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萬物歸寂,唯有那落日的余暉,靜靜地訴說著時間的流轉與歲月的沉浮。
這樣的日落,周辰已經見證過數以十萬計,可依舊不覺得厭煩。
很多人或許覺得活得久了,對人世間的事就能看透,就能拿得起,放得下,面對死亡,也能坦然。
但周辰這個活了數百年的人可以很肯定的說,根本不是。
有些事情,他亦可以拿得起,放得下,但面對死亡,他永遠不可能放得下,活得越久就越想活,尤其是他這種經歷過太多生離死別的人,就更想一直活下去了。
現實世界他暫時還做不到,但一個個影視世界,就是他一段段的人生,可以讓他一直活下去。
望著天邊的晚霞,周辰的思緒已經不知道飄到了哪里……
日落對周辰還有點吸引力,但對一旁的戴其業來說,就沒什么吸引力了,他只是看了兩眼,然后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周辰身上,看到周辰望著日落晚霞失神,很是詫異。
因為他心中有疑慮,周辰是不是有意接近他,若是的話,肯定會努力的跟他套近乎,可兩人坐了好一會兒,周辰只是看著日落,絲毫開口討好他的意思。
眼看天色將要變黑,周辰忽然站了起來。
“戴行,日落已經看完,我準備回去了,您現在下山嗎?”
“下山,小周,這天也快黑了,我們一起下去,不過你得等著我點,我年紀大了,可跟不上你這小年輕的速度。”
戴其業呵呵笑道,他現在也摸不清周辰的想法,但周辰沒有開口套近乎討好他,他還是比較高興的。
他已經習慣了被人討好,不過今天卻沒有這個心情。
“走吧。”
戴其業站起身,率先往山下走,周辰跟上,兩人一邊聊天,一邊下山,主要就是戴其業詢問周辰工作的情況。
雖然蘭筍山不高,但戴其業速度不快,兩人從山上走到山腳,用了半個多小時,中途還歇了一次。
來到山腳,戴其業說:“我車在那,小周,你是怎么來的?”
“我車送去保養了,打車過來的。”
下山的路上,戴其業詢問了周辰的情況,知道周辰是滬市當地人,有房有車,所以才有此一問。
“這都天黑了,打什么車啊,你坐我車,我送你回去。”
周辰推脫道:“那怎么能讓戴行您送我,不行,我還是打車吧。”
戴其業故作不高興的說:“在銀行,我是行長,在外面,你不用對我那么客氣,今天我們就是一起爬山下山的驢友,來,我送你回去。”
“那,好吧。”
走到戴其業的車旁,周辰正準備開口,可戴其業卻先說話了。
“小周,我有點累了,你能開嗎?”
周辰本來就是這個打算,沒想到戴其業居然先問他了,于是他毫不遲疑的回道:“可以的,戴行。”
戴其業笑了笑,將鑰匙遞給了周辰:“那就你來開。”
“好的,戴行。”
周辰沒客氣,在戴其業上車后,就上了駕駛室,然后很是熟練的發車啟動。
“戴行,您住哪,我先送您回去。”
戴其業樂了:“你這小伙子有意思啊,我說了送你回家,結果你卻要先送我回去,你先開車送我回去,那你怎么辦?”
“打車回家,反正也不會太遠。”
“呵呵,那不就多此一舉了,不用送我,先送你。”
戴其業看了眼手表,現在距離美股開市還有段時間,他想了想,又對周辰問:“小周,你應該還沒吃飯吧?”
周辰回道:“沒呢,我準備回家再吃。”
“別回家吃了,我正好也餓了,你先開車下山,找個地方,我請你吃個飯再回去。”
“戴行,吃飯可以,不過哪能您請我,還是我請您吧。”
戴其業啞然失笑:“你給我開車,還讓你請我,行了,說了我請就我請,你就別推辭了,走吧。”
周辰沒再推辭,先是開車進了市區,然后聽戴其業的,找了個小飯館。
戴其業隨便點了幾個菜,又點了瓶酒。
“小周,要不要陪我喝點,等會找代駕?”
周辰搖搖頭,道:“我倒是想要陪戴行您喝兩杯,不過今天真不行,這兩天有點感冒,吃了藥。”
“感冒你還跑那么遠去爬山?”
“就只是小感冒,不礙事,只是為了不耽誤工作才吃藥的,爬山主要是最近的工作太繁忙,心理壓力大,就是想要放松放松。”
戴其業豎起大拇指:“小伙子不錯,很有事業心啊,我很看好你。”
他聽周辰說了自己家里的情況,知道周辰是本地人,而且家境還算不錯,父母都不在,還能沒長歪,努力工作,他真覺得周辰很不錯。
看的出來戴其業心情不太好,像是愁緒滿心,吃飯的時候,飯菜沒吃多少,酒倒是喝了大半瓶,話也不少,一直在鼓勵周辰,讓周辰好好工作,還說起了他們那個時代的艱辛,說周辰生在了好時代等等。
“戴行,您少喝點。”
“這點酒不算什么。”
周辰想勸也沒有好理由勸,只能看著他喝。
不愧是大銀行的分行行長,這酒量真不是蓋的,大半瓶白酒下肚,也只是小有醉意,身體都沒怎么晃。
吃完飯后,已經九點,戴其業沒坐后排,而是坐在了副駕駛座位上。
“小周,先開去你家里,等會我叫代駕。”
“沒事的,戴行,我先送您回去,您告訴我地址,等送您回去后,我再回去。”
這次戴其業想了想,就沒再拒絕:“行,走吧,去……”
報了地址,在周辰啟動汽車后,他就很順手的打開了車上的電臺,靠在椅背上,聽起了廣播,是準備聽嘉祥實業的新聞。
周辰弄好了導航,四平八穩的開著車,慢慢的駛上了高架。
過了一會兒,廣播里播放了關于嘉祥實業的新聞,這讓閉著眼睛的戴其業立馬坐直了身體,豎耳傾聽。
“今天是2016年8月17日,南美地區局部動蕩仍在持續,市場對嘉祥實業等公司全面復產,預期悲觀,嘉祥實業去年戰勝國際競爭對手,拿到高額訂單,如果不能按期交付,需要賠償添加違約金…………”
一聽這個新聞內容,戴其業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
嘉祥實業就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民企,他跟嘉祥實業的老板曹嘉祥更是多年的好友,這次嘉祥實業遭到境外資本的狙擊,導致了嘉祥實業的情況每況愈下。
為了能幫嘉祥實業,他不得不違規操作,利用信托公司將銀行的錢倒給曹嘉祥,用以面對股市被狙擊的絕境。
手續不全,將銀行的錢投入到股市,這可是嚴重違規,如果被查出來,他是要負全責,要是救了嘉祥實業的股票,錢能正常回到銀行那還好,可若是沒能救了嘉祥實業,反而是流入了股市,回不了銀行,那他的責任就大了。
私自挪用十億公款,即便是他這個分行行長,也難以承受這個后果。
所以在聽到新聞里說嘉祥實業的情況悲觀,他整個人心情都不好了。
周辰一邊開車,一邊聽著廣播,注意著戴其業的情況,他知道劇情中戴其業就是聽到新聞后,心口疼,才一時沒注意出了車禍。
現在戴其業坐在副駕駛上,他負責開車,自然不用擔心出車禍,可他還是要注意戴其業會不會受到刺激,畢竟他不知道戴其業有沒有心臟病之類的疾病,萬一刺激過度,也是可能有危險的,這個時候就要他出手了。
廣播還在繼續,只是內容并沒有變好,又過了十幾分鐘,現在的美股已經開始有一段時間了,戴其業的臉色也是越來越嚴肅,拿出手機,一邊看嘉祥實業的股票,一邊聽著廣播。
“…………近期,嘉祥實業股價大幅震蕩,顯示多空雙方在持續博弈,今日股價短暫抬升后,連續暴跌,分析師認為市場做多資金或已枯竭,股價崩盤,再所難免…………”
聽到這話,在看著手機里的股價走勢一直在跌,戴其業頓時只覺得胸口劇痛,頭也是一陣陣眩暈,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抓著頭,就連手機都掉到了腳下,但他卻仿佛毫無知覺。
“戴行,戴行,你怎么了?戴行,你哪不舒服嗎?戴行……”
戴其業只感覺耳中嗡嗡作響,好像有人在不停的叫他,他想要睜開雙眼,可胸口的劇痛讓他難以忍受,然后就感覺渾身都沒了力氣,也聽不到什么聲音了。
看到戴其業的情況不太對,周辰不猶豫,立馬打雙閃,然后將車停下,趕緊拉開安全帶,起身去看戴其業的情況。
掀開眼皮看了一下,然后迅速下車,來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將座位平放,給戴其業做了簡單的急救。
“戴行,戴行……”
戴其業從遠到近,聽到了聲音,慢慢的睜開了雙眼,就看到了一臉焦急的周辰。
“小,小周,我,我怎么了?”
“戴行,你可能是氣急攻心引起的心絞痛,您別著急,我已經簡單給你做了急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戴其業覺得渾身無力,可還是艱難地喊道:“手機,手機……”
周辰道:“戴行,您現在什么都不要想,放空身心,你不能再受刺激了,不管發生了什么,你必須要保重好身體,才能想辦法去解決。”
雖然這么勸說,但他還是將手機遞給了戴其業,他知道嘉祥實業的反擊很快就要來了,或許看到股價上去,戴其業能心情恢復些。
周辰迅速上車,直奔最近的三甲醫院而去。
一個小時后,周辰站在搶救室門口,靜靜的等待著。
像他想的那樣,受了刺激的戴其業,忍著難受繼續關注嘉祥實業的股價,在看到嘉祥實業股價到了最低點的時候,格外難受,可隨后又看到股價慢慢的上升,讓他立馬變得精神起來,仿佛忘記了身上的疼痛。
但沒想到的是,在他看到股價連續上漲,確定嘉祥實業已經轉危為安的時候,居然一個激動,情緒波動過大,再次暈倒。
周辰以最快的速度將他送到急癥搶救,他也查看過戴其業的情況,確實是危險,可能是心肌缺血心絞痛,嚴重的話可能是心肌梗死,不過他送來的及時,就算是最嚴重的情況,還是有機會搶救,大概率不會有生命危險。
“噠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只見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在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的攙扶下,慌里慌張的跑到了搶救室門口,激動的往搶救室里看。
“老戴,老戴。”
周辰走了過去,主動喊道:“請問你們是戴行的家人嗎?”
聽到周辰的詢問,女人立馬轉過頭,激動的抓住周辰的胳膊。
“你就是用老戴手機打電話的小周是不是,老戴他現在怎么樣了?怎么還沒出來?”
“我爸怎么樣了?”
這兩人就是戴其業的老婆和兒子,周辰用戴其業的手機給他們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嚇的他們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戴行受了刺激,胸口疼痛眩暈,所以我第一時間就將他送到了醫院,現在還在搶救室。”
戴其業的老婆歐陽老師瞬間身體一軟,周辰趕緊上手幫戴斌一起扶好她。
“媽,媽,你怎么了,你沒事吧?”戴斌看到母親這樣,整個人都慌了。
周辰道:“阿姨被嚇到了,我們先扶她坐下來休息休息。”
歐陽老師被扶到椅子上,剛一坐下,她又拉住周辰。
“老戴他怎么會突然受到刺激,他是你送醫院的,他發病的時候你肯定在身邊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發生了什么事?”
周辰并沒有說出嘉祥實業的實情,只是簡單的說了戴其業是在車上發病的,當時正在看手機和聽廣播。
歐陽老師聽了之后,有些不太能接受,松開了周辰,雙手緊握,緊張又驚恐的看向搶救室。
作為大學教授,她一向是比較冷靜的,可此時此刻,她是真的無法冷靜,丈夫都進搶救室了,她怎么可能冷靜的下來。
就在她恐懼不安的時候,搶救室的門被打開,她頓時激動的站了起來。
“醫生,醫生,人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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