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許小閑決定挑起大辰這個擔子之后,不僅僅是左相府在百花特種部隊斥候的監視之下,按照諸葛先生給他的那本小冊子,其中所有的大員都在許小閑的監視之下。
畢竟歷來這宮斗都極為殘酷,許小閑絲毫沒敢大意。
今兒個夜里左相府異動,他很快就知道了消息,也很快做出了應對。
“魚死之前,總是希望能夠將網給掙破,那是它唯一的生機。我本來以為當我見了你的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后嚴寬就會掙扎了,沒料到這老東西居然毫無動靜。”
坐在了矮幾前,許小閑給童安若和陰九斟了兩杯狀元紅,又道:“所以我只能又去了一趟刑部大獄,見了尚老一面,并大張旗鼓的將尚老給放了。”
“這意圖應該很明顯了吧,卻沒料到嚴寬還是沒有動靜。”
“我就納悶了,還以為他準備束手就擒,這才知道他原來也是在等……等著看看朝中眾臣們的反應,也等著看看六大世家會不會絕地反擊。”
“現在他大抵是明白了許多官員正在意圖和他割裂,所以他不能再等了。這不,殺童公就是擔心他的罪狀落在了我的手里,派了那么多人深夜出城,就是想給本少爺來個釜底抽薪。”
“這些日子我也在看著,其實包括他嚴寬曾經的那些心腹,也就是所謂嚴寬一系的那些官員們,你瞧瞧,他們也怕了。這脖子終究沒有刀硬,所以我說若真有大難臨頭,他們肯定會各自飛。”
童安若驚訝的聽著,這才知道眼前的這位年輕的攝政王原來早已張羅了一張網,等著嚴寬跳進去,也才知道這位攝政王對人性的把握居然如此之強!
對于吏治,他沒有如先皇那般畏首畏尾,他果斷的出擊,并毫不擔心此舉會帶來的朝廷震動。
“那他派出去的那些人……?”
“放心,羅燦燦帶著第一軍三萬人正在城外訓練,獵殺這些送信者是訓練的科目之一,當然肯定會漏掉一些。”
陰九一怔:“既然羅將軍在城外,你將葉知秋派去還有何意義?”
“葉知秋是去殺潘北慕的那些人的,不沖突。”
至此,陰九和童安若才確信許小閑已經有了周祥的布局。
三人喝了一杯酒,童安若問道:“和尚老頭同關在大牢中的那三位你為何沒有將他們放出來?”
“不急,我擔心嚴寬狗急跳墻,所以除了尚老之外,其余人我并沒有去見。等一等,等嚴寬一系徹底被剿滅干凈之后再放他們出來吧,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這兩三天。”
“你不審審這刺客?”
“也不急,二十八那天的大朝會,我在宣政殿里面當著所有大臣來審。”
“殺只雞儆下猴,免得那些大臣們真以為我這人心地善良。”
是夜,寅時。
嚴寬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不知為何,他的心里總是有些慌亂,現在就連眼皮子也突突的跳了起來。
嚴夫人戳了一下他的腰,不滿的問了一句:“這眼見著天就快亮了,你還在折騰個啥?”
嚴寬沒有搭理她,干脆一屁股坐了起來,披上了一件棉襖,摸到了火折子將書桌上的蠟燭點亮。
嚴夫人愕然的探出了頭來,又問了一句:“究竟發生什么事了?”
“你別管,睡吧,我想想事情。”
嚴夫人哪里還睡得著,她也翻身起來,穿上了衣裳,坐在了床前,“你有事瞞著我,這些日子你一直心緒不寧……是不是攝政王要對咱嚴家動手了?”
沉吟片刻,嚴寬點了點頭,嚴夫人頓時臉色煞白。
“……昨兒個我去了一趟宮里給娘娘們送一些年貨,嫻妃娘娘明顯沒有了往日的熱情,冷冷淡淡說了幾句面兒上的話,連茶都沒有煮一口,那時我就覺得有些不對……相公,我倒是聽說那位攝政王很喜歡銀子,莫如、莫如咱們就將那些銀子都送給他買一份平安,如何?”
嚴寬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苦笑了一聲,“只怕我想送人家還不要。”
“對了,給你說個事兒,我讓三個兒子明兒一大早帶著他們的妻兒們離開京都,你、你若是要走,現在也收拾收拾,隨他們一起走吧。”
嚴夫人又吃了一驚,片刻才幽幽說道:“他們又不是我生的,他們一直以為是我害死了老夫人,跟著他們走我能有好果子吃么?”
“我就留在你身邊吧,說不定、說不定事情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畢竟這位攝政王才十八九歲,還是在那偏遠的涼浥縣長大,哪里會有那么多的心機?哪里斗得過你這老狐貍!”
嚴寬心想,這便是婦人之見。
許小閑的手段他早已領教過,單單許小閑去見童安若,然后放了尚尋芳這一手,他就知道許小閑是要打草驚蛇,是做給群臣們看的。
通過這兩件事,他向群臣們傳遞了他接下來的意圖——整頓吏治!
而朝中的大辰們都知道童安若和尚尋芳的下臺是他嚴寬一手造成,許小閑做這件事,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群臣,他要對我嚴寬動手了。
這些日子自己在看,許小閑也在看。
自己在看許小閑會不會有所顧忌,許小閑在看放出了這股風之后有多少墻頭草。
也或者……嚴寬一驚,心里陡然冒出了一個不好的念頭——許小閑莫非是等著自己出招?
他會不會派了人在城外攔截?
去刺殺童安若會不會正好掉入了他的網里?
應該不會。
大辰的兵除了禁衛之外都在南山獵場,而這些日子許小閑讓那些兵卒正在修建南山獵場,大軍并沒有調動的跡象。
另外就是那些刀騎都是曾經謝榮光的手下或者是皇家刀騎,他要將這些刀騎整合到他的手里需要較長的時間。
再說他畢竟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他想要治理大辰也是最近才起的心思,他斷然沒可能早已做出了針對老夫的布局。
就在這時候,急促的叩門聲響起,一個聲音傳來:“老爺、老爺……!”
這是左相府大管家的聲音。
嚴寬豁然站起,拉開了門,大管家嚴全穿著一身單衣正焦急的站在門前,而他的后面站著的駭然是他派出去送信的一名客卿。
“報家主!”那客卿神色慌亂的拱手一禮:“城外,長安城外,是天羅地網!”
嚴寬眼睛一黑,差點暈倒過去。
“許小閑……老夫終究小瞧了你!”
“那就魚死網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