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顧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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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已經吃了兩個，那他就剩下三個啦！”李小弟興高采烈地宣布，然后夾起一個蘑菇就要往林蓁碗里放，豪爽地道，“二姐，我給你分兩個！”
林蓁趕緊拿手護在碗上方，沖他假笑了下：“不用不用，我吃得少，六個夠了。你給阿爸吧！阿爸拿滿工分，勞苦功高，應該多吃點。”
不是，能不能不要拿沾了自己口水的筷子給別人夾菜呢？她剛才都看到了，他還吮筷子！
有些話說出來就行了的，不必用實際行動表達誠意的，這年頭誰會對吃的客氣推拒啊是不是？
“也對。”李小弟筷子一轉，連接夾了兩個油亮肉厚的菇到李元福的碗里，還融會貫通地給張大丫也夾了一個，“阿媽也辛苦了。”每次開小灶給他吃雞蛋都要費盡心思避開無孔不入的某兩個人，是真辛苦。
張大丫感動得眼眶都有些濕了，只顧欣慰地看著突然懂事孝順的寶貝小兒子，都沒注意到旁邊小女兒頻頻看向她的欲言又止的渴望眼神。
林蓁只接收了原主的認知記憶，并沒有繼承原主的主觀情感，對于這一家人之間的矛盾感情自然也不會有什么感同身受，置身事外的她只管吃她的飯。
一口蠔油冬菇，再來一口蒜蓉豆芽，醇厚鮮美與清爽脆甜在口腔中雖然永不相遇，但后至的清新正好化解前一波層層疊加的濃烈，恰到好處地讓齒頰間達成了微妙的平衡與和諧，讓人欲罷不能、意猶未盡。
一時之間，每個人都在埋頭干飯，先不管分配的份量公允不公允，把屬于自己的那份都吃進肚子里才是正經，然后再有余力去想怎么從別人的碗里扒食。
否則爭來爭去好菜都涼了，連本來能品嘗到的最好風味都失去，再爭來冷掉的那不是舍本逐末么？
最先停下伸往冬菇盆筷子的是李大弟，他本來分到的數量就最少，別人吃一個的時候他已經吃兩個了，剩下的再怎么細嚼慢咽也很快吃完，何況面對美味還真的無法控制自己的速度。
他停下筷子之后第一時間看向了李元福。
小弟今天好像吃錯藥了一樣，如果他想讓阿媽給他分些，小弟肯定要阻止，所以還不如找阿爸。小弟在阿爸面前不敢放肆。
但是沒想到，他剛望過去，就見他阿爸也幾乎是同時放下了筷子。
沒錯，是放下筷子，不是停下筷子。他知道阿爸吃飯的速度向來快，但是也沒想到是這么快。
阿爸先后得了十二個冬菇吧？但是他居然不僅是吃完了冬菇以及小半盤豆芽，連飯都扒完了，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抹了把嘴，就拎起了他的水煙筒出了門。
李大弟：“……”
他只好又看向了李三妹。
李三妹臉都快埋進碗里了，頭發尖都透露出一股“不要找我”的意味。
這時候再厚著臉皮看張大丫已經沒用了，李小弟一個一個往她碗里夾，她樂呵呵地來一個吃一個，早吃完自己的份量了。
盆里剩下的都是李小弟和林蓁的。
李小弟份量多，林蓁吃得慢，這兩個討厭鬼享受的樣子真的讓人牙癢癢！
眼紅，但無奈。
李大弟捏著筷子，一百個不甘心：“阿媽，二姐這次找了這么多冬菇回來，夠吃好幾頓了。這個蠔油冬菇的確挺好吃的，要不明天還做吧？”
“好吃也不能再做了！”張大丫板著臉把筷子一拍，“哪來那么多蠔油！”
十斤牡蠣都熬不出來一斤蠔油呢，要不然蠔油怎么那么鮮吶？
家里的這小半瓶蠔油是她去年秋天頂著大太陽撬了多少小海蠣手都快禿了才熬出來的？
二丫頭倒好，一次就給她用了一小半！
再不能讓她這么禍害了！
想到這里她倒是記起了一件事，“先前熬蠔油曬的蠔豉還有一些，趁著園子里還有西洋菜，明天就用這個煮湯了。”
想了想，她又交待，“花生今天全部種完了，明天不用全部人上工，你們幾個想干嘛干嘛去，我來做飯。”說著，還瞥了眼林蓁。
林蓁：“……”我并不會搶著做飯的，謝謝。
這原始廚灶燒起來煙熏火燎的，當誰稀罕啊？等我小廚房東西都備齊了的，到時求我進廚房我都不進你信不信？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大弟卻還沒死心，他看向一旁放著的大簸箕：“那這么多冬菇……”
“冬菇我有用處。”張大丫有力地一擺手，中止這個話題。
這些冬菇肯定不能家里全都吃了。整個海城也只有這么一座百嶺山，遠的地方就不說了，光是鎮上，想吃這一口的人也很多，鮮貨干貨都受歡迎。
張大丫張口就開空頭支票，“明天我在家，把它們曬成干貨，到時拿去供銷社換點錢，攢夠了以后給你們買麥乳精。”
這年頭家里有一罐麥乳精，能被全村人羨慕，所以李大弟不出聲了。為了麥乳精，他可以忍。就是以后可得注意不能輕易跟小弟說什么讓肉給他吃的話了，容易坑到自己。
李小弟的重點卻在“不用上工”上，他興致勃勃地問林蓁：“二姐，明天我們一起上山吧？我給你背著筐，咱們多采蘑菇。”
他算是看出來了，菜好吃不一定是因為菜本身，而是因為二姐。她能燒出蠔油冬菇，肯定也能燒別的什么冬菇，不用蠔油就不用蠔油唄。
那當然不行啊！
別說她明天約了趙夢嬌去趕海了，單說那些蘑菇都是在“安全區”以外找到的這一點，她哪里敢帶他去？
被張大丫知道那可不得了，沒見那盆酸菜魚差點惹出血案？
不過林蓁也不用為難怎么婉拒這個家里的小霸王，只需沖他露出一個羨慕的微笑：“小弟啊，請容我提醒你一下，你明天開學吧？”
李小弟：“……”二姐要是不說，他一時還沒想起來。
雖然他不是書呆子，但是開學第一天就逃學這種事他也做不來。當然，主要是如果他敢做，他阿媽不會打斷他的腿，但是會打斷一根柴，用他的腿。
“那你明天還繼續上山嗎？”不上山的話，二姐的手藝再好也沒好吃的了呀，冬菇要給曬成干貨，金桔也被阿媽沒收了，說要腌咸金桔，只留了一小把。
李小弟眼睛一轉盯上了他三姐，“要不你帶上三姐？讓她給你背東西。”
林蓁還沒回答，李三妹就不干了：“我沒空！我明天要去田里采田艾！”
張大丫聽得眉心一跳，抬眼略帶深意地打量小女兒：這三丫頭，是一直惦記著元宵沒做湯圓被她收起來的那些花生和白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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