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考古研究所所在的位置按現在的城市規模來看不算偏，但在當時確實離市中心是有點距離的，那時人們的代步工具還是以自行車為主，上個班騎半小時以上就覺得有點兒遠了，和如今人們對速度的概念不在一個層面上，也正是由于這個原因，考古研究所的保安工作一直抓得比較緊，一是這里保存了大量的珍貴文獻資料；另外，一部分極具科研價值的文物真品就鎖在庫房里。為了這兩樣，所里平時大門都管得跟鐵桶一般，外人無事不可能隨意進出，到了下班的時候，天一擦黑，所里的人都走凈了，負責守夜的兩個保安就開始輪流在院里和樓里巡查，平均一小時一巡。
不過保安查外人查得嚴，自己人也熟得很，像沈魏風這樣好加班晚走的他們都很清楚，一般不多過問。
所里那年有兩棟樓，一個朝南，一個朝東，朝南這棟是辦公樓，有一間小的臨時文物保管室，里面會暫存一些新近剛出土的真品和真跡，為的是方便樓里工作的研究員們，當然這里也就成為保安晚上巡查的重點。
這天天黑得早，吃過晚飯，保安老蔣就打算先去樓里轉一圈，然后回來看新聞聯播，跟另一個保安換班。
院子里悄無聲息，辦公樓里只有個別屋的燈還亮著，他從一樓來到二樓，看到樓梯口沈魏風的辦公室門上的毛玻璃透著燈光，就抬手敲了敲門，低聲道：“沈研究員。”
里面無人應答，再推了推門，門鎖得紋絲不動。
老蔣倒并不以此為意，還是接著巡查，這時走廊里已經開了燈，可那昏暗的光照得眼前一片影影重重，倒是他手里的手電射出的那一道光搖搖晃晃投到什么上面都是一片慘白的清晰。
白色的光斑隨著老蔣的步伐來回晃動著，直到它落到了一個顏色不甚分明的柜子上，老蔣才意識到，那間臨時的文物保管室的里外兩道門都被打開了。
這間保管室在二層走廊的另一頭，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小間，里面四面墻擺滿了木制的柜子和架子，房頂上懸著一只和外面走廊上一樣的普通燈泡，光線昏黃黯淡，屋里常年保持著適宜文物存放的陰涼感，冬天更覺冰冷。
所以，這里其實不適合晚上來，因為屋里光線差，什么也看不清楚，盡管房間里擺了張桌子當臨時操作臺，上面還放了一盞高瓦數的臺燈充做臨時光源，但因為防火的考慮，屋里只有一個插座，又窩在兩架柜子之間，插電十分不方便，一般也沒人用它，如果誰需要來這里查看文物實物，都是白天來，先去辦公室找陸益康拿張單子填了事由，然后領鑰匙過來找需要的東西，就為這個這里晚上來人確實非常少見。
因為少見便覺得怪異，又因為這兒是存放文物的重地還添了緊張和忐忑。
老蔣這時高舉手電，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近保管室，直到手電強光晃進了房間才發現是沈魏風在這屋，而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人背對著他，以一種有些古怪的姿勢站立著，身量不高，頗瘦，手里似乎攥著什么。
“呦，沈研究員在這兒呢？這是……”
這時背對著老蔣的人才轉過身來，蒼白的臉色里透著點兒青紫，說話聲音有些嘶啞，看著老蔣硬擠出一絲笑來：“我，汪輝。”
“哦，小汪啊，你怎么也沒走？平常你不早回家了？這都幾點了。”保安和汪輝十分熟識，沒事兒經常聊天，都是所里的老人了。
“我找沈處長說點兒事。”汪輝額上其實有細密的汗珠，老蔣眼有點花了，雖說舉著手電照了一下，可并沒有發現汪輝的不正常，也沒看到他刻意隱藏在身后的東西。
“哦，不過這屋可不是說話的地方，凈是東西，你倆有事回辦公室吧，這地兒多冷，哪有屋里有暖氣舒服，是吧，沈研究員。”保安笑說道，其實意思是讓這兩人最好換個地方說話，只不過礙著面子不方便明說。
沈魏風臉色也不好，但還是調整了表情沖這保安點頭道：“老蔣，我看完東西就走。”
老蔣一看這架勢也不好再繼續攆，便拎著手電慢慢踱了出去，臨上樓前又回頭看了看這屋，卻發現汪輝過來瞅了他一眼，然后輕輕帶上了屋門。
都是一個所里的，保安老蔣也沒法兒像對外人那樣板下臉來轟人，只好看了看手表記下時間，查看了一圈后回去了。
而這邊文物保管室里，沈魏風看著關了門轉過身來的汪輝，沉聲道：“把東西放下！”
汪輝這時眼底微微發紅，因為剛才談得一點不順利，臉色極度難看。
“沈魏風，我現在是在跟你談，不是在求你！后果我已經說過了，你要考慮清楚。”
沈魏風一陣冷笑道：“汪輝，事到如今，你是想在自己的罪名里再增添一條嗎？”
“你怎么那么確定這條罪名會加在我的頭上而不是你頭上？老蔣剛剛看見的是兩個人。”汪輝說著把剛才收在身后的尖底瓶拿了出來，輕輕放在桌上，但手仍死死握住尖底瓶的細頸。
“沒錯，老蔣看見的是你我兩人，所以最糟糕的情況是你我共同承擔破壞文物的后果。”沈魏風平靜地看著有點歇斯底里的汪輝。
“沈魏風！”汪輝又一次威脅失敗，嗓音都跟著走了調。
“怎么？這結果你還不滿意？”沈魏風說著慢慢往外走了兩步，心里琢磨的是另一番情景。
“我當然不滿意！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汪輝的聲音還是異樣的。
“那是不可能的！你別在這兒浪費力氣了，要不放下東西出去，要不摔了它我去叫人。”沈魏風說話間已經走到汪輝面前，兩人間的距離不足一臂。
“你不要逼我！沈魏風，我要是進去了，我會寫申訴材料，我要告你和你爸，告你們以權謀私，殘害無辜群眾！”汪輝聲音高亢了起來，一雙眼睛瞪得像要蹦出來似的。
沈魏風沉著臉沒說話，轉眼間突然出手死死按住汪輝握住尖底瓶細頸的手腕，把那瓶子穩穩“釘”在了桌上……
相關
就在你最值得收藏的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