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裴言剛打坐結束,姜眠就拎著食盒竄門了。
公孫凝原本還有些睡眼惺忪,一看到桌上的食盒,整個人就來了精神,對姜眠道:“聞著還挺香。”
阿枝垂眸笑了笑,自覺去準備碗筷。
裴言還沒進門便揚聲道:“我掐指一算,姜丫頭今兒心情不錯啊。”
姜眠笑瞇瞇地看著迎面走來的裴言,道:“…畢竟有好吃的嘛,舌尖嘗到了美味,還暖了胃,心情自然好,若是這食盒里的吃食壞了味道,咱們的心情可就被影響咯。”
“放心吧,壞不了。”裴言在姜眠對面坐下,隔空點了點姜眠,“查清楚證據準備好了,那位何府尹雖有些圓滑,不過她有堅持的原則,不會隨意妥協的。”
“齊沛要不想因此事牽扯出其它的,自是任何府尹秉公處理咯,外孫女兒而已嘛,又不是沒有孫女兒,犯不著因一個不正當手段來的酒樓折損更多利益。”
阿枝擺好碗筷,小心將幾樣吃食從食盒里拿出,擺放好。
公孫凝不管這兩人,勁自伸筷夾了一個迷你包子,剛想嘗上一口,就聽姜眠出聲提醒,“小心!燙!”
公孫凝委屈地看著姜眠,看得姜眠不由得好笑。
“這是灌湯包。”姜眠簡單介紹了一下,然后伸筷夾了一個,先咬上一小口,再吸上一口湯汁,最后一口將湯包吃掉。
裴言依著姜眠的吃法試著吃了一個又一個,把先前還想說的話都拋到了腦后。
姜眠看著吃得歡暢的兩人,不由想到昨晚湯包剛出鍋時,她還沒來得及叮囑注意燙等事宜,沈念瑄和姜陽就迫不及待嘗試,結果被燙得連灌了好幾杯涼茶水方才好受些那一幕。
裴言揉著肚子,幽幽道:“我這仙風道骨怕是要毀在你這丫頭手里了。”
姜眠眨了眨眼,“好啊……日后我若是空手上門,長老可別嫌我。”
公孫凝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你要是不想吃便直接辟谷,早日修仙去。”
裴言委屈地看向姜眠,“我這是變相夸你廚藝好呢,老婆子就讓我去死……我真是委屈啊。”
辟谷什么的,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姜眠看著裴言那快哭的神情,嘴角扯了扯,“……您有仙風道骨呢,無礙的。”
“哼,你們這是羨慕我!”裴言沒要到想象中的溫聲安撫,直接撇過了臉。
那模樣顯然在說,本寶不高興啦,還不快來哄本寶啦。
可姜眠與公孫凝就像是沒看到,兩人又討論起燒麥的口感。
裴言側目瞧著,只覺自個兒的心碎成了好幾瓣。
“唉,我這就走。”裴言站直了身子,仰面望著屋頂,似要把淚花擠回眼眶,步伐卻一直沒邁開。
哎呀,我真的要走啦,你們要是挽留我,我就不跟你們計較啦。
姜眠狀似驚訝道:“食盒里還有一道飯后點心,既然長老吃不下,那便由我與老太太解決了罷。”
裴言一聽,腿哪兒還邁得開,徑直坐了下來,笑得如慈愛的長輩般,“你這丫頭,一大早的就忙活,我身為長輩,自是不能錯過了你的心意。”
公孫凝嫌棄地離裴言遠了些,完全沒給她留面子,“歲數上來了,臉皮也越發厚了。”
裴言不理這話,看向了姜眠,正色道:“好啦,我這也是大早上的讓大家伙開心開心,除了常宴樓的事兒,你還有什么想問的?”
“…唔,還真有。”姜眠道:“冥樓的事跡長老可有了解?”
一聽冥樓,裴言臉色就有幾分怪異,公孫凝同樣放下了筷子。
姜眠募地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見裴言氣呼呼地道:“…冥樓,也就那樣吧!你打聽這個作甚?”
姜眠忽略了要花錢讓冥樓打聽沈念卿的事,只道:“這幾日我不都是在外邊溜達嘛…就聽到了關于這冥樓的一些傳言,不免有了幾分興趣,便來找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您咯。”
千穿完穿馬屁不穿,裴言臉色好看了不少,甚至眉梢還掛上了幾分得意,“那是,想我一歲能識千字,三歲能背百詩,五歲便可出口成章,八歲馬步扎得穩穩當當……”
“好了好了,這些陳年芝麻你好意思說我們還不好意思聽呢。”公孫凝不耐地止住了還要往下細數自己的“光輝”往事的裴言。
“姜丫頭,冥樓中人不參與朝中之事,你是為了沈二郎打聽的罷?”
面對公孫寧的直白發問,姜眠老實地點了點頭。
裴言痛心疾首地看著姜眠,“…你竟然不信任我,我這顆嬌嫩的心真碎了。”
“他已有兩個月未傳回書信了,我這也是擔心。”姜眠雙手托腮,一臉無辜地看著裴言。
身為妻主嘛,擔憂夫郎人之常情嘛。
公孫凝理解地點了點頭,“我們來京城也有些時日了,沈二郎卻徹底沒了蹤跡,老東西你的人辦事能力越來越不行了。”
“…沈二郎狡猾得跟只狐貍似的,能怪我的人嗎?再者,我就不信他不知道姜丫頭在找他,可他卻躲了起來,說不定他不想讓姜丫頭找到呢!”裴言委屈地說道。
哎喲,真是委屈死了。
費人費力就算了,還被質疑辦事能力,她這辛苦的老腰喲。
公孫凝瞪了裴言一眼,“胡亂說什么呢,你找不到他蹤跡,說不定是被別有用心的人抓住藏了起來呢。”
姜眠:“……”
這話怎么聽著更讓人擔心呢。
公孫凝也知自己話說得不太對,訕訕地看著姜眠,“姜丫頭既然找了冥樓,想必很快就有結果了。”
“外人不知冥樓的情況,你我還不清楚么。”裴言斜瞥了一眼公孫凝,“就上官白那騙子培養的繼承人,姜丫頭這錢肯定白花了。”
咿,瞧這十萬分嫌棄的口氣,裴長老與那上官白結下的梁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姜眠問道:“依您的意思…冥樓坑蒙拐騙?”
裴言想到三十五年前自己吃的虧,不由得咬牙,“沒錯!”
姜眠豎起耳朵,等著裴言接著說,可左等右等,裴言就是抿直了嘴角,一言不發。
姜眠微微挑眉。
這其中……該不會有什么愛恨糾葛吧?
公孫凝朝姜眠搖了搖頭,姜眠會意,悄聲出了屋子。
不多時,裴言面色恢復如常,若是細看,便會瞧出裴言周身氣場冷了不少,看起來難以接近。
公孫凝嘆了口氣,“你還是沒忘了他。”
裴言冷笑一聲,“為何要忘了他?我還等著他出現,一劍結束了他。”
“老東西,當年的事會不會有什么誤會……”公孫凝皺眉思索。
“能有什么誤會!不過是我識人不清,遭人哄騙罷了。”裴言一想到當年的事,整個人越發的凌厲,“他若是沒有心虛,為何躲了這么多年?如今還把冥樓交給了一個毛頭小子,怕是帶著那位嬌嬌女躲哪兒快活去了罷。”
公孫凝:“你看你,一提起他,整個人就跟點了炮仗似的,既然不甘心,當年為何不直接把他綁回藥仙谷?值得你惦記他這么多年?”
“我惦記他?我只想親手活埋了他倆。”裴言不假思索地道:“再者,他如今都成了根老黃瓜,能不能用暫且不提,而我有錢有臉,活得自在,有病才惦記他。”
聽了一夜曲子的上官白剛起來,噴嚏就打個不停。
上官逸臣擔憂地問道:“爺爺,可是昨晚著了涼?”
上官白擺了擺手,“逸臣啊…爺爺掐指一算,最近怕是有霉運纏身……”
上官逸臣無奈地應下,“爺爺又要出門遠游啊…孫兒知曉了。”
“…嘿嘿,若是有麻煩找上門,你自個兒看著辦啊。”上官白撫須,一臉心虛道。
上官逸臣:“……”
好想換個爺爺啊。
見裴言越說越想提劍斬了上官白,公孫凝只好順著她來,“行行行,到時候我一定給你找配制讓他倆痛不欲生的藥。”
將心中憋了許久的話一口氣說了出來,裴言只覺胸口都松快了幾分。
她拂了拂寬袖,道:“這么多年沒聽過冥樓這二字,我還以為他們餓死了。”
公孫凝嗤笑,“冥樓既然能流傳上百年,又豈會輕易散掉?”
就如裴氏公孫兩族,即使淡出世間,可暗地里保存的實力又豈會輕易被外人知道。
“姜丫頭與冥樓有了接觸,不知是好是壞啊。”裴言有些頭疼。
公孫凝面帶得意地笑道:“姜丫頭精明的跟只小狐貍似的,誰吃虧還不一定呢,你就別瞎操心了。”
“對對對,我還是想想該怎么找到那狗男人然后將他活埋吧。”裴言淡定地勾了勾嘴角。
公孫凝搓了搓胳臂。
被感情傷過的女子,真是太可怕了。
再說姜眠,回到臻院就一頭扎進了小書房。
除了姜陽閑著,其他人皆在忙著手頭的事項。
午后,孫寧帶著好幾封信找上了姜眠。
姜眠揉了揉發酸的脖頸,接過信一封封細看。
待看罷所有的信,眉梢俱是笑意。
孫寧:“娘子,經查實,那經來賭坊的確是南平侯府的產業。”
姜眠點頭,“意料之中,你接著盯住常宴樓的案子,何府尹很快便會查到證據,到時候真相大白,南平侯府應該會把常宴樓還給劉娘子,到時候你與她接觸,她是個聰明人,知曉該如何選擇。”
孫寧沒有多問關于證據的事,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
姜眠拿著信去了后院,把正在忙碌的幾人喚了過來。
沈念珩斜靠在椅內,懶洋洋地道:“這么高興,看來是有好消息了。”
姜眠把劉東家和楊木匠來的信遞給了他,“自個兒看。”
“藥田的藥材能收了,你打算如何?”沈念珩看罷,把信遞給了沈念泠。
“在京城開家醫館!”姜眠定聲道,“我們有醫術高明的老太太,藥性上乘的藥材,還有平府作為靠山,不開醫館簡直浪費了這天時地利人和的絕佳條件。”
沈念珩道:“那就開咯。”
“楊木匠的家具在寶和城開了分店,漸漸有了名聲,生意越發好了。”沈念瑄看完了信,有些感慨。
自收了馬二等人進山,他就沒再動過刻刀。
當初說好他與楊氏家具鋪的合作因此擱置。
幸好楊木匠理解好說話,不然還真不好意思。
姜眠聽出了他語氣里帶有的幾分失落,思索了會兒,道:“待酒樓和醫館開業后,再開個家具鋪吧,京城的生意相信楊木匠不會不動心。”
沈念瑄聞言眼睛亮了亮,“那我現在就可以開始準備家具了。”
沈念笙眼里閃過一起羨慕,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姜眠手一揮,“開!都開!佳人閣寧吟閣都開!”
若是裴言在這兒,定要指著姜眠罵道:“美色誤人,昏君之相啊!”
“眠眠…這會不會帶來麻煩?”沈念笙眸帶擔憂地看著她。
在京城,太顯眼容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別提姜眠此時的身份還不一般。
姜眠搖了搖頭,臉上帶著愜意的笑,“我們這是為了生活奮斗,麻煩肯定少不了,你們得努力咯。”
沈念珩伸手捏了捏姜眠的臉頰,“你們?嗯?”
姜眠任他捏,毫不掩飾地壞笑,“是啊…我是妻主嘛,等著你們養我咯。”
沈念泠輕呷了口茶,唇角微微翹起。
見五郎捏著姜眠的臉不放,沈念瑄鬼使神差地捏了另一邊。
觸手的肌膚既嫩又滑,不由得又多捏了一下。
姜眠抬眸瞪這兩人,說話聲音有些含糊,“…你們兩個…夠了啊……”
沈念泠放下茶盞,冷聲道:“四郎,五郎。”
早在姜眠開口說話的時候,兩人就松開了手,此時見三哥不悅,都沒開口替自己辯解。
沈念笙上前,掏出帕子替姜眠擦了擦臉,語氣淡淡,“四哥五哥都多大的人了,怎的還像小時候愛玩鬧?”
沈念瑄面色通紅,“…我、我……”
他小聲喃喃,“我錯了。”
他說著,又看向了沈念珩。
沈念珩雙手環胸,“我這是在與妻主親密呢,有什么不對?”
三人默。
論臉皮,他們的確比不過五郎(哥)。
姜眠斜支著下頜,一點兒也不嫌煩,眉眼含笑看著四人。
真好。
生活大概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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