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風中一一
從那舊院出來，老張和兩位基地的老師還是走小路回去，路上雖然比較泥濘，但好在這條路短，村委會的電工不好意思直接上門去查學生，就借口說雨后檢查一下電路，先回村委會拿工具去了，兩位老師會意，一合計打算趕在他們之前回去，爭取先給學生們鋪墊一下，以防再出什么岔子，搞得亂上加亂。
路上老張一直不吭聲，劉老師忍不住問他：“老張，這石棺燒得過于狠了，是不是有什么緣故？它歸你們考古所，以前的情況您還有印象嗎？”
“唉，這石棺的事可說來話長了，它原本是在馮村，就是現在的糧臺村，后來是因為……”
正說著，三人突然抬眼看見小路前方他們基地庫房后門那兒站著個人，正沖他們招手吆喝，走近一看是負責看院子的村民關大爺，六七十歲了，身子還很硬朗，干什么都挺認真的，對實習基地交給他的工作從不含糊，是個很負責任的老大爺。
三人知道關大爺這樣肯定是有急事，于是止了話頭趕忙過去，關大爺看他們來了，這才擦了把臉上的汗，用混著本地方言的蹩腳普通話道：“我以為你們都在宿舍那邊兒，撲了個空，沒想到你們打那邊過來了。”
“您說，怎么了？”劉老師著急知道原因，但眼睛里全是隱憂。
“是咱庫房的監控，昨晚來電的時候拍到個人臉兒，就是不怎么清楚，我不大認得，想叫你們來瞅瞅，看著像是咱們的學生。”
三人一聽這話頓時愣住了。
果然，監控室里電腦屏幕上有個看著挺熟悉的面孔一閃而過，劉、張兩位老師一時不敢確認，又倒回去反復看了幾遍，最后連對學生不是那么熟悉的老張都幾乎要認出來了。
“我看像是……”劉老師摘下眼鏡，擦了擦鏡架上的汗，郁悶地直搖頭，但還是不敢完全確定，沒把學生名字說出來。
張老師也是這意思，皺眉道：“回去問問吧，至少這影像不會騙人，不行的話多找兩個學生來看看。”
兩位老師還在為難學生出了這么個事情不好處理，老張倒是腦子很快，又把影像倒回去看了一眼，指著屏幕上的時間，比較肯定道：
“你們看，這基本和電工說的時間是吻合的，說明庫房失竊和石棺肯定有關聯，找到這孩子得好好問問，他是不是去過那舊院，石棺是怎么燒起來的。”
這分析合情合理，建議也完全說得過去，張老師便截了圖發到自己手機上，三人稍微合計了一下就一起先回了基地小院。
老師們前后走了約有個把小時，學生們倒是都沒有出門，可串門的不少，大家不知就里，可都察覺到那突然緊張起來的氛圍感，湊在一處正聊得熱鬧，猛地聽到樓道里有老師在喊話，頭兩聲聽著模糊，再聽就發現并不是叫所有人集合，而是在喊那三個美國的留學生。
“chris，Gene和matt，你們三人下來，去小餐廳。”
最沉默無聲的這間宿舍因為劉老師的這聲召喚，三人幾乎同時從滿心的惴惴里驚醒過來，他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知道躲是躲不過的，只好起身一起下樓去。
樓下小餐廳是一樓多出來的一個小房間，平時都是敞著門，也是學生們就餐的地方，桌椅板凳都是齊全的，只是今天當這仨留學生進了這間屋子，張老師便順手把門帶上了，三個人手足無措地站著，有椅子也沒敢立刻坐下。
“坐，別站著。”劉老師是女老師，自然走的是紅臉的路子，張老師準備實在不行就演個白臉，老張算是中立，坐在窗戶那兒，先看情況再說。
“昨晚你們三個有誰出去了，就是停電以后。”張老師語氣還算比較平和，就是直奔主題，沒給這仨學生多少心理緩沖的時間。
除了chris另外兩個馬上矢口否認自己昨晚出過門。
“再好好想想。”張老師表情嚴肅了起來，三個學生心頭立刻一緊。
chris也不看那倆，深呼了一口氣，第一個開口道：“我出去了。”
但監控里看到的學生并不是chris，這回答著實把兩位老師驚得心里一咯噔，完全沒料到會是這么個開場。
可chris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開口還要往下說，但Gene坐不住了，馬上把用話把chris的交代給截住：
“張老師，我們三個都出去了，就是去外面轉了轉，屋里停電，太熱。”Gene很會控制語速語調和表情，把一個嚴重的事實講得輕描淡寫又合情合理。
“你們去了哪里？是一起嗎？”張老師一看情況如此只好往細節上追查。
“一起啊，就是在外面田地里走了走。”Gene乃撒謊高手，說得沒有一點破綻。
“就田地里？沒去過別的地方？比如，庫房。”張老師覺得這仨里面必有隱情，不扮扮白臉是問不出來什么真東西的。
Gene這下閉嘴了，只搖了搖頭，而matt一臉緊張，嘴角都繃得快沒了，手心里全是汗，只有chris很是淡定。
“好，那你們看看這張照片。”張老師說著把手機里的相冊打開，找到那張截圖，然后舉到這三人面前。
果然，一看照片這三人的表情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其中變化最大的就是一直沒開口，卻已經開始額頭冒汗的matt。
“……，張老師……”matt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眼睛盯著那照片，全然不顧旁邊Gene在給他瘋狂遞眼色，結結巴巴用中文道：“這是我。”
這答案并不能使張老師開心，相反他忍不住收回手機，嘆了口氣，又扭頭看了看劉老師，兩人在無奈中對視了一眼，而就在一旁的老張也緊張得坐直了，努力去聽其中夾雜的中文。
“matt，這是庫房昨晚的監控錄像，你怎么大晚上跑到庫房去了？不知道那邊不上課的話是不可以進的嗎？”劉老師的語氣還是比較有耐心的，她在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只是沒有把握這孩子一定能把實話都說出來。
matt馬上哭喪著臉道：“劉老師，我當然知道，可，可我的資料本落在標本室了，因為要考試，需要復習，所以我……”
本來還算平靜的chris登時瞪大了眼睛看向matt，而Gene簡直是用一種敬佩的眼神瞟了眼旁邊的matt，放心地閉上了嘴。
“這樣的事情要跟我和張老師反映，你怎么能自己擅自闖進庫房呢？你是怎么進去的？”
這問題可難不倒matt，他一臉誠懇道：“我去的時候庫房大門沒關，……”
這么一說立刻就把庫房的事和舊院石棺著火給扯開了，兩位老師頓時陷入一種松了口氣，又氣不打一處來的復雜情緒里，但張老師還比較清醒，馬上又問：“那你們兩個呢？有沒有跟著一起進去？”
matt這次如英雄一般馬上站出來繼續表現：“他們那會兒都在外面等我呢。”可因為講得太急了，差點兒把“通風報信”給說了出來。
但這番頗“有擔當”的話沒讓chris有絲毫輕松之感，他本來到了嘴邊的實情都被matt的交代給堵了回去，臉色瞬間變得奇差。
老張聽到這兒正打算質問這個matt那只紅色陶罐侈口新傷是不是他的“杰作”，結果外面有人敲門打斷了他的話頭。
張老師起身去拉開房門，一看是村委會的倆電工來了，拎著工具包就在門口。
“呦，你們都在呢，我們來檢修電路。”
說著這兩人就走了進來，張老師自然也不好阻攔，而恰巧這樓里的電路總開關就在這房間里，一個電工過去合上總閘，然后轉身往外走，走的時候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屋里的這仨留學生，然后在Gene跟前停了下來，低聲問道：“小伙子，昨晚咱們是不是見過？”
這電工年齡不算大，普通話說得還算清楚，Gene倒是聽懂了，但他馬上搖了搖頭予以否認。
張老師一看這架勢趕忙拉著兩個電工來到外面。
“是他嗎？能認出來？”張老師問道。
“是挺像，不過你們這仨學生看起來差不多，個頭兒、長相……，具體是哪個不好說。”其中一個電工還算實誠，話說得也中肯。
張老師聽了點點頭，然后無奈地建議道：“那你們還是去樓上各個宿舍轉一轉吧，就說要查電路，學生們都在，看完了再說。”
兩個電工答應著上樓去了，而張老師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才又回到小餐廳。
這段時間并不長，但等待很折磨人，chris、Gene和matt三人心態各不相同，兩位老師和老張低聲商量了一陣后也仍是表情凝重，直到聽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張老師再度迎了出去。
在樓上轉了一圈的兩位電工的意思很明確，昨晚舊院撞見的人就是這仨留學生中的一個，樓上的中國學生都不是，這點他們非常確定，但至于究竟是哪個，到底石棺的那把火是天災還是人禍就要靠基地的老師去追查了，等查出來村委會再來跟實習基地商量處理辦法。
然而究竟要不要把石棺的事情就這樣落實下來，兩位老師這時并沒有立刻表態，原本三個留學生僅僅是在擅自進入庫房這件事上有錯，現在已然擴大到了舊院這事上，中間還夾著考古研究所，他們感到這突發情況十分棘手，一時很難做出決定，因為還涉及到外國留學生，處理方法也需要認真研究，于是他們低聲討論一番后，先放掉了chris、Gene和matt，然后跟老張協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