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上個月起,王二狗就對巡邏碼頭有格外的喜好,他久久的不肯離去,不像以前巡邏結束就回到自己公事房里吃喝玩樂,端午節就在下個月,那中秋送禮過年送禮的京里姑爺,你的禮物是時候露露面兒。
巡邏比打仗安全,但沒有打仗的進項高,商人頭上好討錢,可被平西郡王發現的話,重者直接掉腦袋。
王二狗也算費盡心思,再加上運河化凍后船只增多,自己又苦積苦攢,以前一個月去兩回的相好那里一步不邁,對方雖然是做生意的也生出感情,恨的讓人帶話罵,王二狗也不為所動。
往家里寄去十兩銀,家里還有老娘守著地,王二狗有混的一面,也還算孝敬,手里留著三十兩準備買京里姑爺的好酒。
王二狗自己挺美,這回多出十兩銀,應該夠一斤酒錢。
這一天他沒有等到,他也不氣餒,他有地兒傾訴,傍晚時讓手下士兵盯著,他揣著一只燒雞一斤就地的市賣酒,上馬奔馳到大營尋祁越。
尋個背風的地方,和祁越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著喝著,說著體已的話:“祁大人吶,元大人京里的姑爺肯定來送端午節禮,你要幫我美言幾句,我的好酒肉難道不分給你?”
祁越啃著雞腿沒理他,主要是沒話可回,王二狗你也是吃過世子送的年禮,蜂蜜肉脯入口就化,你的好酒肉不能比。
但是眼前沒有蜂蜜肉脯,有只雞腿啃啃也不錯。
還沒有吃完呢,祁堂尋他,原來權三將軍找祁越,祁越隨口謝了王二狗,從地面扯把草擦手,帶著油光光的嘴去見權三將軍。
權三將軍面帶春風:“守碼頭的來找你,你明兒也去找他聊聊。”
祁越攤開手板:“拿來。”
權三將軍瞪眼:“什么?”
“我明兒就去碼頭,那得回請。要是我明年去碼頭,還可以裝去年吃的酒肉我記不得。您讓我明兒去,我記性還在。”祁越道。
權三將軍轉身,真的取出兩個元寶又回來:“二十兩,老規矩,給我二十斤酒。”
祁越怪:“幾時出來的老規矩,什么是老規矩?”
權三將軍笑道:“你忘記了,正月里我放你假,你給我帶二十斤回來,你自己還有十斤呢。”
祁越后退一步,先把元寶收懷里,叉腰冷笑:“這事咱們說道說道,正月里我帶回來的酒,我二十斤,你十斤,結果打上一仗我的酒全沒了,要不是我叔機靈,搬兵的時候把他的酒埋起來,你可一口沒留給我。然后我叔算算,你還扣了我許多軍功。還我!”
把手板再次攤開。
權三將軍嚴肅的道:“祁大人,那咱們說道說道。你瞎扯看上縣主,西北多少有名的小將軍指名尋你斗毆,我幫你攔下來的沒有十起也有八起。要是我不攔下來,就你那無用的功夫,早就死了多少回。”
祁越鄙夷:“我是朝廷命官,平西郡王這里是有王法的地方,誰敢殺我?”
“要是我不攔下來,就你那無用功夫,早就上報傷殘回吏部養傷。”
祁越聽完大怒:“這個月我還會了三個肖想我妻的,也沒見他們敢動手!”
“你妻?肖想.....哦,就是搶妻。”權三大笑:“小子醒醒,縣主還不是你妻,而尋你斗毆的人太多,獷國公怕你們互相打傷,最后還是郡王的損失,正和猛國公商議在軍中起一個招婿擂臺,一個月里放求親的人上臺打一回,二位國公眼睛里盯著,不許你們打死打傷。小子,我們西北男兒血性重,據我知道的,喜歡縣主的小將軍們恨不能一拳打死你。”
祁越面無表情:“夸大了。”但是暗暗的想,自己功夫是不行,這個月見到三個回營辦事的西北世家小將軍,在他們進營門時,獷國公不令不許斗毆,這架沒有打成。而如果真的打起來,權三將軍的話極有可能應驗。
“二十斤酒,我得到固西找元伯父討才行。你給我這二十兩銀子只好做盤纏錢,你還得給我假期,另外,一兩酒一招功夫,不教沒酒。”祁越擺出傲慢神情。
權三將軍眨巴下眼:“別太小氣,喝十口教一招。”
祁越不干:“你那大嘴,一口不止三兩,說不好半斤。一兩酒,教我一招功夫。”
權三將軍重重哼上一聲,搬過一把椅子坐下來,祁越不甘示弱,也搬過一把椅子在對面坐下來,一刻鐘后達成共識,三兩酒一招功夫,學不會不能怨人。
權三將軍笑瞇瞇:“假期好說,打明兒起,你就放假了,祁大人,你本也就是個文官,打仗用不著你,你給我安守軍營,愛去固西就去固西,凡事我擔待。”
祁越沒有逞英雄,說自己不怕打仗。正月里經歷一場小戰役,也與生死相關,更重要的讓祁越充分發現他功夫實在......不好,和一些老兵們相比也差的不忍直視。
在包圍里憑的是勇氣,和權三一心一意救他,祁越這才度過生死關口。
他要是心無旁騖的內陸文官,多打仗多閱歷,心一橫也就不怕生死。可他揣著心事,他需要竄天猴,他來西北不是拼拼殺殺,不是盲目生死,他要好好的活著,升官,回京,給燕燕爭份兒顏面,給元秀當個娘家人,再讓綠竹看看,寧哥不如自己。
先操練,再立功,祁越給自己定下這個目標。
祁越告辭,離開權三將軍的帳篷,權三將軍注視他的背影從門簾處消失,喃喃說了一句:“那酒,邪乎!”
雪融化以前又開拔出去打了一小仗,士兵們埋伏在冰天雪地里一天一夜,權三將軍把祁越名下的二十斤酒分下去,不但保暖而且擋饑,由此可見這酒里不知有多少名貴的東西,王二狗為這酒傾心與他是老酒鬼舌頭尖有關,權三將軍則實實在在看到藥酒的效用。
祁越養傷,沒有參加這仗。
權三也知道二十兩銀子買不來,但也知道聞名西北的第一位內陸留下來文官元遠大人,對祁越如同自家長輩。再說給多少銀子,權三將軍心里沒底,倒不如索性不給,拿祁越那張臉換酒喝。
平西郡王處每年也有賞賜貢酒,貢酒有很多種,而權三將軍的地位每年能喝到的不多,郡王宴會上分到幾杯也就這樣,他想不到元遠處的酒就是貢酒,摻足中藥的滋補貢酒。
元遠收到的禮單上寫著“仿制貢酒”,仿佛掩耳盜鈴,但權三將軍沒看過禮單,沒法發揮想像。
都交給祁越便是,這多簡單。
第二天,祁越帶著祁堂、宋勁出營溜達,他是朝廷命官,不是平西郡王麾下的武將,他帶著使命而來,權三將軍讓他隨意出入,祁越樂得把他認為需要逛的地方走了走,如果有人問起,就說自己走錯路,反而問問碼頭怎么走。
大早上出的營,到傍晚才到碼頭,王二狗驚喜接住他,安慰一通,說西北的路是不好認,你能找到我這就不錯,也沒有多想,祁越在碼頭住下來,每天和王二狗眺望江面,再說細細打聽西北內幕,他的第一封公文在正月里交到元遠那里,否則他也是寄送不出,云世子的車隊到來后,剛好把越哥的第二封公文帶走。
不但祁越、王二狗等著,平西郡王掐著日子就要端午,也等著這“京里的胡家”。
兄弟唐猛在面前,平西郡王對著他發牢騷:“這回我去碼頭迎他,他敢當我的面打我的旗,我正好有借口收拾他!侯平是嗎?我想起來這小子,有一年打大仗,京里護國公帶兵前來支援,我說這小子留下來給我當個將軍吧,我虧待不了他,他一梗脖子直接走人,一個字也沒有回我。這小子,老子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