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浪散盡,雄霸風云三人卻不見蹤影,難道是三人于剛剛的一擊中同歸于盡,尸骨無存?
不只是楚楚,就連鐵狂屠都沒有看清場中形勢,不由皺起了眉頭。
徐多藝袖袍一甩,真元鼓動下,他腳下的小船猶如離弦之箭向著岸邊駛去。
“云大哥!”這時候,楚楚方才反應過來,焦急地呼喚著步驚云。
她回首一望,便看到了遠處淺灘上一個佝僂的人影。
此時的雄霸衣衫襤褸、披頭散發、渾身顫抖,哪里還有半分無上霸者的氣度,簡直就是一個風燭殘年的垂暮老人。
他拼盡全力,居然只能勉強保持站立姿勢,一代霸者已是窮途末路。
緊接著,一道人影自海面中躍出,下一秒一柄絕世劍鋒已然橫于雄霸脖頸之上。
“且慢!”就在步驚云的劍刃即將刺入雄霸咽喉的瞬間,聶風卻持刀襲來,擋住了步驚云這一劍。
“風,你為何救他?”步驚云目眥欲裂,怒視聶風。
聶風面無表情地搖搖頭,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海面。
步驚云回頭一望,卻見一處木船遺骸之上,二人的大師兄秦霜真被人挾持著。
“老玩這一套,確實沒什么意思。”這人還沒說話,便聽得海面上傳來徐多藝有些慵懶的聲音。
話音未落,徐多藝已是彈出一指,一道水箭乘勢而起,劃破虛空。
御使水箭的真元非但不是凝實的,反而詭異地發散,尚未襲至中途,水箭便散作漫天水珠,仿佛再沒有一絲力道。
挾持秦霜之人見狀,不由哈哈大笑:“小娃子,就這點本事,也想救人?簡直是自不量力!”
然而就在他奚落徐多藝時,那四散的水珠猛地又化作了絲絲云氣,氤氳飄渺。
忽然,海面上不知從哪起了一陣風。
清風卷起云氣,似乎尤為溫柔,但下一秒便是風卷云涌!
在風之力的驅動之下,氤氳云氣瞬間化作一道小型氣旋,向著挾持之人呼嘯而去。
此人尚未回過神來,他的腦袋便已被風云之力絞碎,流了秦霜一身紅白。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在場眾人盡皆失神。
所有人都可以失神,但唯有一人不行,那就是步驚云,因為他的心神始終只在雄霸一人身上。
雄霸眼神渙散之際,只覺頸上一涼,竟已是身首異處。
一代梟雄,就此落幕!
聶風看著雄霸的尸身,思及這一生的遭遇,不由長長一嘆。
步驚云則依舊保持著揮劍斬雄霸的姿勢,好似化為一尊石像。
“可惜啊。”徐多藝把手負于身后,感慨了一句。
他倒不是感慨雄霸之死,而是為他剛剛所發的招式。
這一招乃是他剛剛觀風云所用摩訶無量而得,以自身真元引動風云之力,可算作模仿版摩訶無量。
只可惜徐多藝沒有風云二人得天獨厚的資質,能夠催動的風云之力太過有限,殺個雄霸手下的小嘍啰自是沒什么問題,可一旦對上高手,這招便全然沒了作用,甚至還不如直接以真元對敵。
與其叫偽·摩訶無量,還不如叫風云之箭。
‘不過動用天地之力這條路無疑是正確的。’徐多藝暗忖。
他雖凝結了武道元丹,可真元畢竟不是無窮無盡,在對敵之時,倘若能以少量真元引動磅礴的天地之力化為攻勢,自然是再好不過。
只不過徐多藝是初涉此道,仍需不斷的學習、研究與探索。
聶風身形急轉,踏浪而行,幾個起落便將秦霜救下。
當他返回岸邊,徐多藝的船也靠岸。
“多謝莊主出手相助。”聶風拱手道。
“不過是看不慣這種挾持人質的做法罷了。”徐多藝擺擺手。
“云大哥!”楚楚第一時間撲向還在擺po色的步驚云。
步驚云這才如夢初醒,眼神中有著大仇得報的快感,但更多的是空洞與空虛。
在殺死雄霸之后,步驚云忽然失去了人生的目標,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絕世好劍,想到了他的摯愛孔慈。
“多謝莊主!”步驚云對楚楚點點頭,然后也向徐多藝拱手致謝。
“步驚云,如今你大仇得報,是否要去后陵?”徐多藝笑瞇瞇地問道。
“你……”步驚云登時愣住,不知徐多藝所言何意。
“后陵乃我鐵門中人所建,我正巧也要去尋他,不若你我同路,我正好有些疑惑想要請教,聶風不如也一起吧。”徐多藝邀請道。
步驚云還沒說話,鐵狂屠開口了:“鐵智就在后陵?”
“不錯。”徐多藝嘆道,“鐵智為了躲避江湖上的紛爭,主動承接了修建后陵之事,后陵之內更是別有洞天,乃是他為自己修建的頤養天年之所。”
“什么?!”步驚云登時大驚,“后陵之內竟還有別人!”
步驚云當時將孔慈葬入后陵,為的就是讓她的遺體不被旁人打擾,如今聽聞后陵之中另有他人隱居,自是難以接受。
“不行,我現在就要去后陵!”步驚云急吼吼地說道。
“步驚云,你不要著急。鐵智最善機關設計,你就算去了,恐怕也找不到他藏身的所在,你總不能把整個后陵都給毀吧。”徐多藝攔住了他,并看向鐵狂屠。
“少爺放心,鐵智設計的機關固然精巧,但還逃不過老夫的眼睛。”鐵狂屠知曉徐多藝的意思,立刻表明態度。
步驚云思忖了幾秒:“好,那我就跟你們一起去。”
“聶風,你呢?”徐多藝轉頭看向聶風。
“我也去。”聶風不假思索,他知道步驚云這一生最為強烈的愿望就是報仇和娶孔慈。
如今步驚云大仇得報,孔慈已死,聶風要確保步驚云不會做出什么傻事。
秦霜本想說些什么,可嘴巴張了張,卻是什么也說不出來。
雖說孔慈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婦,可他也承認論及對孔慈的愛,他絕不及步驚云,況且孔慈已死,多說無益,只能隨他們去了。
楚楚亦是十分心酸,可她知道孔慈在步驚云心中的地位,她更知道事關孔慈她是沒有任何發言權的,所以她能做的只有默默跟隨步驚云,等待著有一天他能夠回心轉意。
敲定了行程之后,除秦霜之外的五人一同出發,向后陵而去。
一路上,徐多藝請教了風云不少關于摩訶無量以及引動天地之力的問題,然而他們二人也并未總結出什么特別有價值的東西。
風云合璧,神通自成,這真是沒地方說理去,誰讓人家是主角呢。
徐多藝倒是以其破空元手換到了風云二人的看家本領「排云掌」和「風神腿」。
然而同一種武學在不同的人使來,效果亦會是大大的不同。
「排云掌」之所以放到風云第三部里都不掉價,不是因為它是「排云掌」,而是因為用它的人叫步驚云!
這兩門武學就好像給風云二人量身定做的一般,放到他們的師父雄霸手中也要比他們遜色不少,更何況是徐多藝這個初學之人。
不過徐多藝倒也沒打算靠這兩門武學便能吃透摩訶無量,多觀摩一些武功,增加一些武學積累也是好的。
即便帶著個拖油瓶楚楚,幾人趕路的速度亦是不慢,數日光景便來到了后陵。
后陵本是皇家禁地,可之前被步驚云那么一鬧,如今已經完全廢棄,根本無人把守。
步驚云手握絕世好劍,一步一步走向被他親手放下的隔世石,步履緩慢。
隨著步驚云每一步踏出,他身上的勁氣以及對孔慈的思念之意便強上一分,待他走到隔世石前,他整個人似乎都與絕世好劍融為了一體。
絕世好劍不愧是絕世神鋒,步驚云僅一劍便將隔世石斬出一條裂紋,而后他又出數劍,轟出一個缺口。
步驚云冷冷回頭望了一眼,而后頭也不回地步入其中。
“云師兄!”聶風不放心步驚云,第一個跟著沖了進去。
徐多藝和鐵狂屠對視一眼,盡皆飛身而入。
楚楚亦有此心,奈何不會武功,只能一路小跑跟在最后。
步驚云自是第一時間奔向存放著孔慈尸身的石棺,由于他從俠王府為孔慈搶來了冰魄,孔慈的尸身一直得以完好保存。
緊跟其后的聶風看到孔慈的尸體,一時間內心亦是五味雜陳。
徐多藝和鐵狂屠則對尸體沒興趣,馬上著手尋找鐵智布置的機關。
‘若非擔心直接喊人會驚走了鐵智,何至于如此麻煩。’鐵狂屠心道。
雖說鐵狂屠的天賦都在兵器鑄造上,可終歸是鐵門二弟子,對于機關一道也是有些心得的,很快他便發現了后陵建造上的不合理之處。
“找到了!”鐵狂屠得意地啟動機關,一時間后陵之內地動山搖,落石如雨。
“你做了什么?!”步驚云激動地大吼道,幾欲用劍攻向鐵狂屠。
步驚云之所以沒有動手,則是因為他發現了后陵中詭異的變化,石棺所在的石臺竟開始下沉,四面皆是光滑的墻壁,顯然是早已設置好的機關。
“看來鐵智就在下面。”徐多藝胸有成竹地笑笑,隨即和鐵狂屠一起躍上石臺,一同向下。
石臺不斷向下,竟好似深不見底,徐多藝抬頭望了一眼相距近十丈的地面,心說鐵智這是搞了多么大的一個工程,又是怎么騙過朝廷那幫人的?
數息之后,四周終于平靜下來,一道石門緩緩開啟。
門后,有一老者端坐輪椅之上,把玩著一個魔方樣式的機關,正是鐵智。
鐵智本想好好教訓一下擅闖后陵,擾他清靜的膽大包天之輩,但是當他看到鐵狂屠,頓時吃了一驚,嚇得立刻奪路而逃。
“何必如此著急。”徐多藝身形一晃,便已擋在了鐵智面前,“鐵狂屠此來并無惡意,只是為了解開當年的誤會。”
聽徐多藝這么說,鐵智也鎮定了下來,轉而望向鐵狂屠。
“不錯。”鐵狂屠點點頭,他現在心心念念的就只有鐵蘭當年留給他的那個鐵盒。
鐵智當下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是鐵狂屠帶人來追殺他呢。
“師兄,其實這些年來,我也曾尋找過你,只不過一直沒有你的消息,再加上三幫七會一直糾纏不休,才不得不隱身于此。”鐵智嘆道。
“師兄,我們之間的誤會確實該解開了。”說著,鐵智從懷中掏出一個鐵盒,遞給鐵狂屠。
鐵狂屠顫抖著將鐵盒接了過來,他原本以為這里面裝著鐵蘭向他道別的決絕留言,但是徐多藝卻告訴他這是鐵蘭約他遠走高飛的情書。
孰是孰非,一切的真相如今都已在他手中,鐵狂屠的內心翻江倒海。
鐵狂屠小心翼翼地將信從鐵盒中取出,頓時淚灑當場:“她……在十里亭等我,是我錯怪了她……數十年來我竟一直誤解你……是我辜負了你啊,鐵蘭!”
正如徐多藝所言,鐵蘭的信中約他一起私奔,相約之地便是城外十里亭。
看著鐵狂屠淚如雨下,徐多藝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鐵門上一輩的恩恩怨怨算是終于落下了帷幕,他們接下來應該都可以好好助他提升鑄造技術了。
“當年你若能打開鐵盒看清楚這封信,也許,我們三人的人生便就此改寫。”鐵智嘆息道。
見鐵狂屠哭地如此悲切,步驚云微微動容,因為他知道這人必然也是為情所傷。
“所以說,感情的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親口說出來,否則說不定就會產生誤會,更有可能抱憾終身啊。”徐多藝似有所指地說道。
“鐵智,你知道鐵蘭現在在哪嗎?”鐵狂屠忽然抬頭望向鐵智。
鐵智緩緩點頭,只不過面有難色。
“你放心,我不會做什么過分的事情,只不過是想遠遠地再看她一眼,一眼就夠了。”鐵狂屠情真意切道。
見鐵狂屠如此哀求,鐵智終于吐口:“師妹已經退隱江湖多年,更嫁做人婦,如今兒子都已經十多歲了。”
聽聞這個消息,鐵狂屠雖早有預料,可也免不了眸光一黯。
“走吧,我陪你們去。”徐多藝道。
臨走之前,徐多藝不忘向步驚云道:“步驚云,你切莫心生死志,東瀛賊子覬覦我中原多時,如今雄霸一死,武林動蕩,堪當抵擋東瀛強者重任的就只有你們了。
雄霸是你和聶風殺的,你們自然要承擔善后之事。事關神州安危,你們絕不可掉以輕心。”
“那你呢?”步驚云看似并不想接這個擔子,反問徐多藝道。
“我還有更強的對手要去處理。”徐多藝高深一笑,“這個世界臥虎藏龍,武林中的水可遠比你們想的要深的多,雄霸只不過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跳梁小丑而已。”
說罷,徐多藝便帶著鐵家兄弟倆離開了后陵,留下風云二人一臉懵逼。
“云大哥,我……我有話要對你說。”楚楚終于鼓起勇氣,將她對步驚云的感情傾吐出來,終是完全打消了步驚云的求死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