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妙!
這是整個朝廷此時的想法,百官都慌了,甚至連包拯都成天陰著一張臉,煩躁得很。
而這樣的情緒,甚至已經從朝廷和官場之上,傳到了民間。
整個汴梁城,都安靜了許多。
就連路上的乞兒,都盡量壓抑自己行乞時的聲音。
整個民間一片恍惚。
龐太師家中,官員拜訪是一茬接一茬,幾乎沒有斷過。
雖然龐太師有靈獸傍身,可也經不起這么多官員早到晚的拜訪、詢問,最后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閉門不出。
而汝南郡王也是官員們的重點拜訪對象,但他很聰明,在聽到皇城司帶回來的消息后,他直接就躲了起來,誰也找不到。
最后包拯這里,則聚集了大量與他相熟的官員,畢竟包拯的責任心最重。
一群人坐在包府后院里,密密麻麻的。
包家的椅子幾乎都搬過來了,但還有不少官員是站著的。
很多官員都在追問包拯接下來如何是好。
陸真人會不會真投契丹而去?
真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如何收場。
曹太后與小官家如此行為,中書門清楚不清楚?
等等一系列問題,問得包拯腦袋都暈了。
最后他只得說道:“陸真人是否投不投契丹,事關我大宋安危存亡之事,本官亦不知曉。待明日,本官定與龐太師在朝堂上質問官家與太后。”
結果到了第二天,曹太后稱病,小官家眨巴著純真的眼睛,看著下方一大群沉默的官員。
誰都清楚,關于讓和尚帶著秘旨請陸真人回來之事,定不是小官家的主意,他尚且年幼,管不了事的。
而也在這時候,陸森從定州城回來了。
他一回來,汝南郡王就出現了。
翁婿兩人,坐在書房中,氣氛平和且平淡。
喝了一陣子茶,汝南郡王感覺自己肚里水聲晃蕩的時候,他問道:“賢婿,你真要投契丹?”
他當然緊張這事。
雖然汝南郡王對趙二家挺有怨恨之意的,但怎么說也是自家人,這北宋是姓趙的。
可如果陸森投了契丹,那以后……大宋還能不能坐得穩,就很有說法了。
所以他必須緊張。
陸森淡淡說道:“泰山請放心,若是我去了契丹,定會把宗實也帶上,并且會想辦法讓契丹也姓趙的。”
汝南郡王愣了下,隨后他捂臉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最后他舉起茶杯,微微再抬高些示意,然后一飲而盡:“賢婿,我敬你一杯。”
有陸森這話,他就放心了。
這樣子無論是大宋,還是契丹,都有他趙家的人在。
分開投資,這不正是世家豪門的特點嘛,他理解。
之后汝南郡王反而不躲了,開始搖著扇子逛街。
而看到汝南郡王這個模樣,大多數關注他的官員們也清楚一點,陸真人來了。
當天夜里,包拯、龐太師與晏殊等聯袂而來。
陸森在趙王府后院擺了個小型的系統家園,正等著他們。
幾人進來后,汝南郡王拱拱手笑道:“諸位慢慢聊,本王今日看中個花魁,就快活去了,徹夜不歸。”
說罷,他哈哈笑了兩聲后,雙手負在身后緩緩離開。
而在系統家園中,陸森早已擺好桌椅,等著幾人上門。
他坐著不動,等著幾人落座后,旁邊的楊金花則給所有的人都倒了杯蜂蜜水,再坐在陸森旁邊些。
幾人打量著系統家園,而龐太師是披著絨衣來的,進來后便覺得熱,脫去大衣后,說道:“自從陸真人離開京城后,老夫已有數年沒有待過這么舒服的地方了。”
以前陸森在京城為官時,龐太師也偶爾來家里做客,因此清楚系統家園與普通人家的不同。
“若是你辭官,到杭州養老,想住到什么時候都行。”
“咳咳,免了免了。”龐太師干笑兩聲,讓他辭官,不太可能的:“既然大家都是熟人,也不用拐彎抹角了。森兒,你是個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陸森瞇著眼睛笑道:“不是你們逼我作選擇嗎?”
眾人一聽這話,都覺得頭皮有些發麻,這完全是已經很惱怒的表現了。
陸森見幾人都不說話,便繼續說道:“幾位堂堂朝廷大公,怎么都啞巴了。”
雖然說龐太師是龐梅兒的爺爺,但這種談公事的時候,就不太方便講私情。
幾人還是不說話,最后還是包拯出言說道:“陸真人,你既然愿意出現在這里,就表示,你還是愿意談下去的。”
陸森挑了下眉毛,包拯的話說得確實對。
因為秘旨是曹太后發的,不關中書門的事情,因此陸森覺得,還是得給他們一個機會。
“我確實是有這意思。”陸森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與這事無關,但有人在逼我,而且你們也沒有注意到,這就說明是你們失職。”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
確實如此,他們大意了。
若是趙禎還在,即使要發旨命陸森回京,也得經過中書門的同意。
但太后……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這娘們居然如此造作,居然避開中書讓,掇度小官家給陸森發了這么一道命令。
即使不是真正卸除陸森的監軍之職,即使是打著讓陸森回來、與福康公主見個面的意思,但讓前者回京是不爭的事實。
不管真正的意思如何,外面的人就知道一點,陸真人被召回京了。
而陸森前段時間才說過,再在前線征戰時召他回京,他就投奔西夏。
若是陸森當這事什么都沒有發生,外人怎么看待陸森?
不覺得陸森說話就像放屁一樣,完全不可靠?
越是名人,說話就越得慎重,作出的許諾就得做到,否則以后就沒有多少人會把你再當一回事。
晏殊在一旁拱拱手說道:“陸真人,我們知道是朝廷有錯,但你想要個什么樣的靜態?國師之職,加官進爵,或者是封公?”
晏殊這人,做事很穩,否則也不會擔任禮部尚書一職。
畢竟‘禮儀’這種東西就是講究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得沉著應對。
陸森看著他,笑道:“這事不是我待如何,是朝廷想如何!”
幾人都是老油條,包拯這個耿直之人,其實也是老油條,他只是喜歡直白一些,不代表著他不明白陸森的意思。
晏殊嘆氣道:“本官清楚,修行之人是不在乎功名利祿的,但陸真人伱要如何才能消氣,請給一個提示我們。”
陸森搖搖頭:“既然你們裝傻,我就把話說明了吧。事情的的走向如何,不是由我來定,是由你們來定。你們做得如何,決定了我未來會如何選擇。”
此時富弼在一旁拱手,義正嚴辭說道:“陸真人,難道你就沒有家國之情嗎?”
“我自幼在山林長大,在來到汴梁之前,從未與宋人有過交流,你居然問我有沒有家國之情?”
陸森這說的是實話,他來汴梁之前,確實只與新中國的人民有過交流,從未與宋人有過交流。
富弼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
陸森繼續笑道:“況且我的師傅,不知道活了多少歲。若是真按這算起來,我估計有可能要復辟周禮,重建周朝方可。”
富弼這下子臉就有些黑了,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包拯和龐太師兩人抿嘴輕笑。
他們兩人之所以不說話,是怕說多錯多。
別的儒生打小讀著孔圣人之言長大,行事也是圣人之道。
用儒經大義威壓,一般都會有不錯的效果。
可對陸真人而言,這些真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他們兩人早被陸森懟過了,吃過虧。
富弼沒有,但他現在嘗到了陸森的口舌之利。
見幾人都不再說話,陸森繼續說道:“明日我便會去契丹一趟,看看耶律洪基有沒有誠意。”
“不可!”包拯大喝一聲,站了起來。
其它幾人也站了起來,嚇得臉色鐵青。
“不用緊張,只是去看看,還沒有真正決定在不在契丹住下。”陸森喝了口蜂蜜水,靜靜地看著他們。
幾人都松了口氣,緩緩坐下來。
剛才陸森的話,確實是把他們嚇著了。
“當然,只有十天的時間,若是朝廷沒有給我一個過得去的表現,結果就很難說了。”
看著瞇瞇眼笑著的陸森,歐陽修緩緩說道:“陸真人莫要再說氣話,契丹乃蠻夷之地,何必去那里受苦。”
“有洞府之術在,人間處處是樂土。”陸森身體微微后仰,說道:“況且契丹人學漢話,書漢文,行我漢家習俗,何來的蠻夷。你們文人不是常說,入華夏則華之嗎?”
歐陽修皺皺眉毛,隨后繼續說道:“可契丹人終究是契丹人。”
“話不是這么說的,我觀歐陽參政雙眼瞳色澤偏褐,若不是身體有疾,想來祖上應該有北狄血統。”陸森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微挑眉毛,有些囂張地說道:“但現在誰敢說,歐陽參政是串秧兒?”
歐陽修立刻不說話了。
他的眼睛確實是偏褐色的,這事他自己早就知道。
至于祖上有沒有北狄血統,他也不敢保證。
畢竟當年五胡亂中華時,異族人大舉進入中原,誰敢擔保自己祖上沒有與胡女生子,或者其它什么的!
龐太師見狀,說道:“可畢竟正統依然還是在我們中原,森兒你去契丹,總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陸森笑得嘴裂得更開了些:“沒事……這世間成王敗寇。我去了契丹,說不定過了幾年,說不定契丹的國姓,就會變成李、或者是趙,或者是……柴。”
陸森說得很有道理,這幾位重臣都承認。但真正讓他們難受的,是契丹國姓的更改。
前兩個還好說,李無非是唐朝的國姓,趙是現時,而真正讓這些重臣們心理破防的,是‘柴’這個姓氏。
畢竟趙家就是奪了柴家的天下,而且是在柴家完全不虧欠趙家的情況下,行卑鄙之舉搶走的。
若是陸森真把柴姓后人帶到契丹,再讓他們成為契丹皇族,那樂子可就大了。
陸森這就相當于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你們擁護的趙氏江山,不就是偷搶別人的,何來正統之說。
場面一下子尷尬地無以復加。
眾人只顧著喝蜂蜜水,楊金花走了三趟,給所有人都添了三四次杯子后,包拯才緩緩說道:“陸真人,十天太短,請給我們半月時間,定會給你一個滿意地答復。”
陸森點點頭。
包拯站了起來,喝完杯中的蜂蜜水,轉身就走了。
其它大臣見狀,只得起身跟上。
等到他們離開后,陸森收回了柵欄,拆去了系統家園,回房中睡覺。
等到第二天,他在春玉閣中,找到了徹夜未睡,正與數個花魁調情的汝南郡王。
“接下來,我打算先回杭州一趟,順便帶著宗實去契丹一趟。”
“談崩了?”說話的時候,汝南郡王揮揮手,將所有花魁趕走。
其實他是這里的幕后大老板,花魁們都是知道的。
“還說不準,半個月內看他們的做法吧。”陸森笑了笑,說道:“無論待不待在契丹,帶宗實去外面長長見識,也終究是好的。”
“行,森兒你做事,我放心。若是宗實有不好的地方,你盡管揍他,不用顧忌什么。”
“有泰山這句話就夠了。”
隨后陸森帶著楊金花回了杭州,休息了兩天后,黑著眼圈的他帶著趙宗實坐上了飛行器,急匆匆地離開了杭州,似乎有點……逃跑的味道。
趙宗實在飛行器上,臉貼著玻璃罩子,看著外面,嘴一直合攏不上。
因為太震撼了……從高空看地表,和從山頂看地面,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他的嘴大概張了近兩個時辰,最后終于看得有些厭了,這才轉過身來,問道:“姐夫,你這是打算去契丹過找蕭皇后嗎?”
“嗯?”陸森有些驚訝地看著他:“我確實是找蕭皇后,你怎么知道的?”
“杭州城都傳遍了。”趙宗實相當佩服地說道:“姐夫你第一次到臨潢城,就進到皇宮中,奪取了契丹第一美人蕭觀音的歡心。當日夜晚鴛鴦交項,天地有異像,而契丹國主非但不敢入門打擾,最后他還為你們吹簫助性!”
陸森瞪大了眼睛:這傳聞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