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宣紙:、、、、、、、、、
三堂課也不過才三個時辰,又能講的了多少內容。
陳九沒有教書中的道理,只是因為他怕自己會侮辱‘先生’一詞。
他不算是個合格的先生,一直以來都是,道理也總是雜七雜八的。
故而也只是教了這些孩子些許道理,這世間最為簡單,也是最為復雜的道理。
善惡對錯,錯人做事。
在他的眼中或許是復雜的,但若是落入這些純粹的孩子眼中,卻又是另一種結果。
陳九所想的,便是希望他們記住今天所選擇的對于錯,所謂本心,便是如此。
或許他們什么都沒學到,但若是有朝一日,他們走出這片深山,還能記得他這個‘先生’說的道理,便已足夠。
中午一堂,下午一堂。
太陽東升西落,天色暗淡之下,這些孩子們也離開了茅草屋,各自歸家。
“先生今天教了什么?”
孩童思索了一下,答道:“做人。”
“跟爹說說先生說的什么?”
“先生說,對錯難辨,知曉本心,不隨眾口,就是好事。”
“可什么是本心啊?爹爹你知道嗎。”
“原來是教的這些嗎。”
一大一小走在山澗的小路上,回到了那山野間的小屋中。
夜晚時分,狐九陪著先生看著天上的星辰,天氣尚好,也不見云霧遮擋,漫天的星星映入眼中,就連狐九都覺得好看。
狐九眨了眨眼,轉頭看向先生,問道:“先生今天為什么要去上課啊?”
“怎么?”陳九看向它。
狐九咂了咂嘴,說道:“又沒什么好處。”
陳九摸了摸狐九的額頭,說道:“這些孩子的長輩幾乎都是強盜從良,身上帶著匪氣,若是不解道理,往后可能也會走上這條路,倒不如給他們一個別的選擇,這世上也能少些苦難,就當是結個善緣。”
狐九望著先生的雙眸,說道:“可是先生說的那些道理,狐九聽了都頭疼,他們又怎么聽的懂。”
“總會有人聽懂的,要是誰都能聽明白,也該是件極好的事。”
狐九搖了搖頭,沒再反駁先生的話,它也只是覺得先生做這些沒什么意義。
旭日初升,轉眼間便到了第三堂課,也是最后一堂課。
這堂課在清晨,十余個孩子早早的便來了私塾,端正的坐在凳子上。
“先生早!”
陳九答應了一聲,說道:“這是最后一堂課,上完這堂課,陳某也要離去了。”
“先生要走了嗎?”
“嗯。”陳九答應道:“我能教你們的不多,陳某看的書挺多,但要說教人卻不在行,也當不得先生,故而也只有三堂課,若講多了反而會糟蹋‘先生’二字。”
“今天這一堂課也不再講些別的,便講講你們,你們自身。”
“陳某看了一遍,你們之中年紀最大的也有十四,最小的卻不過六歲,來到人世這么些年,你們心中可有什么牽掛,又或者說是一些執著的東西?”
他們相互看看,眼中盡是迷茫。
那角落處的小男孩站了起來,說道:“先生,娶婆娘嗎?”
此話一出,惹的屋中哄堂大笑。
陳九微微一笑,說道:“也算,傾慕女子,追逐在后,結發為妻,那也算一種執著。”
“人總會迷茫不前,而心中的牽掛與執著,便是在迷茫中指引著你們向前的東西。”
“執念并非是與生俱來,而是在前進的道路上所遇見,昭示著你們的過去,伴隨你們一生。”
“世上讀書人欲要考取功名,或是報效家國,又或是興盛家業,這是他們的執著,多會伴著艱苦磨難。”
“可解執念者,方為才,可勝執念者,方為大才。”
“這句話你們不用理解,記在心里即可。”
一個時常時間極為短暫,三兩句話之間,便已經要到了尾聲。
茅草屋上趴著的紅狐望了一眼天色,見那堂中先生還在講著,它打了個瞌睡,耐心等待著先生上完課。
先生說執念……
可什么又是執念?
狐九思索了許久,果子漫山都是,不吃也行,烤魚哪里都有,釣魚也不算件難事。
對它而言,最為重要好像也只有先生,除此之外,它也想不起什么來了。
大概,先生便是它的執念吧。
轉眼之間便到了正午,陳九抬起頭瞧了一眼天色,見時候也不早了,他也該離去了。
陳九看向堂中孩童,說道:“不管往后你們往后如何,且需記住,心中有善,莫問前程。”
“課上完了,陳某也該走了。”
“陳先生,陳先生!”
有個孩子站起身來,問道:“先生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陳九微微一笑,答道:“陳某不過是你們人生中的過客,既是過客,便無須記得太多,只須記得我姓陳就行了。”
說罷,便見那儒衣先生邁開步子,朝著茅草屋外走去。
茅草屋頂上的狐九一躍而下,落在了先生的肩頭上。
守在門口的漢子見先生走了出來,連忙上前。
“先生。”
漢子喚了一聲,問道:“先生可是要走了?”
陳九點頭道:“路途遙遠,在這耽擱了兩日,也該離去了,還得多謝老哥招待陳某。”
“先生留下再吃頓飯吧。”漢子想要挽留。
“不必麻煩了。”陳九擺手拒絕。
茅草屋中的孩子跑了出來,見了門口的先生,問道:“陳先生,你走了,往后誰給我們上課啊?”
陳九摸了摸那孩童的頭發,笑道:“且再等上幾日,云山坊中自有先生到來。”
孩童搖頭道:“可是我更希望陳先生來教。”
“是啊,陳先生別走。”
他們只是覺得陳先生上課有趣,雖然道理難懂,但卻不覺得陌生,能聽進去許多,比之前那位先生要好上太多了。
陳九抬手拒絕道:“我只算半個先生,當不得你們老師的,你們下一個先生,一定會比陳某做的更好。”
他回頭看向了漢子,說道:“也該離去了,可莫要忘了答應陳某的事。”
漢子連忙拱手,說道:“不敢。”
陳九點頭,邁開步子朝那山下走去。
“不用送了。”
茅草屋前,一眾孩子望著那先生離去的身影,眼眸中盡是不舍。
“陳先生!”
陳九回頭看了一眼,問道:“可還有事?”
其中一個孩子抿了抿唇,說道:“先生一路平安。”
陳九和煦一笑,點頭回應,接著便邁開步子,離開了此地。
狐九回望了一眼那目送著先生的眾人,恍惚之間,它好像明白了先生為什么要做這些。
原來這些孩子也懂得感恩。
這樣看來,先生做這些,也并不算毫無意義。
起碼也留下了一些東西。
卡了,卡文了,卡我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