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學家
歷史學家
納爾遜·威爾特寧·威廉姆斯先生:
同學們。
今天也許是我最后一次這樣稱呼你們了,我還記得七年前的九月一日,那時候我還不是霍格沃茲的校長,我帶著你們走進禮堂,一個個坐在舞臺中央的三角凳上,把那頂許多年前我曾經戴過的分院帽扣在自己的頭上,當分院帽大聲喊出之后七年你們的歸宿時,你們是否激動,是否失望,又是否想過會經歷這樣一場魔法的冒險呢?
這幾年來,我看著你們一個又一個地坐著霍格沃茲特快來到這里,又一個又一個地從密道逃出這座束縛著你們的樊籠,憧憬著外面的花花世界,呼朋喚友地找樂子,那些滿是灰塵的密道中,其實早都畫滿了像我這個年紀的霍格沃茲學生們的腳印,而我們的腳印也是覆蓋在更早的前人身上,你們的腳印,也終將被一雙雙充滿好奇的靴子覆蓋。
我走過城堡,看著你們一遍又一遍地揮舞魔杖,反復練習著從書本與課堂上學來的咒語,從最簡單的漂浮咒到七年后的幻身咒,盡管咒語復雜了許多,但那份堅持卻是一樣的,在魔藥課教室門前,我看著你們用銀棒一遍遍地攪動著鍋里的魔藥,在禁林外,我看著你們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我想那些可控的危險應當已經教會了你們在未來的生活中如何權衡自己的沖動與后果……
不要擔心,沒有哪個沒眼色的老師會在學生們畢業事還嘮叨著教訓個沒完,這段話是許多年前我剛剛從霍格沃茲畢業時,迪佩特教授送給我們的,我把它抄錄在本子里時常溫習,但尷尬的是,哪怕到今天,作為一個成年人的我都沒有辦法做好沖動與后果的權衡——如果考慮再三,那還能叫沖動嗎?而我們的生活就是因為這樣那樣的沖動才變得沒有那么按部就班、充滿趣味。
作為老師,我并不希望你們成為一個畏畏縮縮、瞻前顧后的人,我只希望在你們沖動過后,能擁有肩負責任的能力。
我看到的東西和迪佩特教授可有著不小的差別,在魁地奇球場外,我看著你們騎著學校里早就禿了毛的掃帚在魁地奇球場上反復練習,哪怕被摔得傷痕累累也會一遍又一遍地爬起來,在地下室里,我看著你們反復地練習決斗,精進自己的魔法,在圣誕節的城堡中,我看到一對對小情侶在槲寄生下輕聲細語,耳鬢廝磨,我看到你們一天天地變得高大,變得成熟,變得美好,變得張牙舞爪,變得堅不可破,變得果敢,變得聰慧,變得寬厚,變得機敏,我自認為完成了自己的理想——將你們培養成了足以讓我驕傲的學生。
不論你們是格蘭芬多、拉文克勞、斯萊特林亦或是赫奇帕奇,你們終究成長為了兼具勇氣、智慧、謀略與品德的人,這也是從建校之初四巨頭傳遞給我們一代又一代校長的期許。
請珍惜你們的朋友,珍惜你們的理想,珍惜你們的過往,這些在每個人看來都司空見慣的東西在未來將會是讓你們在深夜回憶時總會忍不住發笑的獨一無二的珍寶,而我很開心,在你們成長的記憶中,我能夠占有一席之地。
我不想占用大家的時間,也不想把你們對霍格沃茲最后的印象描繪成一個哭哭啼啼的校長,所以這些話就只留在信里了,請牢記,眠龍勿擾,每個從霍格沃茲走出的人心中,都藏著一只敢于在任何時候嘶吼的巨龍,當然,請在溫柔的陽光里藏好你們的利齒與爪子。
讓我們把目光拉回這封信的第一行,我親愛的孩子們,當你們戴上分院帽的那一刻,命運并非就這樣決定了,我們能夠給你們的,只有一張可以隨意休息的溫暖床鋪,一間可以汲取無盡知識的教室,一群可以彼此陪伴的、有趣的朋友——有人曾經問過我,分院帽會對一個人做出評判嗎?
我想說,并不會,你們會成為什么樣的人,并不取決于你們是什么樣的人,而是,你們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
我把分院帽留在了禮堂的入口,它或許是你們進入霍格沃茲時的第一個朋友,也許在學生時代的最后一天,你們還想看看它也說不定呢。
(順便說一句,你們可能趕不上了,今年的學院杯由赫奇帕奇獲得。)
你忠誠的,
阿不思·珀西瓦爾·伍爾弗里克·布賴恩·鄧布利多
“我覺得這封信不是鄧布利多的風格,你覺得呢?”
湯姆抬起頭,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地對坐在對面的納爾遜說道,面前的盤子里只有半片面包有動過的痕跡,其余的食物,包括知道他愛好的人特意遞來的一盤小西紅柿,都沒有動過一口,禮堂中并沒有多少人,此刻的它獨屬于結束了s考試最后一門的七年級學生們,這些幾天前還能稱之為年輕的家伙們臉上掛著從來沒有過的復雜表情——他們理應為這一刻而慶賀,為擺脫老師與校規的條條框框而喜悅,但每年每到這種時候,這種逃出生天的喜悅反倒是最淡薄的,難道他們在留戀嗎?這一點似乎沒有人愿意承認。
“我也覺得,像是米勒娃代寫的,或者斯拉格霍恩教授。”
納爾遜的目光從空蕩蕩的盤子上挪開,望向禮堂的大門,那只認識每個人屁股的三角凳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了那里,一頂破破爛爛的舊巫師帽瞇著眼睛端坐在上面,注意到納爾遜的目光,它抬起眉頭,露出了促狹的笑容——如果那種布料堆積而成的褶皺可以稱之為笑容的話——至少納爾遜是這樣認為的,他喃喃道,“不過我至少可以肯定,鄧布利多教授親自寫了不少的內容,畢竟米勒娃可不像是會用筆寫‘輕聲細語、耳鬢廝磨’這樣句子的人。”
“我想也是。”湯姆笑了笑,“我記得剛入學的那會兒,你很看不上斯萊特林來著,我當時生怕你一個沒忍住直接退學。”
“那我去哪兒學魔法呢?”納爾遜搖了搖頭,“總不至于成為一個默然者吧。”
“要去看看嗎?”湯姆放下手中沒有沾染一滴湯汁的刀叉,向大門外的分院帽努了努嘴,對納爾遜發出了邀請,“不知道你有沒有成為一個真正的斯萊特林。”
“建議霍格沃茲專門設置一個叫做‘威廉姆斯’的學院。”納爾遜聳了聳肩,站起身來,“我可不想在畢業的時候變成帽窘。”
兩人在禮堂中穿行著,迎著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笑臉,穹頂照映著城堡外晴朗的天氣,高懸的太陽毫不吝嗇地將溫度與明亮留在納爾遜的身上,腳下的影子短短地拖在地上,它隨著納爾遜的腳步快速奔跑著,像一個迷茫又興奮,怯懦又大膽的孩童,他舉著比小臂還要長的魔杖,捧起了那頂即將決定他未來七年人生的帽子。
“哦?是你?難道你對我當年的分配有什么異議嗎?”
“沒有,”納爾遜坐在三角凳上,這只當年他需要跳一跳才能爬上去的凳子現在甚至有些窩腿,他閉上眼睛,但臉上早已沒有了當年的忐忑,輕聲問道,“現在的我,你覺得更適合哪所學院?”
“讓我想想,勇敢……你確實很勇敢,但不如說是魯莽,勇敢得過頭了;智慧……你當得起這個詞,這種超脫的視野可是她追求許多年的;品德,也不賴,你做了不少好事呢,”分院帽的五官皺在了一起,讓原本就皺巴巴的帽子看起來更加難看了,它費勁地思索著,“哦,天哪,這種野心……現在的你真的讓我覺得難以抉擇呢,或許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心更傾向于哪里?”
分院帽彎下“腰”,用巫師帽的尖倒懸盯著納爾遜的臉。
“你忘了嗎?我是一個斯萊特林。”
“那好吧,既然你這么說了……果然,分院帽是不會出錯的,”分院帽猛地揚起頭來,擺出和新生入學時一模一樣的架勢,大聲喊道,“斯——”
“斯萊特林是吧,給我試試,”一雙手從旁邊伸出,抓住了帽子,把它戴在了頭上,“我覺得我更適合拉文克勞,你覺得呢?”
納爾遜循聲望去,阿爾法德正頂著帽子,洋洋得意地站在他和湯姆的身邊。
“格蘭芬多!!!!”
分院帽凄厲的嘶吼劃破天空,幾乎要把霍格沃茲城堡的頂都掀翻了,它氣地翹了起來,納爾遜發誓,哪怕人的臉都做不出那樣精彩的表情,倘若它的選項中有阿茲卡班,它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阿爾法德分配到那里。
“格蘭芬多!!”
分院帽仍在吼叫著,為所有盯著它的七年級學生們畫上了一個并不算完美的句號。
“據說每年送畢業生回家的霍格沃茲特快上都會出現慘重的傷亡。”
因為搭載了平日里七分之一客人而變得輕便的列車飛快地行駛在綠意盎然的曠野上,它的每一次過彎,甚至給納爾遜一種快要起飛的錯覺,阿爾法德坐在隔間里,高聲地賣弄著他從姐姐那兒聽來的獨家消息。
“因為大家都很喜歡在這趟列車上了結宿怨,你們知道的,學校里有不少死對頭。”
“是嗎?”湯姆瞇起眼睛,臉上并沒有大多數人那樣離開的失落,在列車開來的前一天,梅樂思教授退休的消息終于在校長室與黑魔法防御術辦公室門口的布告欄上公示了,他的手中捏著一張應聘信息的回執,在開學前一個月,他還得乘坐火車回到這里應聘黑魔法防御術教授的職務,此刻的他還有些開玩笑的閑心,“還好臨走的時候,我已經在城堡的水管中下了瀉藥。”
“真的嗎?”納爾遜挑起眉毛,“它不會和我下的便秘藥藥效沖突吧?”
他的語氣不似作偽,這讓剛剛還滿臉淡然的湯姆猛地直起身來,瞪大眼睛盯著納爾遜,“你認真的?這么大仇嗎?”
“當然是開玩笑的,”納爾遜拍了拍湯姆的肩膀,“里德爾教授,這么快就帶入角色了嗎?”
“那沒事了。”湯姆躺回靠背上,微微側身,奪過了阿爾法德想要搶奪回執單的手,懶洋洋地說道,“當心我關你禁閉,布萊克先生。”
“你要是早點兒應聘就好了,湯姆,”阿爾法德苦著臉說道,“這樣我的黑魔法防御術作業就不用寫了。”
“你現在就可以寫信向鄧布利多申請留級一年,”納爾遜笑道,“這樣你就能夠有幸成為里德爾教授帶過的第一屆畢業的學生,興許他愿意傳授給你一點兒外面學不到的絕活也說不定——當然,前提是他真的成為了里德爾教授。”
“你就對我這么沒信心嗎?”湯姆再次坐直身體,抬高了音調,“你不知道和我同臺競爭的都是寫什么臭魚爛蝦,什么黑魔法防御術理論學家,退休傲羅,小神龍俱樂部決斗大賽殿軍……天哪,我第一次聽說還有殿軍這種名次,寫到簡歷里不覺得害臊嗎?我記得他說的那個俱樂部是個高布石俱樂部,能不能湊齊四個決斗大賽參與者都不一定呢,建議霍格沃茲學習一下這種厚顏無恥的精神,這樣學院杯的名詞聽上去就好聽多了,倒一叫殿軍……該死,我又想起來我們今年是老末,哦不,殿軍的事情了。”
“嘿嘿,殿軍,”阿爾法德傻笑起來,“霍格沃茲的最后一個笑話。”
“布萊克先生,”湯姆的目光突然惡狠狠地定在了阿爾法德身上,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記得你剛剛說過,這趟列車往往被用來了結宿怨?”
“也……也不是往往。”阿爾法德把書包捧在了胸前,“我記得咱沒什么宿怨吧,哥們?”
“是嗎?”湯姆站起身來,“如果不是天才的布萊克先生想到了可以借著實習的由頭逃課這種天才的點子,又在對角巷里多享受了大半個月的生活,我們也就不用承擔在你被找到以前每天扣三十分的無妄之災了,你說對嗎?”
“湯姆,”阿爾法德悲憤地說道,“你已經不是男生代表,不是級長,甚至不是斯萊特林的學生了!”
“納爾,勞駕。”湯姆側過身,為納爾遜讓開了位置,“幫幫忙,別讓火車斷了,謝謝。”
納爾遜點點頭,站起身來,從湯姆身邊走過,憐憫地看了阿爾法德一眼。
“救救我,納爾遜!救救哥們!”
“你這哥們叫得挺好,是在對角巷學的吧?”湯姆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納爾遜聳聳肩,帶上了隔間的門,沖走廊上兩位牽著手的女生點了點頭,把最后一句“納爾遜救救我,沒有你我該怎么活啊!”關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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