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木門的碎塊并沒有殃及到病房中的三人,它們齊刷刷地越過鄧布利多與蒂娜,向身后走廊的墻壁沖去,眨眼間,走廊的墻壁便被密密麻麻的木茬插出了一片鋒利的森林,鄧布利多的長袍鼓動著,憤怒牽動著心緒與魔力,
哪怕是魔力這樣抽象的能力,此刻也展現出了宛如實質的可怕氣勢,跟在身后的蒂娜覺得,自己的面前正站著一頭為了保護幼崽而發怒的獅子。
這只威猛的雄獅并沒有馬上撲向他的孩子,他靜靜地站在那里,哪怕周圍的空氣都因為魔力的激蕩而變得令人難以呼吸,
他本人也依舊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
毫不拖泥帶水地觀察著房間中的景象。
沉默中,只剩下了從樓下傳來的腳步聲與嘈雜的令人煩躁的爭論聲。
漆黑的房間中,
佝僂著腰的伏都教巫師因突如其來的強光瞇起了眼睛,他緩緩地轉過頭,黝黑的面孔被走廊里的光照亮,臉上的紋身像是在跳舞似的,但鄧布利多的目光很快從他的臉上滑開了,仿佛只是看到了路邊的一只長滿雜草的花盆,很快,他的視線掃過房間,掃過指向四點十六分的座鐘,掃過被緊緊拉住的窗簾,在病床上沒有生息的女孩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凝聚在伏都教巫師攥著匕首的手上。
他的骨節相比正常人要寬大許多,手指與手掌的長度也大到不成比例,使得那只小巧精致的匕首在他的手中猶如一只泛著磷光的玩具,那股獨特的魔法氣息令人生厭作嘔,骨質匕首沾染的鮮血正在一滴滴地落到穆迪的臉上,
落在他圓圓的鼻尖上,
順著他稚嫩的面孔向四周滑落,
覆蓋在那些早已凝固的血漬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他的一直眼睛緊閉著,可以看到在眼皮下不斷跳動的眼球,而另一只眼睛卻只能看到一個被血痂覆蓋的洞,里面空無一物,在病床旁邊的矮桌上,一只綠色玻璃做成的小瓶子中漂浮著一枚正在不斷跳躍的小小的黑黑的像珠子一樣的眼球,就在鄧布利多看到那里的同時,漂浮的正好轉了過來,目光在空中對視,鄧布利多如同雕塑一樣僵在原地,而緊隨其后的蒂娜則瞪大了眼睛,右手緊緊地捂住嘴巴,從指縫中傳出細若蚊蠅的質問。
“你們為什么——”
她的話終究沒有說完,一股莫名的惡心感涌上頭頂,蒂娜還沒來得及困惑為什么自己一個身經百戰的傲羅會因為這種場面惡心,就本能地彎下腰,捂著肚子嘔吐起來。
病房中的男巫看著蒂娜的動作,眼睛亮了起來,但在發現鄧布利多的目光又回到自己身上后,
他的目光又迅速暗淡下去。
“您就是鄧布利多教授嗎?很榮幸見到您。”
男巫的臉上擠出一抹牽強的笑容,穆迪的眼睛依舊在那罐溶液中漂浮著,在幽幽的綠光中,一些似蛇又似蟲的虛影在渾濁的溶液中游來游去,很快變得凝實起來,散發出類似于攝神取念的記憶一般特有的光芒,只是少了些靈動,多了些色彩。
見到鄧布利多沒有動作,這位巫師繼續說道:“這位阿拉斯托·穆迪先生是一個勇敢的男孩呢,在儀式的過程中他提到了您的名字,鄧布利多教授,我想他在醒來后如果能第一時間看到您,一定會很開心。”
四樓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捂著肚子干嘔的蒂娜感受到了一股冰冷與炙熱交織的不適感,她抬起頭,望向鄧布利多,鄧布利多的臉上遍布著從未有人見過的憤怒,這種憤怒幾乎要沖破他的頭頂,沖破他的血管,變成熔巖噴涌出來,他的手指的骨節被用力攥起的拳頭擠壓得“嘎嘎”作響,哪怕他的手中沒有魔杖,也讓一旁的蒂娜感到難以呼吸,空氣中的水分都變得沉重無比,壓得人喘不過起來,寒意和火爆的燥熱交織在一起,讓走廊上窗戶的窗框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儀式?”
空氣中回蕩著鄧布利多簡短的兩個字,盡管語氣是疑問的,但蒂娜并沒有從中感受到鄧布利多想要獲取答案的心情,這個簡單的單詞仿佛一道魔咒,房間中的男巫黝黑的膚色下頓時透出一絲慘白,讓他的臉色看起來猶如僵尸般灰敗無比,他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只有力的手捏住了,渾身的血液被淤積在四肢的末端,蒼白的臉色很快浮現出病態的潮紅,意識也因此變得模糊起來,他掙扎著,手中的骨匕從無力的手中滑落,眼看就要戳到穆迪的另一只眼睛,但下一秒,它便如同被碾入了兩座大山之間,失重似的掛在半空,因悠久的歷史代代累加的魔法讓它的質地比世界上絕大多數東西都要堅硬,但在這股無形的磅礴的重壓下,被密密麻麻的符咒覆蓋的匕首在一聲聲呻吟聲中龜裂出蛛網般的細紋,依舊保持新鮮的骨髓從這些裂紋中滲出,如同把冷水潑到熱鍋上一般在不斷的“滋滋”聲中蒸發,化作一股股腥臭的青煙,飛散得消失不見。
它的形狀一點點兒地向內壓縮,很快便只剩下小拇指的大小,甚至還在不斷地縮小,眼看著就要消失在目擊者的視線之中。
蒂娜驚訝地瞪大眼睛,她和鄧布利多是老相識了,雖然沒見過多少次,但每一次見面幾乎都是大事,哪怕在局勢再過緊張的危急關頭,她也沒有見過鄧布利多有這樣失態的表情,暴怒幾乎要點燃周圍的空氣,她感覺自己看到的不是霍格沃茲魔法學校的校長,而是不受控制的克雷登斯。
難道這個男孩對鄧布利多有特別的意義?她沒有多想,此時此刻,她更關心那兩位傷員的安危。
男巫掙扎著伸出手,去夠杵在地上的拐杖,仗柄頭骨中的磷火已經變得脆弱無比、飄搖不定,這是伏都教千百年傳承的信物與“魔杖”,有著他們信仰的神明與一代代巫毒巫師魔法的加持,在他的心中,這是一件足以打破一切僵局的神器,也是他的信仰寄托所在——只要能到達那個地方……
他忽視了身體的重負,竭力地伸長自己的胳膊,把充血腫脹的指尖不斷向前伸,鄧布利多似乎并沒有第一時間阻止他,但他佝僂了太久的脊柱現在已經再也伸不直了,他的指尖始終離拐杖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但那一絲咫尺,對此刻而言宛若天塹。
他的雙腳離開地面,身體不受控制地漂浮起來,他總算感受到骨匕剛剛的感受了,磅礴的壓力幾乎要把他搓扁揉圓,而鄧布利多的下個動作卻幾乎摧毀了他所有的幻想。
魔杖劃破空氣,魔咒的光芒在空氣中一閃而過,那根在重壓下毫無變化的拐杖就在這無比輕巧的動作之下從中間斷成了兩節,幽綠色的鬼影從拐杖的斷茬沖出,由很快尖嘯著消散。
鄧布利多將魔杖舉在面前,細長的杖身遮擋著他的眼睛,嘴角微微地抽動著,擠出冷到骨子里的聲音,這是他的第二句話,也是最后一句。
“不要……把你那該死的巫毒術用在……我學生的身上!”
“砰!”
男巫的身體打著旋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身后的座鐘上,眼睛一黑,險些喪失了意識,壓力消失了,他用最后一絲力氣護住了床頭柜上的瓶子,哪怕自己被打死也要保住它,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這是海地的魔法最后的希望……我一定要解讀出這雙眼睛看到的東西,我必須要有功績,讓別的巫師承認我們存在的意義……”
在最后的意識消散前,他看了一眼伏都教內傳承的拐杖,無形的風刃席卷著這件古物,他最愛的杖身被切割成一寸寸的碎屑,他甚至能夠聽到它的哀嚎,只是他只能無能為力地閉上眼睛。
他的頭插進了座鐘的表盤,將時間停在了四點十七分,就在男巫緩緩滑落的當口,姍姍來遲的腳步聲終于到達了四樓的樓梯間,即便他們終于到了最近的地方,但腳步反而變得躊躇而猶豫,甚至變得躡手躡腳,仿佛踮著腳尖潛行似的。
鄧布利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蒂娜已經沖進了病房中,他的目光在穆迪臉上那只空洞的血洞中停留了很久,好像在等待自己的學生像平常晚餐時開玩笑一樣沖自己眨眨眼睛。
但他不會了。
鄧布利多沉默了很長時間,但損壞的鐘表并沒有繼續轉動,他的表情終于在無人看到的掙扎中恢復了平日的從容平靜。
伏都教的男巫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躺在兩張病床之間,從半空墜落的時候,他的腰狠狠地砸在了床頭柜的角上,原本佝僂的脊背向后反曲舒展著,渙散的眼睛半瞇,視線指向拐杖僅剩的最后一個部位——那只不知名動物的頭骨,鄧布利多邁開步子向穆迪走去,但第一步卻險些打了個趔趄,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此刻稍一松懈,疲憊感與看到學生受苦的無力感同時涌上心頭,他眼前一黑,但僅僅松懈了一瞬,便提起精神,腳步有力地繼續往前。
皮鞋從頭骨的犄角上踩過,原本堅固無比的骨頭如同風化了幾百年似的變得脆弱不堪,發出清脆的爆響,斷裂的尖角打著旋從他的腳后跟飛出。
樓下的人們終于推推搡搡地涌到門前,就在第一個人剛剛探頭想要看看里面的情況時,斷裂的尖角擦著他的鼻尖插進了被木茬占據的墻壁上唯一的空出,帶著他浮夸的長發釘在了墻上,這名男巫腳下一軟,頓時坐到了地上,被牢牢釘住的一綹長發徑直被扯了下來,露出一塊血淋淋的頭皮,但他并沒有感到疼痛,甚至連思考都停止了,腦海中只回蕩著那位在決定從兩位目擊者的眼睛中讀取過往之物時最初的警告者在會議桌上的發言。
“阿不思·鄧布利多曾經是蓋勒特·格林德沃的朋友,我不知道是怎樣的經歷讓他成為了一個圣人,但我知道你們的肆無忌憚將有可能把他推向我們都不愿意看到的立場。”
鄧布利多沒有理會身后的看客,他跨過腳下的男巫,拿起了床頭柜上的瓶子,在瓶子兩邊,還有一只骨制的托盤,托盤里只剩下兩團綠色的斑跡。
他舉起瓶子端詳著穆迪的眼睛,神經與血管已經被粗糙的手法徹底切斷,而瓶中的溶液是一種玻璃留在眼睛上殘余光影的魔藥,類似閃回咒的原理,這枚脆弱的眼球已經被侵蝕成了空殼,他彎下腰,翻開穆迪緊閉的眼皮,不停轉動的眼球沒有神采,但至少在那里,他捏著手中的瓶子,面色陳得能滴出水來,這個他看好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看到自己多彩的明天,便要丟失一只眼睛的光明了。
他彎著腰,舉起魔杖,房間的窗簾和窗戶被震得粉碎,陽光重新照了進來,就在窗外,高聳的黑墻中仍在爆出一處處更加高聳的黑煙。
但他全然不在乎這些東西,用魔杖小心地指著穆迪的眼眶,清水柔和地沖刷著眼角中的淤血與伏都教巫師留下的魔藥,每清理一點兒,他就會用魔杖將水漬吸干,屋外的巫師們只是安靜且謹慎地注視著他的動作。
終于,穆迪的傷口被清理干凈,魔杖一揮,一塊水晶般剔透的純凈冰塊暫時填了進去,封住了還在不斷流血的血管,他小心地將瓶子收好,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盯著站著所有人前方的老巫師。
“阿不思,我理解你的氣憤,但你要明白,我們是為了更偉大的和平,為此必須有人犧牲。”他的語氣非常真誠,“旁邊那個女巫付出的更多,你應當注意到了。”
鄧布利多這才把注意力從穆迪身上轉到旁邊的尼娜,在看到女孩兩只眼睛的眼皮都是塌陷的后,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在被蒂娜清理安靜儀容后,他認出了這張臉,一張英雄的妻子、另一位英雄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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