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書房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張德源看著自家未來女婿,仿佛才剛剛想起來他的身份。
趟過血海尸山才立起來的衛國公府,甚至整個大乾,對他們來說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語言就是戰爭,這幾乎是所有新成立的朝代都有慣性思維。
算了,他還是不說什么了,
《孫子兵法》開篇就說“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衛靖這樣的出身,這句話應該已經刻進他的骨子里去了。
“那個,
我記得錫蘭紅茶挺有名的,哥哥要不你就在那里種茶發展經濟吧!提高當地人民的生活水平,大家日子過得好了,也就不會想著打架了。”張曉瑛為了打破這個沉寂,提了這個話題。
“不妥,”張德源說道,“茶葉還是要留在華夏本土,做成華夏本土的優勢產業,茶葉一直都是我國古代重要的出口貨物之一,即使在鴉片戰爭后,清朝靠著茶葉還能跟往我國傾銷鴉片的英國維持貿易平衡,后來英國為了打破我國的茶葉優勢地位,派人想方設法進到防止外國人進入的茶園盜取茶種,還綁架制茶工人,后來的事情你們也猜到了吧?咱們國家又一次失去了茶葉的產業優勢地位,國際市場占有率曾經低到不足百分之一,現在整個國家的茶葉產值只相當于英國一家茶葉公司的年營業額。”
他下鄉兩年了解了當地的茶葉產業,知道現狀時曾經也很震驚。
“他們的茶哪有咱們的好,那個什么頓的茶包,
我總覺得有股空氣清新劑的味道。”李嵐說道。
“爹,
您是不是多慮了,
往后錫蘭也是華夏外疆,不是應該一視同仁嘛!而且那個地區土壤氣候確實適合種植茶葉。”張曉瑛說道。
“往后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就算要移栽,也要確保咱們的人可以在那一片土地生根發芽再說,現在全球的茶葉需求量并沒有那么大,華夏本土的產出完全可以滿足,就是咱們的茶葉生產一定要做強做精,哪怕日后茶種流傳出去了,全世界的人也以喝到華夏本土出產的茶為榮,不管去到哪里,這一片土地都是咱們的根。”張德源說道。
“爹,您又來了,人人都這么想,都以華夏本土為根,那誰還愿意出海啊?出海了根扎哪里哪里就是根。”張曉瑛說道。
“閨女說的對,你的老頑固思想得改改了。”李嵐說道。
“好,我接受批評,
但是茶葉暫時不能移栽過去,
別的東西可以,比如土豆紅薯南瓜這些可以活命的農作物,小琿,你對現在的錫蘭了解多少?特別是人口這塊。”張德源問道。
“我用了一個人口軟件設計的模型測算,錫蘭的人口大致在二十五到三十萬之間,大多數人從事漁獵采摘,因為信奉佛教的原因他們主要是捕魚,對哺乳類野生動物的保護做得比較好,少部分從事農業耕種,極少數從商,僧伽羅人信奉上部座佛教,泰米爾人在生活中奉行濕婆神教,目前已經開始有大食人留駐當地,我了解到的暫時就是這些。”張曉琿說道。
錫蘭跟巨港之間還是有些交流,而且譚如鑫這些跑海的大乾人中也有停留在錫蘭的時候,張曉琿就是通過他們獲得的信息。
“才二十多萬人,人口這么少嗎?”張曉瑛驚訝地問道。
“你看看大乾不就知道了,咱們國家古代的人口占據世界人口的比例曾經超過40,這是因為咱們一直都是處于地球上農耕社會的頂峰才能養活這么多人,可以說大乾已經是這個時代地球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區域了,即便這樣大乾的人口也才五千多萬,可想而知大乾以外的人口有多少,錫蘭的人口二十五到三十萬之間還是樂觀的估算了,因為他們的耕種水平既不高,又長年打仗,咱們國家老百姓還能逃遠一點躲避戰亂,錫蘭那么個小地方也逃不到哪去,曾經英國人在錫蘭種植茶葉人手不夠還從印度移了五十多萬泰米爾人過去。”張曉琿說道。
“這么說咱們也移個三十萬人過去就成主體民族了,只是哪里有這么多人可以動員呢?”張曉瑛說道。
“主要還是要融合,咱們華夏文明別的不說,融合發展能力是最強的。”張德源說道。
“她爹,可咱們去旅游的時候,看到那些本地人跟咱們的長相差距也太大了,哪里融合得了呢?”李嵐疑惑地說道。
僧伽羅人據說是雅利安人跟錫蘭土著的混血,五官深邃膚色黝黑,泰米爾人倒是沒有這么明顯,但是跟華夏人的區別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這個融合跟長相關系不大,那個給咱們導游的小伙子不也是華人嗎?只不過他是第四代,華人血統幾乎看不出來了,但是他家的華夏傳統傳承得比咱們還好,他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給他祖母請安,早上第一件事也是先給老人家問安。”張德源說道。
“爹,我記住了,下次回家一定先給您和我娘請安,早上起床也先給您二老問安。”張曉瑛點頭說道。
“你爹等你早上起床問安他不用上朝了,倒是你跟五郎成親后可不好像在家這般睡懶覺了。”李嵐說道。
“噢喔!”張曉瑛抱頭,不敢想象自己嫁給衛靖后的生活是啥樣的。
“無妨,貝貝想睡便睡,我會跟父親母親解釋的。”衛靖說道。
“解釋啥?再怎么解釋也不能掩蓋貝貝是個懶丫頭這個事實,還是要早睡早起身體好,人家怎么做兒媳婦的貝貝也該怎么做。”張德源說道。
他跟李嵐也討論過,衛國公夫人雖然眼界比較高,其實為人還不錯,看衛國公府幾個兒媳婦也能看出來,她們的婆媳關系還是不錯的。
“五郎貝貝你倆聽著,必須等我回來才能成親。”張曉琿插了一句話。
“哥你不會走那么久的吧?我還沒停止長個呢!”張曉瑛說道。
“你知道就好,五郎你也給我記住。”張曉琿捶了衛靖一拳。
“我記住了,等你下次回來我就娶貝貝。”衛靖答道。
“不是吧?萬一我哥明年就回來了呢?”張曉瑛說道。
“哦,那就等你愿意成親咱倆再成親。”衛靖答道。
“小琿,說到成親,伊媚兒訂親了嗎?她們一般多大的時候出嫁呢?咱們要不要給她準備嫁妝呢?”李嵐問道。
“她們沒有訂婚這一說,要成親了就在那個范圍之內找一圈,選一個差不多的就成家,她有心上人了,是我的一個特戰隊員。”張曉琿說道。
“你咋知道?伊媚兒跟你說的?”張曉瑛很是訝異,張德源跟李嵐也很意外,衛靖倒是沒有什么反應——那個伊媚兒長啥樣他都沒注意過呢!
“差不多,她又不像大乾小娘子那樣會特意遮掩,只不過我那個特戰隊員好像沒反應過來,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傻不愣登的。”張曉琿說道。
在船上的某一天伊媚兒特意向他了解了林拓的事,張曉琿告訴她后她一臉向往地表示要成親就該跟這樣的男子成親,張曉琿也不知道該怎么應答,畢竟就算現代女孩也沒有這么奔放啊!
“那你這回下去就好好考察一下這個男孩子人品怎么樣,伊媚兒喜歡就先把人定下來。”李嵐說道。
“人是不錯的,不過不急著定吧,萬一伊媚兒又認識了別的男子覺得比我那個特戰隊員更好,京城的年輕人中出色的也不少。”張曉琿說道。
他更希望伊媚兒的丈夫是可以陪著她過日子的人,而不是像他這樣兩三年都不著家的。
“她們在婚姻上更有自主權,如果她真的看上了誰,就辛苦老媽給她把把關,別讓她被人給騙了。”張曉琿又說道。
爹娘跟妹妹都看著張曉琿沒說話,這人是不是覺得全天下的小伙子都想騙他的妹妹們呢?
衛靖在旁邊說道:“大郎哥放心,誰敢騙她我就去打斷誰的腿。”
“你還是先保證你自己的腿不被我打斷吧!而且你能在京城呆多久也不一定呢!”張曉琿對他說道。
“你沒有機會打斷我的腿,我不可能騙貝貝。”衛靖肯定地說道。
“不是,衛五哥你不是應該擔心我騙你嗎?”張曉瑛奇道。
“不擔心,你若是覺得我不好不要我了便不要罷。”衛靖說道。
他說的是那么理所當然,李嵐都覺得于心不忍了。
“你要是敢騙五郎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她慎道。
一聽要打寶貝閨女張德源不樂意了。
“好了好了,孩子們渾說你也跟著摻和,誰的腿也不能打斷,晾也沒人敢騙伊媚兒,她不是普通女子,是外邦王女,身份地位在那呢!再說了她往后天天跟著你娘進進出出的,也沒有機會認識什么京城男子。”
他打斷這幾人的談話說道。
“還別說,伊媚兒在設計上很有天賦,雖然美術素養欠缺一些,但是做出來的東西自有一股天然的美感,哥,要不要請個先生教她畫畫?”張曉瑛問道。
“她想學就請吧!不想學也隨她,讓她活的自在逍遙一些,但是識字和計算還是要讓她掌握好,最好讓她學一些財務方面的內容,別到時候她自己管家了一筆糊涂賬,起碼不能讓人蒙著。”張曉琿答道。
“哥哥我發現你總覺得伊媚兒是小孩子,不是怕她被騙就是怕她被蒙,你要相信她具備有成年人的能力,要不是出了這事,沒準她這會已經都成家了。”張曉瑛說道。
“你妹妹說的對,就算伊媚兒真的被騙被蒙了,那也是經歷了事情,只會讓她學聰明長智慧,我們也會關照她,不會讓她被真正傷害到,你在外頭就不用擔心這些了,你的工作也不能一直守著他們姐弟倆,安心做你的事就是了,明天你出發得早,今晚就到這里吧,你不是帶著電臺嗎?以后有事情就通過電臺聯系。”張德源對兒子說道。
這個電臺雖然不像手機那樣可以隨時撥打,但也總算不會一兩年都沒有音訊,甚至不會像現代出任務時一兩個月都沒消息,他們可以每天在固定時段來一個通聯對話,所以大家也不像上次張曉琿第一次下泉州那么多離情別緒。
第二天張曉瑛破天荒第一個起床,哥哥還是不同意帶著騾車,她心里多少都有些不安,但是哥哥說的也是對的,如今他們做許多事情都需要從電腦上查找資料,如果想讓航行更加安全,那就更快做好海水淡化裝置、維生素C片、救生衣,造出更大更堅固的船只。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樣樣地仔細想著接下來最先要做什么,結果就是差不多一晚上都沒閉眼。
她洗漱后從后罩房走出庭院,爹媽跟哥哥的屋子還都是黑呼呼的,張曉瑛站在回廊下,手上拿著電筒,但她沒有打開,庭院里也沒有點燈,她對自己家已經很熟悉了,不開燈摸黑著也能走。
但她沒再走動,因為四周一片寂靜,她的腳步聲都顯得很響很突兀。
張曉瑛讓自己安靜地陷在一片黑暗中,還沒等她開始胡思亂想,哥哥的聲音傳來。
“貝貝。”那聲音低沉有磁性,張曉瑛有些茫然,這是現代時哥哥的聲音,她都沒注意哥哥的聲音又像現代時一樣了,他們剛到大乾時哥哥大概是處于變聲期,聲線要單薄許多。
“怎么起的這么早?”張曉琿又低聲問道。
他其實早就醒了,只是不想吵到父母,所以一直在床上躺著,聽見妹妹的腳步聲就起床出門查看。
張曉瑛輕手輕腳走進張曉琿屋里去悄聲說道:“哥哥,我睡不著。”
張曉琿打開露營燈,看到妹妹的小臉上眼泡腫起,臉色蒼白,他蹙眉說道:“你昨晚又熬夜上網了吧?小心未老先衰,還不是未老,未成年先衰,看來得跟爹媽說,不能讓你住房車里了。”
“我已經盡量不住房車里了,就昨晚。哥哥,你這回大概多久回來呢?”張曉瑛在桌案前的椅子坐下來說道。
“不好說,這次要打通到美洲的航路,其實我之前就想過了,美洲太平洋對岸是華夏本土,因此美洲最大的威脅來自大西洋對岸,咱們還是要在西岸登陸,先在西岸建設定居點,所以還是要從好望角繞過去,衛靖提到的橫跨中非大陸也不是不行,但是要從頭建設船塢造船,時間太久,我總覺得有些事情拖不得。”張曉琿說道。
張曉瑛一下子站起來抓住哥哥的手:“繞過好望角?哥哥,那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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