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有如平地起驚雷。
“夏木樹人是稻荷神的第七神使？”
古手川心里瞬間就閃過了不可能的念頭，稻荷神是有名的狐神，也是出了名的愛狐貍，從有文字記載以來，一直到現在，都從未有過人類使者的記載。
但如果夏木樹人是狐貍，那小鳥游又是怎么來的呢？
他抱著斟酌的態度，沒立刻出聲反駁，繼續耐著性子聽小狐貍怎么說。
水月太夫聲音軟糯，魅態天成，款款道：“這件事成了隱秘，有記憶的人已經很少了，妾身恰好還未遺忘……”
古手川則面無表情看著她。
這個時候要是敢臨時加價，以后就最好別想著有事會求到他頭上。
小狐貍也頗懂人心，及時收攏心思，回歸了正題：“第七神使是很特別的存在，它本是一位天狐大人的真靈轉世，被很多前輩寄予過厚望，可大約十四年前的時候，他忽然做了一件讓大家都難以置信的事，更是同時惹怒兩尊神明，稻荷神大人更是親自抹掉了他存在過的痕跡……”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古手川：“您現在應該能確定，他就是您要查的夏木樹人了吧？”
古手川一邊消化著剛才聽到的話語，直接問：“第七神使，是人類嗎？”
“當然不是。”她目泛詫異：“妾身剛才說了，夏木樹人是天狐大人的真靈轉世，還是稻荷神大人的第七神使，怎么可能是人類呢？”
白狐修行超過了一千年后會擁有大神通，從此成就金眼天狐，實力極強……但具體有多強沒見過的人大概都不知道。
古手川不動聲色：“他做了什么離譜的事？”
“這個妾身就不太清楚了……”小狐貍目帶思索：“只是當年有傳聞說他好像偷了另一位神明大人的寶物。”
“神明的寶物？”古手川目光閃了閃，沉吟道：“他現在還活著嗎？”
“這個妾身也不清楚呢……”小狐貍又是搖搖頭：“妾身只是一只才修行了三百多年的小狐貍，還是見習神使，當年的事根本沒有資格知道。”
古手川皺了皺眉。
“不過……”這小狐貍忽然又是話音一轉：“妾身曾聽神主提起過一點只言片語……他老人家曾說夏木君實在是愚蠢透頂，被放逐已經算神明大人的格外恩賜了。”
古手川目光平靜：“別再賣關子，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小狐貍看著他，輕聲道：“這就是妾身知道的全部了，要是您想知道更具體的事，那妾身建議您可以試著去鬼國的幽暗之地找一找線索……那里是第七神使被放逐囚禁的地方。”
古手川將這個名字記下，微微點頭。
“真王閣下，您對這個情報還滿意嗎？”小狐貍雙手放在身前，露出了微笑。
古手川掏了掏錢包，拿出了自己的卡。
“感謝惠顧！”小狐貍微微躬身，臉上的笑容更濃，顯然看著錢比看古手川更親切。
付賬的時候，古手川忽然問：“人類和妖怪真的能誕下子嗣？”
“大概不行吧？但是或許實力極強的神使可以做到？”小狐貍思索著道：“妾身記得有一位很強的大陰陽師，他的母親是白狐。”
這還真有可能嗎？古手川細細回憶，可總覺得小鳥游好像沒有一絲地方是和狐貍像的……不說別的，眼前這只小狐貍幾乎媚態天成，看著雖然很嬌小，但身材玲瓏有型，目光也清澈靈動，想不注意到都難……
當然，也或許是他沒見過幾只狐貍的原因……
“小鳥游的老爹會是那只狐貍嗎？”古手川還是不太能肯定，鬼國那邊看來是必須得跑一趟了，把這件事徹底弄清楚。
這時候，小狐貍收到了轉賬提示信息，眼睛不由又暈染笑意，她聲音里多了絲輕快：“真王閣下，您的第二個問題是？”
古手川回過神道：“我要知道天度寺的下落。”
“天度寺？”小狐貍一怔，目光略有奇異的看了看他，輕聲道：“這個情報值五千萬。”
“頂多五百萬！”古手川在小狐貍繼續開口前，平靜道：“談不攏的話，過段時間我就親自問神明好了。”
這小狐貍……還真是掉進錢眼里了！
“可惜……”小狐貍略有遺憾：“天度寺常年在人間徘徊，但前陣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去了高天原，現在在某位神明大人家里當寵物……它是最古老的《古事記》化身，知道不少隱秘的事，也很會討神明們的喜歡。”
古手川默不作聲，默默付款。
……那個大寺廟去給神當寵物了？難怪哪都找不到它！
他沒有問天度寺去給誰當寵物了，高天原在哪他都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去。
“可惡啊……”他有點牙癢癢，拿回了銀行卡，最后道：“可以說你的要求了。”
小狐貍也在等這一刻，雖然這次的買賣錢沒賺多少，但有了比錢更貴重的事物，所以不虧。
她并攏住雙腿，眼眸底亮起了光：“妾身需要一件狐族的寶物輔助修行，但那件寶物遺落在幽暗之域，所以妾身想拜托真王閣下尋來。”
古手川一怔，皺眉道：“這種事我沒辦法保證一定能做到，是什么東西？”
小狐貍卻是胸有成竹的道：“您一定會尋到的，它就在第七神使的手里。”
古手川神見看著她，緩緩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幫你搶東西？”
“那件寶物對第七神使早就沒用了呢，如果他還活著的話，一定會答應下來，如果已經……”小狐貍話沒說完，但意思挺明確。
鬼國的幽暗之地聽著就不是什么風景宜人的養老好地方，夏木樹人的實力又弱的可憐，還活著的可能性并不是太大……興許當初稻荷神沒有殺它，只是存了一絲舊情，但依舊是選擇了放逐這一方式，讓他生死由命。
古手川依舊沒答應。
小狐貍取下頭發上插著的金簪，雙手合攏起來，深深吸了口氣，略有神圣的光澤自她身上散發出來，接著一縷縷氣流不斷融入到她手掌心中捧著的簪子中。
在古手川的感知中，小狐貍自身的氣息不斷衰弱，這讓他不禁去想這只小狐貍是不是早就把一切都算記好了？
足足一分鐘后，小狐貍才停了下來，額頭浸著點點香汗，她地將簪子放在桌子上，推給古手川，低頭道：“請您小心保存，這里面有妾身的真靈氣息，無論第七神使是否還活著，只要您能找到他，那件寶物一定能拿到手。”
古手川看著這支小巧但足夠精致的金簪子，微微點頭：“還是那句話，我會盡力去做，但不能保證一定成功……剛才你說會被報復，會有危險，會陷入虛弱，都是在騙我嗎？”
小狐貍搖搖頭，真誠道：“等送走客人后妾身就要暫時歇業去神社里呆著了，因為您一旦去了幽暗之地，一定會有人想到妾身，到時候妾身就危險了呢。”
古手川不置可否，和這小狐貍聊天十句話里也不知道到底多少句真誠，多少句套路。
他收好簪子，打算告辭前忽然又想到一件事，開口道：“我需要七個護身符，要有簽名。”
小狐貍一愣，下意識道：“承惠，七萬円。”
古手川懶得再和她砍價了，將七張紙幣放在了桌上。
跟情報費比，護身符便宜的就跟白送似的！
樓下的小院子里，石川康弘正在和一只黑貓聊著天氣。
當古手川出了門時，黑貓頓時炸毛，直接就跑了。
石川康弘回過頭，抬手道：“完事了？如何？”
這話有點怪味道，簡直像是一起逛完了紅燈區后，先完事的等后完事的……古手川隨口說：“還成吧，知道了想要的答案。”
石川康弘點點頭，沒有好奇是什么，轉身和空空蕩蕩的店打了個招呼，一起走了。
等他們離開后，整個店頓時變了模樣，緊接著，一輛汽車也悄然離開，朝著稻荷神社的方向開去。
此時天色漸晚，日落的地方一片茜紅。
兩人沒有找地方吃晚飯，在之前碰面的地方分開，各回各家。
古手川回到家時，小鳥游也已經回自己家了，他沒什么意外，先從兜里掏出護身符把跑過來的有佳打發了，到盥洗室里洗了洗手，進了廚房里幫晴空做晚飯。
“第七神使，幽暗之地，小狐貍要找的寶物……”他將思緒大概捋了捋，想著是不是消化了靈果再過去。
兩件事都和幽暗之地有關，但那地兒聽著就不像什么善地，說不定還會遇到仇家，必須得小心陰溝里翻船才行。
不過消化靈果需要起碼是十五天的時間，也蠻耽誤事兒的。
能增強妖怪五百年功力的靈果，他吃下以后又會是什么效果呢？
他有點跑神。
旁邊的晴空忽然低聲道：“別鬧，有佳和月她們都在。”
古手川一愣，感受到了手上熟悉的溫軟感，急忙收回了手。
有道是習慣成自然……
晴空也沒有生氣，她已經習慣了。
今天的晚飯依舊有燉牛肉，先用涼水浸泡了三個小時，接著再焯水，最后用高壓鍋燉了兩個小時，相當軟爛美味。
古手川連著吃了三鍋飯，最后在七分飽的時候停了下來。
有佳總覺得他肚子里全是胃。
但古手川的身材很正常，他之所以能吃這么多身材還不走形，全賴有一個貪食的天賦。
吃飽以后，就是一個小時的飯后練拳時間。
有佳帶著大貓和小貓去浴室里洗漱了，今天她還要給貓貓洗澡，很費時間，所以晴空去二樓的浴室里洗澡了。
古手川練完了太極拳后，聽著一樓浴室依舊鬧騰的動靜，到二樓的浴室里沖了一個澡，然后下了樓，和兩個女孩子和兩只貓看了會兒電視，等到晚上九點的時候，各自回房間睡覺。
他在屋子里躺了會兒，悄悄起身，進了晴空的房間。
晴空知道他要來，抬手指了下隔壁，搖搖頭。
隔壁是有佳的房間。
古手川打了個響指，所有動靜都被隔絕了開來。
等到凌晨，晴空裹著被子，沉沉睡去后，他悄悄起身，離開了臥室，回到二樓，穿好衣服，出門去了不遠的白川神社……
翌日一早，上學的路上，有些發困的晴空看著打哈欠的黑眼圈胡桃，又看了看精神奕奕，目光炯炯有神的古手川，莫名沉默了下去。
早上的第一節課是體育，二班與三班繼續打籃球比賽。
古手川不出意外的帶著女生們打排球去了，而同樣沒上場的小神官則抱著書本在啃，他上個學期沒有讀，現在正在惡補中。
小鳥游對昨天聊的事比較關心，可眼下人多眼雜，只能忍耐著。
幾分鐘后，古手川坐到了她身邊，隨口問：“不打會兒球嗎？”
“對運動不是太感興趣。”小鳥游心不在焉說了句。
古手川嗯了一聲，打量她的眉眼……小鳥游一直留著有劉海的波波頭，兩側的臉頰和眉梢全被頭發所遮掩住了。
她生的極為好看，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選擇了這樣的發型，平常出門的時候，戴上大大的墨鏡和鴨舌帽和口罩的話，確實會低調不少。
小鳥游對目光極為敏感，當古手川看著她不說話后，便立刻一低頭，壓低聲音道：“大家都在，不要這么一直看著。”
古手川解釋道：“眼下找到了一點可能和你父親有關的線索，還不能肯定他一定是，剛才就想試著從長相上看看有沒有相似的地方。”
小鳥游一怔，拱了下鼻子道：“那你找我老媽不就好了？她肯定知道那家伙的長相，而且他怎么樣我也不是那么關心。”
古手川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上午的幾節課毫無波瀾的過去了。
中午午休吃飯時，古手川忽然收到了短信，暫別胡桃和小神官，一個人去了另外一棟教學樓的音樂教室里。
小鳥游正在對鋼琴發呆，見他過來后，稍顯遲疑的反鎖上門，自己倚在背后，猶豫道：“我真的和那個家伙長的很像？”
古手川想了想道：“千子老師有提起過嗎？”
“我媽只說我的身材隨他！”她有些無語：“但長相上的話，我應該是更隨媽媽一點，我有見過她以前的照片……”她聲音忽然一頓，茫然道：“對啊！說起來，我從沒見過那個家伙的照片啊！連和我媽和的合照都沒有看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