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雨鎮的派出所跟市里的比可謂只有巴掌大,院子里清一色的舊平房,也分前院和后院。前院值班和接警,后院用來辦公開會,另外閑著的兩三間小空房都空著,以備不時之需,比如像現在臨時被征去做審訊這種,
雖然不正規,但畢竟這里地方小,資金少,不可能有那種寬敞的房間和專門的審訊用設備,這已經算是不容易了。
老金干了小二十年刑警了,各種審犯人的套路早就熟稔于胸,
對條件要求也不高,
對東子的一聲令下也理解得透徹,所以答應得又干脆又痛快。
“好嘞!”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糨糊瓶子和毛刷,去后窗那兒開始跟刷墻似的往玻璃上抹糨糊,狀極認真。
“你,你們,想干什么?救命!救命啊!”鼠相男人很精明滑頭,喊得聲音哆哆嗦嗦跟真的似的,可眼珠子還在骨碌碌轉著,豎著耳朵聽門外的動靜。
“多糊兩層!還有門縫兒!”東子瞪著鼠相男人對老金道。
老金聽了回頭看了一眼,咧嘴一聲冷笑。
然后東子開始解開自己警服的扣子,一顆一顆地慢慢地解著,從領口一直到最后一顆。
鼠相男人不敢裝了,睜著驚恐地眼睛,越睜越大,眼看著東子這次緩慢地走向自己,從他半敞開的警服看到里面恍惚有槍袋,日光燈管投射下來的陰影一點點把他完全覆蓋,“啊,
你要干嗎?!”
東子所言不虛,前前后后確實不足半個小時,小審訊室的屋門就打開了。
東子拍打了一下自己袖口上沾染的墻灰,快步往大門走去,后面跟著老金,還有另一個也是B市過來支援的年輕刑警。
三人來到前院,剛拉開東子那輛車的車門,里面的值班民警就趕忙出來。
“嚴頭兒,怎么?出事兒了?”
“有緊急情況,我們先去看看,把后院那小子看好了,他身上有命案。”
黑夜里,東子的車像是跳了出去,風馳電掣地沖進了夜幕,車頂上的警燈炫目地亮著,轉著,讓人一顆擔憂的心簡直要蹦出腔子。
歲黃的夜太黑了,太寂靜了,那綴滿天際的星子和皎潔到刺眼的月亮都照不盡這里的黑暗和人心。
沈魏風看不到蘇筱晚,
心里一急一把掙脫蔣宇的拉扯,
跑了出去。
那是他第二次感到要永失所愛的絕望,上一次是在探方那里,而這次更加徹底,他覺得自己除了一顆心還是熱的,還在跳動,身體似乎已經不再存在。
他感受不到自己在奔跑,看不清楚前路,聽不到風聲,只是覺得要追下去,小晚就在前方,他要過去,哪怕不能救下,也要陪著她一起,生死都無所謂,只是不能單把他丟下,他的人生里現在沒有這個選項。
“小晚,小晚,你在哪兒……”沈魏風呼吸急促,停下來四處尋找,不知道該不該沿著大路追下去,理智就在崩潰的邊緣。
正在這時,一道光遠遠地過來了,晃動著,顛簸著,歪歪扭扭地離沈魏風越來越近……
村子里的看家狗們這時差不多都來了精神,一聲疊一聲地號著,不少人家因為外面逐漸大得離譜的動靜,紛紛從睡夢中醒來,有些人家還打開了燈,更有些人穿了衣服走到院子里,隔著院門朝外瞅著。
此時的一切都在馮村的主路上動蕩著,路兩邊的人家已經有人閃開院子的大門探頭探腦地往外張望起來,而逐漸逼近的燈光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沈魏風這時才發現燈光來自那幾個盜墓賊的車。
蘇筱晚被抓住了?他們哪來的車鑰匙?
沈魏風稍稍想了想就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要結成冰。
但事實是,小個子耳巴子在追到半路精疲力竭之際突然想起車上還有一把備用車鑰匙,他一路狂奔跑了回去,在車里翻了又翻,終于在門把手下的儲物盒里找到了那把車鑰匙。
他迫不及待發動了車子,可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他其實不怎么會開車,只能勉強歪歪扭扭上路,開出去一截才稍微順當了點兒。
沈魏風驚恐地看著這輛車從他眼前開過,借著車燈發現里面除了開車的別無他人,他的這顆心才算稍稍慢了下來,可他馬上意識到,這人是開車追那仨和蘇筱晚去了,便趕忙跟上。
而其他一起出來的隊員好幾個從村子里面抄近路已經跑到了村西頭的小廣場那邊,這里離出馮村的路口最近,聚居的村民也最多,院子一家連著一家,住得特別稠密。
蘇筱晚開始跑得飛快,后面四個追得極其吃力,但她越跑她力氣越弱,頭上開始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她只好放慢步子,四下里尋找能藏身的地方,可惜看了一路也沒有真的能躲進去的地方,而身后的“追兵”是益發得近了。
有些走投無路的蘇筱晚這時只好沿著大路跑,一直來到村西頭的小操場附近。
她想到了幾種方法,丟掉車鑰匙,大聲呼喊求救,或者敲開一戶人家,躲進院子里去……
但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車鑰匙絕不能丟還給他們,求救也許有用,可也會增加更多的傷亡,手無寸鐵的村民根本不是這些亡命之徒的對手,而敲開別人院門既會給這家人招致更大的災禍也有可能讓她更加暴露在危險里。
蘇筱晚氣喘吁吁地慢跑著,把這些都思慮了一番,左看右看,發現小廣場上那棵在夏天大家喜歡躲在下面乘涼的四五個人才能合抱的大樹就在眼前,她已經跑不動了,小腹里一股股扭轉般疼痛正在益發強烈起來,她感到害怕,不禁隔著衣服護住腰身,然后身子一閃躲到了這棵樹后,終于停了下來,捂著嘴喘著粗氣,后背緊貼著大樹的樹干,立著耳朵聽周圍的聲音。
“人呢?!”解放鞋也要跑斷氣了,看不到蘇筱晚的人影也停了下來。
棉帽子和舊軍褲也呼哧帶喘地跟了上來,停住腳步四下里張望。
“呸,這小娘們兒跑得特么比兔子還快!”舊軍褲一邊罵一邊大力朝地上吐了口濃痰。
“別讓我逮著,逮著我不折騰死她,媽的!”棉帽子是四個人里力氣最大的,這輩子沒吃過女人的虧,今晚這待遇憋的火能趕上過去好幾年的。
“哎,”棉帽子話音還沒落,解放鞋看著前面不遠處的那棵大樹沖著這倆擺了擺手,壓低聲音道:“看那邊……”
相關
就在你最值得收藏的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