到了無形的擠壓,轟然爆炸。
整個外墻向外炸開,突兀巨響讓附近的行人紛紛頓住腳步,抬頭觀望。
濃煙中,安德魯抓著父親的衣領,將其帶上半空。
“臭小子,你要干嘛!把我放下來!”
父親的傷痛欲絕,并非因為兒子的受傷,而是妻子離世時自己不在她的身邊。
現在,他更是直接把一切都歸于安德魯,絲毫沒有意識到如今的安德魯就是他一手造成。
安德魯也明白了這個無奈的事實,心中最后的火苗就此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暴戾與絕望。
他默默松開了手,任由父親從高處墜落而下。
“天吶,快看!”
“那是什么?是人嗎?”
“簡直不敢相信,他怎么可能會飛?”
“他把一個人扔下來了!”
“啊!!!”
吃瓜群眾們爆發出一陣驚恐尖叫。
而羅柯在人群里面,淡定地抿著一根棒棒糖,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眼看男人就要摔死,又一道身影拔地而起,將其穩穩接回地面。
正是安德魯的表哥麥特。
眾人滿臉震驚,有點搞不明白是什么狀況,尤其是麥特的女朋友,更是一頭的黑人問號。
她此刻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男友竟然會超能力,難怪那么能干。
而安德魯早已飛離醫院,情緒癲狂地穿梭于高樓大廈之間。
一時間,全城戒備。
警笛齊鳴,所有警力動員,多架直升機展開高空追蹤。
熱鬧的晚會,才剛剛開始。
麥特與女友開車行駛在大街,突然一架直升機失控墜毀,里面的警員當場死亡。
而后,麥特兩人的汽車竟然懸浮了起來,并朝著遠處的電視塔飛去。
“麥特!你在干嘛!”女友被失重感嚇得花容失色。
“不是我,是安德魯!”麥特同樣很慌,他不明白這位表弟究竟要干嘛。
車子重重砸在電視塔的斜面上。
忽的,麥特不受控制地被單獨抓了出來,汽車則失去了力量,掉了下去。
“凱西!”
“麥特!”
在麥特目眥欲裂的注視下,汽車滑落高塔,女友的臉頰一點點消失。
他扭頭看向懸在前方的安德魯,怒不可遏地想要掙脫無形束縛。
可能是心理還不夠扭曲瘋狂,他的運用程度遠不如安德魯,一時半會兒無法脫身,只能像條蛆那樣在空中蠕動,不斷釋放念動力與之對抗。
安德魯憤怒地直視著麥特,“你為什么要救他!他就是個人渣!你……嗯?”
這時,兩人都愣住了。
因為本該墜地的汽車,此刻竟自己飄了上來,里面的凱西早已魂不附體,幾秒后才意識到自己劫后余生,急忙東張西望。
麥特以為是安德魯迷途知返,但當他看見同樣茫然的臉龐才知曉,這一情況并非安德魯所為。
史蒂夫已經死了。
那么除開他們三人,還有誰?
“喂喂喂,高空拋物可是犯罪。”一道戲謔悠閑的聲音從下面傳出。
羅柯將拖起的汽車穩當放好,隨手遞給凱西一顆大白兔奶糖,這才拍拍手現身于兩人面前。
麥特趁著安德魯的走神,恢復了行動,一躍而起,把凱西從車里抱了出來。
“你是什么人?”安德魯陰翳地盯著羅柯,臉皮抽搐,“不要多管閑事!”
說著,他雙臂奮力一揚。
轟——
電視塔的尖尖瞬間折斷飛遠,像顆連根拔起的大蔥。
然而,羅柯好似腳底生了根,定在原地分毫未動。
安德魯眼皮一跳,集中意念,對準羅柯伸出了五指,然后面色猙獰地漸漸收攏。
以他如今的念動力,可以直接把一輛大卡車隔空捏成一團廢鐵。
可是,羅柯仍然站在那兒,完好無損,僅僅是衣褲出現了明顯褶皺。
幸好羅柯有所準備,提前換上了特制的衣物,是祖國人戰衣的那種材質,不會被隨隨便便地破壞。
不然打著打著,自己就滿身馬賽克了。
一陣風吹過,空氣里彌漫著尷尬的氛圍。
“不會的、不會的,你現在應該已經爆成了一攤爛肉。”
安德魯此時的模樣,像極了一個中二少年突然發病,關鍵表情還賊一本正經。
遠處直升機上的記者,看得那叫一個一頭霧水。
“孩子,你把握不住。”
羅柯拿出嘴里的棒棒,夾在指間,末端還有牙齒的咬痕。
“怎么可能?!”安德魯感到了無與倫比的駭然,這么久以來第一次吃癟,他極為受挫與恐慌。
而且羅柯的淡然自若,令安德魯無比煩躁厭惡,兩兩比較,似乎自己做錯了一樣。
明明……錯的是這個骯臟丑陋的世界!
“你是誰?”一旁的麥特不可思議地詢問,他很清楚安德魯的實力,由此可見,眼前之人有多可怕。
但他更關心,羅柯何從而來,又怎么會擁有超凡的能力。
不過,相比他而言,電視機前的大眾才大受震驚,不少人都開始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存在著一批神秘的超能者。
羅柯瞥了麥特一眼,“不趕緊帶你女朋友離開,還在這杵著干嘛?”
“請你務必等著我,安德魯本質上不是什么壞人,我會回來勸住他的!”麥特還念及兄弟情誼,當即抱著凱西飛了下去。
很快,他又獨自飛回。
“安德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不該傷害無辜人,求求你收手吧!”麥特試圖規勸,不希望表弟走上自我毀滅的不歸路。
“呵呵!收手?”安德魯不屑地冷笑一聲,用手擦去鼻子里流出的鮮血,“無辜人?還問我為什么?”
他忽然夸張地張開了雙臂,高傲地挺起下巴,環顧著電視塔窗前拍照的人們,仿佛在接受朝拜。
“大自然遵循弱肉強食的法則,適者生存的規律,包括你麥特在內的人類都太弱小了,我已經超脫了人這個物種,是不折不扣的神。”
“獅子殺死羚羊,貓玩弄老鼠,他們會有負罪感嘛?不會!羚羊和老鼠無辜嘛?不無辜!因為強者可以任意奪取弱者的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特權!”
“而我,就是站在食物鏈塔尖的頂級掠食者!”
安德魯的瘋癲癥狀,足以在精神病院享受單人VIP套房了,還是二十四小時電療那種。
話音剛落,他就獰笑著抬起手臂,念動力持續釋放。
轟轟。
只見街上的數十輛汽車全部騰飛,在控制下朝著羅柯兩人飛速撞去。
麥特被一輛公交車撞到了地面,剛掙扎起身又被一推土機親吻,被迫閃躲。
瞧見四周都是避之不及的人群,他只好擔起超級英雄的責任,接住那些從天而降的汽車,防止傷及無辜。
嗡——
羅柯拔出許久沒用的天叢云,玩起了水果忍者,刀刀兩半。
舞著舞著,人就連續閃現,出現在安德魯的背后,鞭腿掃出。
“什么!”
安德魯大驚失色,來不及反應就挨了一腳,重重地撞入街道,路面當即浮現了一個大坑,水管爆裂噴涌水柱。
司機們拋下車輛,四散奔逃。
“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警員卻手持槍械圍攏上前,出聲示意羅柯等人不要輕舉妄動。
但安德魯哪受得了這般待遇,一邊吐血,一邊從坑里爬出。
砰砰砰!
激烈的槍聲響起,但子彈一枚枚懸在他的身旁,如同某種屏障力場,無法寸進絲毫。
“都給我滾啊!”
一聲咆哮之后,伴隨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氣浪。
子彈反射而出,周圍的車輛和警員也都被掀飛,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生死不明。
無限削減版的念力潮汐!
“安德魯!冷靜下來!”趕來的麥特苦苦哀求。
見無法交談,他只好沖了過去。
但麥特確實不是對手,幾番碰撞后便被擊飛,主要他顧忌路人,所以打起來束手束腳。
“所以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毀滅世界,還是像條瘋狗那樣見誰殺誰?”羅柯再次出現在他對面,言語平淡到讓人心生無名之火。
“你懂什么!我可是頂級掠食者,想做什么不都是合情合理?”安德魯半笑半怒地道。
“那請問頂級掠食者先生,你母親痛苦不堪時,你在干什么?盡情享受著超能力帶來的快樂?”羅柯直視著他的眼睛。
悲慘人生,不是傷及無辜的借口。
黑化可以理解,但必須做好踏上不歸路的準備。
羅柯從不自命正義,但也絕非傳統邪惡,偏向于隨心所欲。
如果非要說的話,他屬于混沌善,不喜歡受約束,且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
“不準你提她!”安德魯雙目發紅。
嗡——
安德魯費盡全力地輸出,想要把羅柯隔空捏爆,同時嘴里歇斯底里地嘶吼道,“我是頂級掠食者!我是頂……”
“頂你大爺。”
羅柯右手一揮,猛的將棒棒糖的棍子擲出。
嗤——
小小的塑料棍,此刻卻宛如奧丁的昆古尼爾之槍,以眨眼之速刺入了安德魯的肩膀,一舉貫穿,透體而出。
強大的旋轉沖擊力,使其像子彈一樣形成了空腔效應,傷口附近的骨骼肌肉盡皆撕裂,后背赫然有一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
嗚……
安德魯痛到無法說話,一抬眼,驚恐溢出。
“這一拳,名為人格修正炮。”
羅柯化身流光,摧枯拉朽地洞穿了看不見的念動力,極速貼臉,一記炸裂的右拳重擊在安德魯的腦門上。
砰!!!
下方的群眾目瞪口呆,驚愕地仰望著硬生生轟出來的一圈圈環狀氣浪。
指骨觸及的一瞬間,安德魯白眼一翻,失去了意識。
下一秒就憑空消失,倒飛出去一千多米遠,最后撞入了市政廳大廈。
好幾個街區驟然死寂。
無人膽敢吭聲,恐驚天上人。
特警們呆呆地舉著步槍,又面面相覷地同時放下。
“這……唉,安德魯也是自作孽,今晚有不少人因為他而死傷。”麥特苦澀道。
“放心,我只用了一成力,大概率死不了。”羅柯笑了笑。
“哦,多謝,”麥特的眉頭突然一皺,“等等!一成力?”
羅柯沒有回答,徑直飛向市政廳。
一路上都有直升機默默跟隨,記者們把剛才的那一幕完整地傳送至各大電視臺與網絡端。
“他簡直就是有頭發的一拳超人啊!”
“一力破萬法,任你花里胡哨,一招秒殺!”
網友們炸開了鍋。
羅柯走入市政大樓,如入無人之境,將數百的軍隊視若無睹。
“開槍之前,想想家人。”羅柯目不斜視,淡然道。
聽聞此話后,軍人們猶豫了。
“讓他進去。”當羅柯擦肩的一瞬,市長顫抖地低聲道。
安德魯癱在一堆廢墟之上,腦袋腫得跟豬頭一樣,但硬是憑借超能力的強化而留了一口氣。
羅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你不想參加母親的葬禮嗎?不想送她最后一程嗎?我想,她并不愿意看見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攻心話療開始,句句如燒得滾燙的利劍,直刺安德魯那脆弱敏感的心窩。
“別說了、別說了。”
切身體會到死亡,安德魯的眼里恢復了幾分清明,他流下了無比復雜的淚水。
接著,羅柯一言不發地拎起安德魯的腳腕,飛入了茫茫夜空。
麥特見狀,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