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月站在連廊處,望著下方樓臺之中的婉娘,看的有些入神。
薄紗之下是那絕美的人兒,輕眉紅唇,便是小姑娘眼中最美的人兒。
菩薩蠻,菩薩蠻,曲調之間就如身帶佛光的菩薩在耳畔呢喃一般,就好似那佛,都動了情。
“婉娘……”嬋月口中念叨著,看的入神。
這世上最美的琴音,大抵便是出自婉娘之手。
不是因為琴藝高超才好聽,只是因為坐在長琴前的人是她。
這曲子,就如那琴的名字一般。
菩薩蠻。
白姑娘站在嬋月的身旁,亦是聽愣了神。
轉眼之間,她已有兩年多不曾再聽過婉姐姐的琴聲了,縱使隔了這么久,還是這般好聽。
只是……
這琴曲中多了些東西。
是一份憂愁,是一份念想。
旁人許是有些難聽出來,但卻瞞不過明月樓的姑娘們。
“姐姐心里,果然藏著一個人啊……”白姑娘心中一嘆,她早該想到的。
若是不然,婉姐姐又怎會出樓去,又怎會時常想事想的發愣。
大概,想的不是事,而是人吧。
“錚~錚~”
弦動聲揚,一曲終了。
場中寂靜下來,所有皆是回味著那絕美的琴聲。
樓臺上的女子抬起手來,輕按在了長琴之上,她的目光朝下望去,像是在尋找著某個身影。
那時她是名滿天下的花魁,臺下目光皆是那般粗俗不堪,卻唯有一人眼中唯有一盞琴。
場中的竹玉抬起頭來,望著那臺上的女子。
剎那之間,四目相對。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滯了下來。
仿佛回到了幾年前的那此相見,在那萬千人海中見了那一眼,一眼便是數個春秋。
那一次,他的眼中只有琴,不帶半點污濁,是那般陳澈。
而這一次,他的眼中卻已經沒了琴,滿眼都是那個女子。
婉月心中一怔,眼眶不由得紅潤了起來。
她只是站在那里,卻又想飛奔下去與之相擁,卻又不知以什么身份奔現他。
她只能與之相視,就這么靜靜的看著就足夠了。
婉月忽的想起了幾日前的大夢。
她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早就來了,只是一直待在她的身旁,就如看不見的風,聽不見的水,但他始終都在。
是天上落在的雨,是雨后的光,是人聲鼎沸中唯一呼喊著她的那的道聲音……
竹玉望著她,嘴角洋溢起笑意。
先生說的不錯。
她只要站在哪,就算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他便心中歡喜。
二者都不曾開口。
姑娘紅了眼眶,而那笨拙的竹子,卻是眼神躲閃了起來。
薄紗下的婉月見他那模樣不由得噗嗤一笑。
竹玉撓了撓頭,難得的臉紅了起來。
他似一個不懂感情的少年,他的喜歡,也是蓄意不清的。
卻見一旁喝酒的仁兄忽的一笑,手中搖晃著酒杯,笑著吟道:“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愿……”
一愿郎君千歲
二愿妾身長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
歲歲常相見
一盞長琴,將宴會拔至高潮。
千呼萬喚卻再不見那奏琴的女子,詢問那老鴇,卻是什么都沒能問出來,而那女子到底是誰,也無人知曉。
眾人直道可惜,好在是有才子留在一詞《長命女·春日宴》,氣氛又拔到了高潮,就要去尋那作詞之人,卻是一無所獲,不見蹤影。
白姑娘口中呢喃道:“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身長健……”
她的面色一紅,拉著身旁的婉月說道:“姐姐,這是作給你聽的,不對,這應該由你來念才對。”
婉月被她說的有些臉紅,說道:“什,什么我來念。”
白姑娘說道:“姐姐,你心心念念的那位是哪個啊,方才是不是就在樓下,快給妹妹指一指,快嘛。”
“你這丫頭,我哪有什么心心念念的人,再鬧我可要打你了。”婉月故作生氣的說道。
白姑娘哼哼兩聲,說道:“姐姐還藏著掖著,也不知道是誰家公子有這么好的福氣。”
“沒這回事。”婉月說道。
嬋月站在一旁不說話,只是吃著蜜餞聽著這二人打鬧。
明明都是大姑娘了,卻還像是個孩子一般。
卻不曾想婉娘視線一轉,瞧見了正在吃蜜餞的嬋月,一把就給她奪了過來,正色道:“不許再吃了!”
嬋月愣了一下。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唉,婉娘說不過白姐姐,轉頭就來欺負她這個小姑娘。
好不講道理。
白姐姐湊上前來,說道:“姐姐今個彈這一曲,是不是也是因為那個人?”
婉月有些耐不住她磨,但卻依舊嘴硬道:“沒有誰,是你想多了。”
“我可不信。”白姑娘說道。
她當初與婉月朝夕相處,一個眼神都瞞不住她。
白姑娘也只是好奇婉姐姐心里藏著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婉月卻只是抱著琴,想起那臺下的白衣,嘴角不由得浮起了一抹笑意。
盡管他們沒有說話,但僅是能再見一面,就已足夠。
竹玉出了明月樓。
而他手中則是還抓著一個衣衫不整的人,喝醉了酒面色緋紅,嘴里嚷嚷著,卻又聽不清楚實在道些什么。
竹玉撇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卻聽那人嘿嘿一笑,說道:“這就走了?不再見見那位姑娘?”
竹玉頓了一下,放下了他,說道:“你還是先想清楚如何跟先生解釋。”
他又覺得拖著這個爛醉的家伙有些麻煩。
抬起手來便打算將其打回原形。
那人一驚,連忙抬手道:“慢著。”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笑著說道:“我能走,我自己能走,不勞你費心了。”
竹玉輕哼了一聲,卻不想給他留一點面子。
抬起手來便朝著那人眉間點去。
那人驚了一下,激起文氣就要抵擋。
卻不曾想竹玉一指便破開了文氣,點在了他的額頭上。
“你怎么……”那人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僅僅兩年之間,竹玉的變化就如此之大,他可是記得當初竹玉沒這么厲害的啊。
他的身形淡去,化作一道金光落入了竹玉的手中。
那是一副畫卷。
畫卷之上畫著一位醉酒的詩仙,而在一旁則是提了一詞,名曰:《將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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