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陸森的詢問,巨型狐貍沉默了一會,隨后整個身體站起來,隔著木柵欄看著陸森。
巨型怪獸的沖擊力撲面而來,面對著這頭巨型犬科生物,陸森就感覺自己站在一輛重卡的面前。
但陸森沒有任何動容,先不說自己已經換上了現在最好的鋼甲,還有4防御的飾品加成。
面板數據上,高達10000點的耐久數值,陸森想不出來,有什么樣的攻擊可以在短時間內打破這離譜的生存數據。
狐貍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好一會后才說道:“這事,很重要嗎?”
“你覺得不重要嗎?”陸森輕笑道:“連你這樣的大妖都差點死在天地靈氣枯竭的涉及之下,不重要嗎?”
靜靜地看了一會陸森,狐貍重新趴回到地面上,它嘆氣道:“沒有那必要,既然現在天地靈氣回來了,那么……”
“等等,是什么事情讓你有了天地靈氣重新回來的錯覺?”陸森皺著眉頭看著它。
這下子狐貍愣住了:“這里不是有天地靈氣產生嗎……等等。”
它猛地仰頭問站在自己腦袋上的雪女:“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既然天地靈氣沒有回來,那為鈳……”
雪女被狐貍快速抬頭的動作拋了起來,但很快她就穩住身型,從空中緩緩飄落下來,說道:“女嬌,我沒有來得及和你說,光顧著和你訴舊了……這天地間的靈氣,依然還是枯竭的狀態的。”
狐貍似乎愣了一下,最后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陸森等了會,見它沒有反應,便說道:“看來你是知道的。”
狐貍依然還是沒有動彈。
氣氛漸漸變得凝滯,雪女左右看了看,然后站前一步,對著陸森行了個萬福禮,央求道:“郎君,還請再給女嬌一點時間,她這樣必有緣由。”
陸森也沒有生氣,其實他內心中對于天地靈氣枯竭的原因,并不是很在意。
因為對于他來說,天地靈氣有沒有,自己都是這么過,而且如果整個世界不自發地產生靈氣的話,反而是他這帶著系統的人,更有優勢得多。
“想來女嬌還是需要些時間休息,但兩日后我就會返回杭州城,屆時雪女你與我回去,同時我還會拆掉這里的小院子。”
說完話后,陸森雙手負在背后,施施然離開了。
龐梅兒有些挑釁地看了看狐貍,也跟著離開了。
沒有了外人,空氣漸漸回暖。
雪女再次飛到狐貍頭上,幫它順著毛發,同時小聲說道:“我不知道天地靈氣枯竭這事與你有沒有關系,但你想來是知道原因的,剛才你那表現,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狐貍沒有說話。
雪女不在意,她接著說道:“別人都說狐貍狡媚,但你是例外,你向來藏不住心事,根本不像是狐貍,更像是犬妖多些,喜歡親近生人,卻又害怕被拋棄。患得患失間,便自暴自棄地對人間世敬而遠之。”
狐貍微微睜開了眼睛。
“但這是不行的。”雪女嘆氣道:“我跟著郎君也有近一個月了,從這一個月的接觸看來,郎君是位正人君子,且對妖族沒有什么偏見,天地靈氣枯竭這事,對整個妖族鬼族,然后是修士們而言,都是場大浩劫,若你真知道什么,可與郎君說說,他能在天地靈氣枯竭之時,用結界撐起這們一個小世界,就已經足夠證明他非一般修行人,把事情說與他聽聽,說不定能幫你扛掉一部分的壓力。”
狐貍終于完全睜開了眼睛,它沉默了會,然后悠悠說道:“若我說這天地靈氣的消失,與我有一定關系呢?你覺得他會殺我嗎?”
雪女先是驚訝到全身僵硬,隨后苦笑了下,坐在狐貍的腦袋頂上,苦笑道:“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接下來兩天,陸森把道宮的留守與采礦事情都安排了一下,他來之前,不但帶了一批信得過的黑衣家將過來,同時也從汝南郡王府中,抽調了一批壯丁過來。
這些人會在道宮留守,一來負責保護道宮,二來是負責挖礦。
至于物資方面,陸森會把一個小收納盒留在這里,那里面準備有大量的食物。
同時每隔一個季度,潘志海會開著寶船運送大量的物資過來。
把事情安排好后,陸森便和龐梅兒膩歪了兩天。
等到這天晚上,臨睡前,他提著紅石燈籠,再一次出現在地下大空洞中。
他出現在柵欄前的時候,狐貍便蹲坐下來,笑道:“陸真人,上次妾身聽聞天地靈氣尚未回復,過于驚駭,心神激蕩,不能自語,怠慢了貴人,還請見諒。”
“無妨。”陸森擺擺手,他看了看旁邊的雪女,然后再回視狐貍,問道:“那么現在可以說了嗎?”
“這事說來話長。”
“很長嗎?那等等……”陸森從系統背包里拿出個出海前就準備好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說道:“請說,我洗耳恭聽。”
“郎君,你這可真是!”雪女看到這椅子,有些苦笑不笑。
都說修行之人隨心所欲,不忌禮法,但陸森這作派,也太過于‘放松’了。
這不該是要聽到天地間大秘聞該有的態度啊,不是應該一臉嚴肅才行嗎!
狐貍也被陸森這操作驚得愣了下,好一小會后,它才說道:“事情要從約兩百年前,妾身回中原省親說起……當時妾身才一百三十歲出頭,正值狐族女子豆蔻之年!”
陸森一聽便知道,這是頭讀過書的狐貍……豆蔻一詞最先出現在杜牧的詩句中,后來用作稱呼十三歲的少女。
而把時間往前推兩百年,也差不多是杜牧生前活躍的時間點。
也就是說,這狐貍回到中原,也還在看書頌詩。
果不其然,這狐貍嘴里的故事,讓陸森聽得覺得真是感概萬分。
她回到中原后,先回老家青丘住了段時間,與親人閑聊之后,便外出游玩,以人類女子的形象,認識了不少的書生。
然后他便被其中一個書生給吸引了。
豆蔻年華總懷春嘛……加之狐族女子多情,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說到這里的時候,狐貍的眼中,滿是傷感。
那個書生起先也很喜歡狐貍,才子佳人的故事直到在工業時代來臨之前,都是永不過時的,人人樂意見到聽到的好故事。
但也和很多故事一樣,才子佳人之間,總是會生出波折的。
相處了一段時間后,書生發現,自己身邊的女子,居然似乎會法術!
當時狐貍也很清純,不通世事人心,她將自己身份告之,本以為對方會生氣,結果書生欣喜若狂:這豈不是更妙哉?
然后兩人更如膠如漆,就差同床共枕了。
書生覺得人生苦短,便讓狐貍教他術法,狐貍也想著情郎得長生,好與自己長相廝守,便將一身法術精要盡數告之。
書生很聰明,學得很快。
但到了一定時間后,他的進度慢了,便開始云游四方,想找更多的機緣。
一開始狐貍還陪著他,可有天青丘內出了些事情,族人放出信號需要她回去一趟,她便暫時與情郎告別。
等過了兩三年,她從青丘中出來找書生,好不容易遇見,沒等她高興呢,書生便一劍刺了過來,把它的心給剖出來了。
陸森聽到這里,是有些發愣的。
他早知道人妖之戀多半要出波折,但沒有想到,居然那么快。
而雪女聽到這里,俏臉憤怒得通紅,似乎就要去找那個書生拼命似的。
陸森忍不住問道:“他為何要殺你。”
“青丘狐心,食之可延壽十年。”狐貍輕笑道:“不過我當時有四條尾巴,斷一尾重化成心,逃之夭夭。”
此時狐貍說話的時候,聲音輕淡溫柔,似乎沒有一點的仇恨和怨氣,但陸森和雪女很清楚,有些人只是喜歡把不開心的事情埋在心里,然后以笑臉迎人罷了。
逃走后的狐貍養好了傷,又去找書生,她就想問個明白,書生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己。
而且她當時也覺得,自己用一顆心換情郎十年陽壽,似乎也是很劃算的。
就算情郎不主動這么做,時間到了,她也會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情郎。
好不容易找到了情郎,結果那書生加入了天機門,并且……和天機門小師妹共結連理。
話說到這里,狐貍的表情終于有些變化,它眼中似乎有隱隱的淚花。
陸森和雪女都沒有詢問和催促。
它稍稍閉眼休息了會,又繼續說了下去。
愛而不得,被情郎背叛,被情郎傷害,這些事情混在一起,狐貍發狂了。
它在天機門大打出手,和天機門眾打得翻天倒海,鬧了幾天幾夜后,成功把扶桑樹的‘結界’給打破了。
她雖然厲害,卻也不是天機門的對手,三條尾巴只剩下一條,便逃了出來,找個地方躲著,休養生息。
狐妖是很強的,只要境界到了,就算幾條尾巴沒有了,要想再修煉出來還是很容易的。
她閉著了近二十多年,修成五尾后一出世,便被整個修行界盯上了。
原來在她躲著閉關的時候,氣不過的天機門聯絡的所有的修行門派,在整個中原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狐貍現身。
接著她便被三百多個修行者追殺。
打著打著,從中原打到天機門,然后趁著天機門慌亂,它把天機門的扶桑樹給打穿了一個大洞。
聽到這里,陸森愣住了:“等等,扶桑樹上的黑色熾炎,是你留下來的?”
“陸真人也見過扶桑樹?”狐貍愣了下,然后搖頭說道:“妾身修的是月華正道,怎么會使那種邪門的焰火。”
“那究竟是。”
狐貍頗是不好意思地說道:“誰知道扶桑樹下鎮著個千年天魔,據說是當年的炎皇鎮壓的,那天魔出來后雖然虛弱,但依然很強,與天機門以及那些追殺狐貍的修行者們打了起來,然后妾身這才得以脫身來到東瀛。”
這……陸森聽到都有點想笑了。
他忍了好一會才忍下來,問道:“那天魔與天地靈氣枯竭有什么關系?”
“那天魔喚作鯨患,以天地靈氣為食。所以當年炎皇才把他給鎮了的。”
陸森聽天這里,驚訝了起來:“一個天魔就能把整個天地的靈氣都給吃完了?”
狐貍有些不好產意思地說道:“當時我還斷了三尾,我除了修月華正道外,還修有斷尾自保的功法,斷掉的尾巴如果能吸取到足夠的靈力,就會變成附近最厲害的人的樣子,和它差不多的能力,幫助我抵擋敵人,好讓我順利逃跑。”
陸森這下子全明白了:“也就是說,三條尾巴全變成了鯨患,然后四個鯨患一起,把整個天地靈氣都能吸光了?”
狐貍扭過頭去,似乎尷尬地不行。
“那也不對啊,四個鯨患就算把天地靈氣全食光了,那他們自己怎么辦?”陸森有些好奇地問道:“沒有了靈氣,他們應該會餓死吧。”
“按理說應該會餓死的。”狐貍點點頭:“我估計就算是我的尾巴變成鯨患,頂多一百年就化為虛無,重新把天地靈氣還回來了,但不知道為什么天地靈氣越來越少,等我覺得不對勁的時候,我自己也沒有什么力氣去找那三條尾巴了。”
陸森覺得這事,還真是充滿了戲劇性。
按狐貍所說,它的尾巴斷后,變成其它人的樣子,因為沒有靈氣供應,只能維持一段時間的。
但好巧不巧,卻變成了鯨患的樣子,而鯨患的本能,就是吸取靈氣。
這就讓尾巴有了無限的可能性,居然長時間地活了下來。
一個鯨患都能讓炎皇如臨大敵了,四個鯨患!
想想都能感覺得到,一百多年前,中原修行界的絕望。
估計很多修士直到死去,都不知道為什么天地靈氣越來越少。
陸森嘆了口氣:“也就是說,要想讓天地靈氣重新回復,就得找到那四對鯨患對吧?”
狐貍使勁點頭。
“不管這不關我事!”陸森站了起來,把椅子放回到背包里:“我只是想來聽故事的而已。”
狐貍愣愣地看著陸森,一會后,它驚得跳了起來,一頭頂在無形的墻上,然后痛呼了一聲,急急問道:“陸真人你只是想聽故事,不是來怪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