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這些年掌控著郭家，對兒孫都是極為了解的，此時見孫子突然變了性子，心下一沉，下意識便覺得，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才會如此。
“你今天和你那個乞丐表舅一起出門了，是不是他對你說了什么？”郭裕來冷靜下來，“我昨日一瞧那小東西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一雙眼睛賊溜溜的不老實，一定也想著打咱家家產主意呢！你可不要想不開，信了別人的胡話！”
郭老爺子提到這打秋風的小子，一臉厭惡。
“與表舅沒關系，我就是看不上祖父這自以為是的樣子，便是那些大戶人家，也沒有這么整頓晚輩的。”郭大郎堅持道。
這么一說，郭老太爺氣得直喘：“你給我滾！”
“咱們家雖然還是泥腿子出身，但也不好這么粗聲粗氣的說話，祖父以前說過，言行舉止都要重規矩，不能大聲言語，不能呲牙瞪目，上行下效，祖父還是先管好自己吧。”郭大郎說著，然后一臉平淡的從屋子里離開，臨走之前，又道：“既然祖父讓我滾，那我就不受夜了，我找個下人過來，您別鬧。”
郭大郎說出這些之后，也忍不住松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是個自私的人，這些年來只考慮自己不顧母親和妹妹，總是權衡利益關系，不敢輕易下決定，自打他了解自己那一日起，他這心里就像是壓著一塊石頭，無數個日夜也會夢到自己變成父親，變成爺爺……
那種滋味，很不好受。
他今日是第一次如此和爺爺說話，曾經那個如同一座山一樣壓在頭頂的人，如今看起來似乎也沒那么可怕。
甚至，好像是跳出了自己原本的人生，離自己的父親和爺爺遠了很多。
郭大郎真的叫了個下人來。
這家的下人很少在晚上進主人房，聽到這安排還挺驚訝。
小主子的話，他們也老老實實聽了，兩個人輪流值班，上下夜伺候著，郭老太爺當然是不滿意的，突然的轉變讓他有些不適應，只是天晚了，他打算天亮之后，再好好教訓教訓那不懂事的母女，免得她們繼續教壞自己的孫子。
然而第二天一早，人沒了。
廉氏那句熬，其實就是騙人騙己，她最憂心的是自己的兒子。
怕兒子恨她。
如今，兒子突然主動幫著她，她心中當然歡喜。
更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老老實實的回了娘家，她的順從和平靜，反倒讓郭大郎像是烈火烹油一樣難受。
一大早，蕭存玉看見他那表情，都覺得有趣。
郭大郎這人壞嗎？的確不是個好東西，只是因為年輕，那骨子里的惡還沒有完全的表現出來，人格就像是還在分裂一樣，有很大的可能，將來會變成個衣冠楚楚的敗類。
他可以說是敗類年輕時候的模樣。
比如郭寶成，他在十六七歲的時候，恐怕也和他這個兒子差不多，茫然，掙扎，沒幾年后成功走上了一條最可怕可厭的路。
隨著歲月流逝，心也會越發得冷硬。
郭大郎看到蕭存玉，更是心虛不好說話，尤其是不敢對上她那雙眼睛，總覺得瞧上一眼，就看透了心底的罪惡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