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師府。
“太師好!”
“太師人中龍鳳!”
整個書房里,都是鸚鵡嘰喳不斷的聲音,謝太師也沒惱,就靠在椅背閉目養神。
近些時日,立儲的折子像雪花一樣飛到勤政殿,無不外乎是請求陛下立大皇女為皇太女云云,她也時不時地被召進宮中。
如今這位陛下不似先帝優柔寡斷,她追求賢明的同時,手段狠厲,把權利盡數掌握在手中,現在各朝臣太過逼近,只怕結果會截然相反。
自幼看她長大,她對鳳仁帝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之所以還未立儲,一來陛下正當盛年,立儲可再晚一些。
二來,無非是不想重復二十年前姐妹鬩墻影響朝局的舊事。
思緒翻飛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接著就聽到了謝三跪地請罪的聲音,“太師……屬下派去的人辦事不力,請太師責罰!”
謝太師掀開眼皮,如尖刀似的目光落在謝三垂下的頭顱,謝三脊背僵硬,渾身直冒冷汗,就在她快受不住時,謝太師發話了。
“怎么回事?”
謝三忙把安插在寶和城的眼線傳回的消息事無巨細都說了一遍。
謝太師緩緩起身,雙手負在身后立在窗邊,頭也不回地道:“依你所言,有一股勢力在暗中護著畫像上的女子?”
“是!”
謝太師轉過身來,日光照著她背面,使人看不清正臉,饒是如此,謝三依舊端正跪著,不敢求饒。
“自己下去領罰。”謝太師揮了揮手,連個人都殺不了,還是別來礙她的眼了。
謝三:“……是。”
勤政殿。
鳳仁帝正在批閱奏折,桌案上摞得老高的折子都是請求立儲的,鳳仁帝看都沒看一眼,想指手畫腳做她的主,一個個都是閑的。
鳳仁帝年過四十,保養得當的她看起來也就剛近三十。
登上帝位多年,上位者威嚴盡現無疑,尤其是那雙鳳目,犀利似鷹,要是被盯上,定會兩股戰戰,不敢觀之。
一個小太監立在珠簾對大太監蘇啟招手,蘇啟見了,立即退到珠簾外,問小太監:“有何要事,沒見陛下正在處理政務呢?”
小太監細聲細嗓的,“干爹,謝太師來了,正在偏殿侯著呢。”
“行了,我這就去稟報陛下。”
蘇啟乃鳳仁帝身邊一等大太監,他面白圓臉,無論什么時候看起來都是笑瞇瞇的和善樣子,鳳仁帝登上帝位后就讓他去了根留在她身側伺候,這么多年來,很得鳳仁帝看重。
蘇啟剛立在鳳仁帝身側,就聽她問道:“何事?”
蘇啟躬身,“陛下,謝太師求見。”
鳳仁帝放下手中的筆,默了一下,道:“宣。”
謝太師步入勤政殿,跪地施禮,“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萬歲。”
鳳仁帝抬手,“老師請起。”
“蘇啟,賜座上茶。”
謝太師拱手謝過,然后坐下。
鳳仁帝接過蘇啟剛泡好的雨前龍井,輕呷一口,這才啟唇:“老師入宮可是有要事?”
謝太師視線掃過蘇啟,道:“老臣確是有要事相稟。”
鳳仁帝擺手,蘇啟躬身退下。
“陛下,這是臣前些時日拿到的畫像。”謝太師說著,雙手呈上一幅畫像。
鳳仁帝視線落在案上的畫像,默了默,還是打開了。
只看了一眼,鳳仁帝周遭氣息如有疾風暴雨來臨,壓抑的讓人險些喘不上氣。
“此畫像從何得來?”
“陛下,此乃臣一老友去赴宴時所見并親自繪下派人送給臣的。”
事實當然不是老友,而是謝府安插在叢府手握前皇太女畫像的探子發現的,在皇帝面前,謝太師自是得謹慎回話。
鳳仁帝看著畫像上同前皇太女有四分相像的女子,心頭涌上怒火,“當年不是把廢太女府里的人都處死了!為何還會有此人?!”
謝太師垂首,“陛下,這些年來,臣一直懷疑廢太女有血脈流落在外,如今知道人在哪兒,這就好辦了。”
鳳仁帝微斂怒氣,居高臨下地看著謝太師,“老師有何見解?”
“陛下,人如今就在寶和城,應當斬草除根才是。”
鳳仁帝聞言笑道:“好,就依老師所言,朕親自安排。”
“蘇啟——”
蘇公公快步而入,躬身回話:“陛下,老奴在。”
“宣近衛司林甄。”
“是。”
謝太師入宮目的達到,當下便告退出宮了。
她如今知道廢太女血脈有人護著,自是不會再派自己的人手出馬。
這天下終究姓贏不姓謝,老贏家的家務事,讓老贏家的人斗去。
去傳口諭的小太監跑的很快,不多時,林甄便進了勤政殿。
跪下行禮后,鳳仁帝把畫像仍在她面前,“林甄,寶和城如今有人聲稱自己是廢太女的血脈,這等混淆皇家血脈的奸佞小人,朕要你——”
“就地誅殺!”
林甄抱拳,“臣遵旨。”
然后撿起地上的畫像,躬身退了出去。
蘇啟守在殿外,見林甄出來,甩了甩浮塵,“林指揮使,辛苦。”
林甄對閹人向來沒什么好感,敷衍地應了一聲:“不敢。”
鳳仁帝之前,宮里主事的人幾乎是女官,鳳仁帝上位后,以女官易與后宮男妃發生不可說事件為由,把女官換成了太監。
反正,男子命不值錢,大臣們也沒意見。
蘇啟笑了笑,轉身入殿伺候鳳仁帝。
鳳仁帝繼續批奏折,邊問他:“二皇子又出去了?”
蘇啟應是,見鳳仁帝并無停下的意思,小心翼翼道:“陛下——”
“隨他去吧,他留在京城也無事可做。”
蘇啟可不敢應這話,笑道:“二皇子也是替陛下分憂。”
“哼,你就替他說話吧,看看上次的事,他就抓到一個私下屯糧的小嘍啰,口供還沒來得及認下,就讓人死在牢里,朕想治老五的罪都師出無名!”
鳳仁帝深呼出一口濁氣。
她一直知道淮南王對她上位不甘心,可一直以來都沒抓到把柄,她也不好隨意按個罪名就抄了淮南王的家。
蘇啟眼觀鼻鼻觀心,這些事可不是他一個太監能妄議的,于是忙道:“陛下消消氣兒,快到用午膳的時候了,小的這就吩咐下去傳膳?”
“嗯,去吧。”
寧意宮。
一位老瘦的嬤嬤拎著食盒回來,擺好四菜一湯后,對臨窗而坐的女子道:“三皇女,可以用膳了。”
不多時,三皇女緩緩起身,坐到了桌前。
老嬤嬤一邊替她布菜,一邊道:“那邊傳來消息,林甄今日奉命出宮。”
三皇女贏婉放下玉箸,“可知是為了何事?”
“不知,不過——”
“謝太師先進宮,陛下接著就宣了林甄。”
贏婉:“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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