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城下。
之前叛逃的新城將士們此刻遙望著前方的新城,而新城城樓上的守城將士也同樣看著他們。
誰都沒有想到,數日之前,他們還是一同并肩作戰的同伴,
今日卻成了生死之敵。
雙方誰也沒有說話。
雙方心里其實也都明白,他們各自都有各自的無奈。
一邊是被逼攻城,一方則是死命守城。
叛逃將領看著前方高大的新城城墻,在那么一瞬間,他有些后悔自己當初的那個決定。
可也僅僅只是一瞬間。
他便回歸到了現實。
駝射派人在他們身后布置了五百名督戰士兵,若是他們敢退,等待他們的就是狠狠一刀。
事到如今,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只有攻下眼前的新城,他們才有活命的可能。
“沖!”叛逃新羅將領舉起武器,大聲喊道。
身后的令旗官揮舞令旗,不管愿不愿意,見到令旗揮動,進攻的信號便已是下達。
與他們一同叛逃的新羅士兵,此刻揮舞著刀劍,浩浩蕩蕩的朝新城城墻沖去。
巨大的攻城車緩緩前行,比新城城樓還高半個人的云梯被叛逃的新羅士兵抬著沖過來。
戰鼓聲隆隆而起,城外的大軍瞬間如潮水般朝新城涌來。
“弓箭手!”程處默大聲喊道。
城樓上弓箭手彎弓搭箭,卻并沒有立即放箭。
他們在等著樓下的叛軍靠近一點。
同時很多人的心里也暗暗希望,這些人不要再往前沖,他們也不想自己的手里,沾染上當初的同胞的血。
可事實是,叛軍們沒有絲毫停留,速度反而變得更快。
瘋狂朝他們撲來。
只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就已經奔進了二十多丈,眼看就要進入最佳的射擊范圍。
程處默黑著臉,進攻就意味著這些人跟新羅徹底割裂。
對待叛徒,程處默從來都不會手軟。
不管他們是自愿還是被迫,回應他們的,永遠只有一個字,“殺”。
“放箭!”程處默一聲令下,早以蓄勢待發的新城將士們瞬間箭如雨下。
漫天的箭矢鋪天蓋地的朝猛沖過來的叛軍飛去。
只不過瞬間,成群成群的叛軍便栽倒在地,不少叛軍更是被直接扎成了刺猬。
在箭雨之下,叛軍的躲避幾乎都是無用功。
更何況,他們甚至連個盾牌都沒有,如何防備這如雨的箭矢。
一千多人慘死在城樓上的新城守軍手里,領頭的將領更是被嚇得不敢往前一步。
但他知道,士兵們不敢往前,但更不可以后退。
前進死的只是士兵,若是士兵后退,后方的督戰隊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繼續前進,不要害怕,他們沒有那么多的箭矢。”叛軍將領大聲喊道。
可士兵們還是被剛才那一陣無情的箭雨嚇得不敢再往前。
甚至有人磨磨蹭蹭,想要逃離戰場。
“找死!”叛軍將領見狀,猛拍戰馬追了上去,想要逃跑的士兵還沒跑兩步,就被叛軍將領一刀削飛了腦袋。
無頭的尸體倒在地上,原本想著逃跑的其他士兵,順價不敢動彈了。
“誰要是敢跑,他就是下場。”叛軍將領大聲說道。
一眾士兵面色變換不定,可是沒有一個人敢說個不字。
“淵蓋蘇文大帥說了,只要你們攻下新城,想要什么,都會有。”見眾人膽戰心驚,叛軍將領又畫出一塊餅。
事到如今,士兵們能有什么辦法。
沖鋒是死,后退也是死,他們只能選擇相信自己好運,可以在沖鋒中,拿下新城。
戰斗一直持續到了中午,程處默感覺自己渾身疲憊,渾身似乎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程二,你怎么了?”秦懷玉攙扶著程處默坐下。
程處默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但話卻是說不出來。
秦懷玉急忙解下自己的水袋,遞給程處默。
喝了好一陣水,程處默才慢慢的恢復過來。
指揮了一個上午,程處默嗓子都干啞了。
可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生怕有那么一絲疏忽,讓叛軍們攻上城來。
好在,守城將士們英勇,打退了五六次叛軍的攻擊。
此刻雙方罷兵,叛軍們也紛紛退了回去。
而在城外,是數以千計的尸體。
他們之中大部分都是叛軍留下來的,只有少部分是被箭矢射中的新城守軍。
此刻雙方的收尸隊都在下方收拾著同伴的尸體。
沒有任何人說話。
程處默看著城外,心里感到深深的無奈。
這還只是敵軍的第一次攻城,而且還不是淵蓋蘇文的本土軍隊,只是一些此前叛逃出去的新城軍隊。
便是如此,守城將士們的壓力也很大。
他們心里都在想,第一波守城都已經如此艱難了,那么之后的呢?
“大家的情緒看起來都不是很好。”程處默環視眾人一圈,緩緩說道。
“大家都覺著,自己撐不了幾輪。”張保皋小聲說道,遞給程處默一塊逼干糧,又給了秦懷玉一塊。
張保皋心里也是感到彷徨。
這一戰,這樣下去,新城遲早會被攻破的。
他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里。
“你呢?”
“覺著我們可以撐到什么時候?”程處默笑問著張保皋。
張保皋猶豫的搖了搖頭,又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我一定會死守這里,只要我還活著,他們就進不了城。”
張保皋的態度讓程處默和秦懷玉都有些意外。
那些叛逃的新羅將士們若是有張保皋這樣的勇氣,淵蓋蘇文也別想輕易拿下新城。
可惜的是……
“好好休息一下,待會可就沒時間休息了!”程處默拍了拍張保皋的肩膀,然后閉上眼睛假寐。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清晨時分的時候,趙辰終于趕到新城城外。
不過他來的并不是新城北門,而是繞了一個圈,來到南門。
北門那邊正在交戰,趙辰只能從這里進城。
但卻是被守城的將領攔住。
城樓上的箭矢,也對他虎視眈眈。
新城交戰,自然是不是讓陌生人隨便靠近城墻,更別說是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