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涼月巷子忙活了一天的季月兒回到了家里。
洗了一個香噴噴的澡,穿上了一襲白色的睡衣,搓著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坐在了書桌前。
書桌上擺著的是那一首長相思。
這是一筆多么暢意的字啊!
這是一首多么有意境有深意有文韻的詞啊!
這短短月余時間,從那首三月三開始,他就作出了三首絕妙的詩詞……季月兒微蹙了一下眉頭,這以前的十余年時間里,他怎么就沒有作一首詩詞呢?
文青少女又開始腦補起來——
他曾經在竹林書院苦讀四書五經,求的是功名利祿,而今他放下了這一切,心情坦然……也或許心情郁結,便有了這三首詩詞。
先生說前兩首都極有可能能入文峰閣,那么這一首呢?
這首長相思寥寥三十六個字,便道盡了天下愁怨和哀思,發乎于心躍然于情終究止于孤寂,這是他內心真情的寫照,是父親的退婚導致了他肝腸寸斷才有了這樣的怨念。
少女抬頭望著窗外的星月,表情肅穆,朱唇兒親啟:“許郎,我對不起你,我知你心,愿往后余生……長相依!”
季星兒恰好走了進來,她唯一的那匹大白馬不知道被哪個天殺的給薅禿了,心情很不美麗,郁結的少女瞅了季月兒一眼,撇了撇嘴:“嘖嘖嘖,許郎,還想長相依,害不害臊?他能活多久?叫你吃飯了!”
很明顯季星兒來的不是時候,她打斷了文青少女的無限感懷,破壞了文青少女剛剛營造出來的美妙氣氛——
季月兒惡狠狠的瞪了季星兒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能不能有點內涵?”
季星兒嘻嘻一笑,挺了挺胸脯,“內涵……內涵能有這東西管用?”
“膚淺!出去,我換身衣服就去。”
季星兒仰著脖子驕傲的走了,季月兒深吸了一口氣,垂頭看了看胸脯,幽幽一嘆——老天爺,你不公平!
她脫去了睡衣,摸了摸光潔的肌膚,這人生啊,終究會有些許遺憾,就像這身體一般。
她換上了一身白裙,想了片刻,打開抽屜,從里面取出了那份婚書,得給父親,讓父親無論如何也得再送到許小閑的手里!
少女的信念無比堅定!
他不是膚淺的人,他有如此才華,喜好怎可能是這東西的大小!
季星兒那家伙就喜歡舞刀弄槍,唯有我才能夠和許郎靈魂共通琴瑟和鳴!
季月兒挺直了腰,面色堅毅,也驕傲的走了出去。
季府飯堂。
季中檀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快意的暢飲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嘴,捋了捋那兩撇山羊胡須看向了季星兒。
“星兒,”
“嗯?”
“為父記得你曾經說喜歡著銀甲披大氅手握長刀百戰百勝的大將軍……”
季星兒眼睛一亮,放下了碗筷,“是呀,莫非爹爹有這樣的人選?”
“啊、這倒不是。為父這些日子尋思,繁之這小子是個文人,莫要說著銀甲披大氅百戰百勝,他恐怕連刀都拿不起。所以……”季中檀又端起了酒杯,看著一臉懵逼的季星兒,醞釀了片刻,說道:“所以為父覺得他還是和你姐姐更合適一些,你呢……當斷則斷,不斷……反受其害呀!”
季月兒頓時看向了季星兒,眼里滿是疑惑——這季星兒,她口口聲聲說要搶了許小閑,聽爹這席話……莫非、莫非她還真對許小閑動了心思?
季星兒就郁悶了,“爹,你說啥呢?我怎么可能看上那傻子,還是個腦子有問題的病人!”說著這話,季星兒撇了季月兒一眼,又道:“也只有姐這樣的癡女才會被他給迷惑了,書讀得多看來也讀得有些傻了!”
季月兒不樂意了,她也放下了碗筷,“說誰呢?誰讀書讀傻了?人家許小閑三首詩詞無一不是絕品,這叫才華,八斗那么高!你不學無術侮辱斯文知道什么?”
“好了好了,都別吵,”季中檀雙手虛按,姐妹二人互瞪了一眼,視線交錯間仿佛有刀光劍影。
“星兒啊,爹今兒說這些是為了你好。繁之有病這是事實,你姐姐既然在他隔壁買下了那宅子……月兒,你真的想好了么?你先別忙著回答。”
他又看向了季星兒,“你姐種我,喜讀詩書,你呢種你娘,喜弄刀劍。這沒有錯,自幼爹也沒有干涉你們的喜好。但現在你們大了,到了尋找自己夫婿的時候了。那許繁之雖然有病,但文采確實了得,你姐既然有這心,爹依舊不會干涉。”
“爹就你們這兩個女兒,曾經想的是留一個招婿,現在爹也沒有這個想法了。但是……!”
季中檀心里一直記掛著許小閑兜里的那個繡著一個星字的綠色荷包,這簡直是他心里的一道魔障。
大女兒入了許小閑那火坑,這二女兒……難不成偷偷摸摸的已經在了許小閑那火坑的底下了?
所以這事兒他必須得弄明白,必須得及時掐斷季星兒的念頭,將她從那火坑中給拽出來。
季中檀看向季星兒的視線頗為沉重,語氣也極為沉重:“你給許小閑的那荷包……是怎么回事?”
季月兒陡然一驚,難以置信的看向了季星兒——她說要搶了許小閑,難不成她已經有了實質的行動?
也是,第一次砸了人家可以說是誤會,那第二次呢?
定芳樓那么寬敞,她偏偏就差點砸到人家許小閑的頭上,有那么巧的事么?
她肯定是故意的!
季月兒咬牙切齒,好你個心機如此之深的狐貍精!
“爹……!”季星兒這就很冤枉了,“那荷包不是你想……”
季中檀打斷了季星兒的話,“爹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希望你們姐妹以后都能幸福。荷包的事就不要再提,你記住,他是你姐夫!你對他不可有任何非分之想!”
季星兒咽了一口唾沫,“姐夫……他們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季中檀心里咯噔一下,完犢子了,這小女兒這話的意思是不會放手?
季月兒心里也頓時一緊,忽然瞧了瞧季星兒胸前的驕傲,忽然有些不自信起來,她連忙從袖袋中取出了那婚書遞給了父親:
“爹,這婚書還得請爹送給許小閑!”
“嗯,明兒爹就送去……星兒,他非你良配。”
季星兒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他和我有什么關系?”
季月兒淡淡說道:“關系還是有的,他是你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