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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每一個人好像都在祝福她,每一個的表情都能牽扯她痛苦的神經,都能讓她疼到窒息,可她卻想不起來他們是誰。
到底是誰啊?
他們是誰,她是誰?
身體推心裂肺一樣疼,所以那些人都是她的家人吧?
家人好像都死了,那為什么她還活著?
“如意啊,要好好活著!”為了他們,也要好好活下去,可是好痛苦啊!她根據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如意啊!”如意腦海中不斷的有慈祥的聲音重復這句話,她悲從中來,身子頓時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她跪在地上放生大哭:“回來啊,你們都,回來啊,再也,回不來了嗎……”
突如其來悲愴的哭聲,驚動了路邊的飛鳥,一群群的撲棱著翅膀,把吹喪號的人都看愣了。
四周短暫一靜,只有女孩子伏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朱雀鎮組織喪事的隊伍有兩支。
皇子辦事,知縣為了撐門面,兩支死對頭都請來了,一共二百多號人。
吳班頭用他的三角眼酸溜溜的看著郝班頭:“深藏不露啊,哪里找的人,一個人哭,把我們好幾十人都給比過去了。”
郝班頭:“……”
他也想問呢。
哭喪他們都是專業的,可也比不過中這位女子,家里光死一個爹都哭不出這種效果。
也太敬業啊。
給多少錢啊?
一會得問問,這位姑娘愿不愿意加入他們。
海棠感受著四面八方投來的好奇目光,她嚇都要嚇死了,她這輩子見過的人都沒有今天看她的人多。
“我們小姐是病人。”海棠蹲下去去扶如意,一邊畏懼的跟四周解釋,主要是想給那位解釋,他們不是要搗亂的,是小姐真的是病人,病人嘛,哭和笑都可被原諒。
卻在這時,一個沙啞好聽的聲音由遠及近,在他們面前停下來:“你也覺得很傷心是不是?她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
海棠微微抬起頭,就看見一張清秀非凡的俊臉,這人眉眼竟然和情圣大公子相似,比較情圣英俊的攻擊性,這個人身上有種憂郁的書卷氣,雖不至于平易近人,可讓人感覺沐浴春風,不會害怕他。
海棠卻還是別開眼睛低下頭,因為不管是誰她都有點怕。
海棠低聲道:“對不住貴人,我家小姐是病人,她不是故意要搗亂的。”
“是病人啊!”海棠并沒有聽出男人語氣中冰冷,她依然感覺這個人像是春風一樣和煦,他道:“那太可惜了,我以為,她是真的因為李大小姐而悲傷。”
海棠:“……”
這要她怎么說呢?
那人又道:“抬起頭來,不管你為何而哭,既然哭了,哭的這么好,就該賞賜。”
說著對著身后的人微微偏頭。
海棠愣了,啊?哭還能掙錢啊?
早知道她也哭好了。
當那面白無須,看來像男人但是目光陰柔到陰鷙的男人走過來的時候,海棠又本能的不想讓他們看小姐長什么樣子了。
“我們不……”要錢了。
可那男人已經伸手去抬小姐的下巴。
“小姐……”海棠感覺到了來者不善,蹲下來擋在如意面前。
“高湛,別人只是沒有哭她你就要殺人嗎?你還有沒有王法?”突然,一個傲慢無情的聲音呵斥道。
海棠倏然回頭,一臉驚喜:“圣人!”
圣人說的是真的嗎?因為小姐哭的不是李大小姐,這位就要殺人?
宋余:“……”
這丫鬟能別在這時候破壞肅殺的氣氛嘛?
宋余低下身子去扶如意,不能讓那太監記住臉的,太監燕七是個殺手,被他記住的人都死了。
在這些表兄弟中,他和高湛長的最想,所以他對高湛最好,也是因為如意死的事,他們兩方才決裂起了爭執。
他才知道平日里低到塵埃柔弱無害的高湛也會殺人。
如意感覺自己置身在無邊的黑暗之中,豁然一道光出現,她撲向那道光,抱著宋余不放手:“再也,回不來了,都死了,都死了,我什么,都想不起來……”
宋余僵著身體求助的看著海棠,他是想幫忙遮擋住小結巴的臉,可是沒打算被占便宜,這位動手動腳的是不是有些過分?
海棠紅著臉去扶如意:“小姐,小姐……”
小姐不撒手啊,那只能抱歉了情圣,情圣嘛,對這種小狀況應該得心應手的。
宋余想直接帶如意走,可這不是他的做事風格,高湛外面溫柔儒雅,是個翩翩君子模樣,可是心思極其縝密,這樣反而會讓他小結巴感興趣。
宋余將如意推到一邊,命令海棠:“把人帶走,不要妨礙我的事。”
說完向高湛,憤怒的質問道:“吉時還沒到,為什么不等大家瞻仰遺容就把棺材上路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棺材里難道有什么秘密?”
就算沒有如意,他也必須出面這么問,他不問高湛才會起疑心。
方才的問題竟然就這么過了。
高湛一臉是傷感,態度溫和的像個鄰家哥哥:“表弟,你來了啊?并不是我要更改吉時,是我找人看的,橫死之人,哪有什么吉時,盡早上路最好,免得讓百姓不快。”
“我們要風光安葬她是為了讓世人關心她愛戴她,不是為了讓別人恨她吧?你說,我說得對嗎?”
如果他還是之前的懵懂少年肯定會被這位表哥的演技欺騙的。
可是因為李大小姐,他離開了京城,游歷五年,見慣了世間百態,人世間有許多善良的事情,也有虛偽和惡。
能背著他把人火葬了把骨灰藏起來,卻能做戲做全套,他能相信他說的話?
宋余不依不饒道:“是哪個人說的?你把人給找來,他會看嘛?難道比京城我找的風水大師還要厲害?”
高湛讓下人把一個道士叫過來:“他是當地很有名的張真人,京城的先生雖然厲害,到底水土不服,不知道本地風俗。”
說完,讓道士跟宋余解釋。
眼看解釋完了,宋余還是不甘心的樣子,高湛揉著鼻梁又是無奈又是悲傷道:“如果你真的不信,那就打開棺材看看吧,我能對她作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