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不光是有馬蹄聲,而且地面都被震動了,張曉瑛躺在床上,感受著床鋪的輕微震動。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萬馬奔騰?
這大晚上的誰這么閑的無聊來個萬馬奔騰啊!烏漆嘛黑的也看不見啊!
張曉瑛其實到過幾次大草原旅游,什么木蘭圍場壩上草原,甚至也到過呼倫貝爾阿爾山,但都是跟團游,不是在趕路就是在吃飯,實在是不夠盡興,這也是她家一致想要來一次真正的草原自駕游的原因。
而她最近的一次草原游是跟大學宿舍閨蜜報了某平臺上的草原兩日游,就是沖著行程安排里的萬馬奔騰去的,廣告小視頻里萬馬奔騰的場面那真是氣勢磅礴蔚為觀止,宿舍四個姐妹興趣勃勃交了錢,結果到了萬馬奔騰現場時就幾十匹馬稀稀拉拉跑出來,她們以為只是開頭時導游告訴她們萬馬奔騰結束了。
閨蜜幾個實在咽不下被愚弄的這口氣,要向平臺投訴虛假宣傳,結果那導游提著大包小包的零食到她們房間,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她們放過她,不然她就會面臨失業沒法養娃吧啦吧啦,于是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看來我跟萬馬奔騰總是沒有緣分的啦!在現代被糊弄,在古代干脆看都看不著!
張曉瑛正胡思亂想著,車廂外響起輕輕的擊打聲,衛靖的聲音隨之響起:“貝貝,開下門。”
他的聲音很平靜,張曉瑛也沒多想,下了床按了轉換鍵接上衛靖進了房車,張曉瑛穿著睡衣,頭發披散著,房車里倒也不冷,衛靖看著她說道:“狼匪夜襲,不用害怕,都在掌握中,你就呆在房車不要出去。”
張曉瑛呆了一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衛靖的話是什么意思!
娘哎!虧她還想著看什么萬馬奔騰!這是萬賊來襲吧!不是,這黑漆漆的怎么打嘛!
衛靖跟張曉瑛說完話就想下車,張曉瑛拉住他說道:“衛五哥等等,車上有照明設備,我給你拿。”
她踩上座椅,打開一個頂柜,把一個橘黃色大塊頭號稱探照燈的強光手電筒拿下來遞給衛靖,又再多拿了一個黑色的小型手電筒,她上回碰到劫殺后就把手電們都集中放在一起,有緊急情況好容易拿出來用。
這個探照燈可以照亮三公里以內的物體,光圈直徑也比普通手電大了好幾倍,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探照燈,而且續航時間長達八個小時。
“這是開關,這么一按就亮了。”張曉瑛給衛靖示范打開手電,突然出現的強光讓衛靖都不由得瞇了一下眼睛。
“這個小一點的也是強光手電,這個帶爆閃功能,可以使得對方的眼睛短時間失明,按這個鍵兩下就是爆閃,再按一下就是長亮。”張曉瑛又給衛靖展示了小手電的使用方法,然后塞了給他。
黑乎乎的萬一有流矢射過來怎么辦?從這馬蹄聲聽起來狼匪可不少。
“好,我出去了,不用擔心。”衛靖拿過這兩個手電,用胳膊攬過張曉瑛,下巴在她頭頂蹭了蹭,轉身下了房車。
馬蹄聲越來越近,其間還夾雜著怪叫的人聲,聽起來簡直像是鬼哭狼嚎,張曉瑛雖然確定自己在房車里絕對安全,可聽見這些人聲也不由得害怕起來。
她趴在車窗往外看,車外還是只有火把照明,根本看不清遠處,整個營地顯得安靜異常,除了房車四周圍滿了親兵和護衛,營地里看不到別的人在走動。
嚎叫聲越來越清晰,張曉瑛從來不知道人類竟然能夠發出這種類似獸類的聲音,她渾身抑制不住的微微發抖,覺得自己都快趴不住窗戶了。
就在這時,一道強光照向馬蹄聲奔來的方向,連騎在馬上的狼匪獰笑著咧開的嘴都看得清清楚楚,與此同時,“噠噠噠”的槍聲響起。
這光束實在是太亮了,不說本來就害怕強光的馬,就算是狼匪們都懼怕不已,以為是自己作惡太多天神顯靈要把他們收走,騎在最前面的狼匪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震住,正想勒停馬匹看個究竟,但是馬匹也被這光亮驚著了,撒丫子跑得更猛。
狼匪被馬匹駝著往營地沖過來,但他顯然沒機會靠近,在離營地幾十米遠的地方掉下了馬背,跟在這名狼匪后面的其余人也是同樣下場。
燈亮太亮了,倒下的只有馬上的狼匪,馬匹都是好好的跑到營地面前又四散奔逃。
古代馬匹是重要的戰爭資源,當然能不殺就不殺,張曉瑛也不知道這些馬跑哪里去了,有沒有人收攏,她只是死死地看著在探照燈的強光下瞬時從惡狼變得驚慌失措的狼匪一個個倒下,終于撐不住,直接趴在了床上的被子上。
她的床側靠著的窗戶正好能看到燈光照射的范圍,即使趴著她也堅持往外看,雖然她自己安全了,可是事關衛靖,還有蕭十二巴爾多衛五六等等,她實在不能完全把心放下。
跑在前方的狼匪已經意識到了不對,紛紛調轉馬頭往兩邊逃,然而他們顯然是進入了一個包圍圈,兩邊都有槍聲響起。
張曉瑛完全就是目睹了一場單方面的殺戮,被殺的一方沒有人做出投降的姿態,殺戮的一方也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近處的狼匪殺得差不多了,營地里響起了張曉瑛熟悉的沖鋒號,無數的馬匹跟著那道強光沖了出去。
這就是古代的戰爭,如果不是衛靖他們拿著槍,現在就是兩方廝殺在一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投降俘虜什么的不存在,都以消滅對方有生力量為第一要務,最好在戰場上就解決了,省的留一個殺俘的惡名……
時間也沒過去多久,營地周圍漸漸安靜下來,天邊也泛起了一絲魚肚白,可以看到有人在清理戰場。
張曉瑛不想出去,潛意識里要把自己和這個世界隔離開,她之前說什么自己可以兼職隨軍醫護,狗屁!現在她根本拿不動手術刀,只能像一攤爛泥一樣癱在床上。
好在應該也沒有黑旗軍的兵士受傷,而狼匪的傷員衛靖顯然不會救治,那些都是死有余辜的惡徒,應該被千刀萬剮。
爛泥張曉瑛心里模糊地想著,大概是嚇得狠了,身體感覺疲憊不堪,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衛靖手上拿著探照燈手電帶著將士們追擊四散奔逃的狼匪,確保每一個狼匪都被擊斃,如果沒有這盞燈,對付這上萬的狼匪,他們要多用去不少子彈,而且也沒法盡量留下馬匹。
子彈這類物資怎么節省都不為過。
他已經把光線調暗了一些,避免驚到己方的戰馬,但是光線仍然可以照出極遠,那些逃竄的狼匪無論如何都跑不出這光照的范圍,輕易就被黑旗軍的將士追上就地殲滅,然后把他們的馬匹牽回來。
天剛蒙蒙亮,黑旗軍已經把狼匪剿滅殆盡,即便偶有漏網之魚,也已經翻不起大浪。
衛靖心里記掛著張曉瑛,掉頭往營地方向奔馳心里同時念道:面對這般的場面,她該嚇壞了吧!
谷
這聲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床邊的腿腳消失了,張曉瑛也喘上了氣,但是仍然不敢亂動,又聽見衛靖說道:“貝貝開門,我進去看看你。”
同時車廂被輕輕拍響。
張曉瑛終于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是卷在被子里而不是躲在床底,她想挪下床去按轉換鍵,卻一時動彈不得,過了好一會,終于恢復了一些力氣,趕緊下床去按了轉換鍵,按完了卻一屁股坐到地上。
衛靖站在騾車外喊了張曉瑛一直沒有得到回應,心里不由得有些發慌,他看向車旁的蕭十二,蕭十二說道:“郡主一直都在車里沒出來。”
他不知道車里是個什么情形,心里也沒底。
衛靖上了騾車,想試試自己能不能打開房車,就看到張曉瑛頂著一張失魂落魄的小臉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心里一沉說道:“貝貝你怎么啦?外面冷,先回車里去。”
“好。”張曉瑛應道,卻沒有力氣舉起手來。
“衛五哥你幫我舉手按鍵。”她說道,她知道自己這是脫力了,其實過一會就好,但是偏偏這會就要做事情。
衛靖心中一驚,抱起張曉瑛拿起她的手按了轉換鍵,兩人進了房車后他發現張曉瑛軟綿綿的,知道她是嚇著了。
“沒事,貝貝,不怕,他們都死了。”衛靖緊緊抱住張曉瑛,想給她傳遞自己身上的力氣。
就是因為他們都死了啊!面對這些狼匪張曉瑛肯定不會圣母,可她這輩子別說親眼看到殺這么多人了,就算是殺豬也沒見過這么殺的啊!她實在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不行,不能想,一想張曉瑛的身子又微微發抖起來,她使勁想忘掉夜間看到的情形,那情形卻偏偏更加清晰地在腦海中浮現。
衛靖發現張曉瑛發著抖,只覺得心疼萬分,不禁后悔自己把戰場設在營地附近,他只能擁緊她一遍遍地安慰道:“都怪我,以后不會讓你看到這些了。”
“沒事,我一會就好了,衛五哥,你把我放到床上,有點涼。”張曉瑛說道。
衛靖身上還穿著防彈衣,硌得慌,這是張曉瑛對他的要求,只要有戰事防彈衣就不能離身,雖然敵人沒有子彈,但就怕有流彈亂串,穿著防彈衣就能多一重防護。
本來衛靖平時也習慣披甲,穿著這防彈衣也沒什么,只要能讓張曉瑛放心,他穿什么都沒問題。
衛靖這才注意到她只穿著單衣,趕緊把她放床上蓋上被子,自己半蹲下握著張曉瑛的手。
“我其實是做了噩夢,在夢里把力氣用完了。”張曉瑛不好意思地說道。
她以前偶爾也會有這樣的經歷,比如在夢里時感覺到一條蟲子要爬進自己的耳朵,但就是動彈不得也發不出聲音,醒過來后行動力也恢復不了,都得躺個十來分鐘才回魂。
衛靖兩肘立在床沿,雙手把張曉瑛的一只小手攏住,好像這樣就能給她輸送元氣一般。
“以后我把戰場安排離你遠一些,你見不著就不怕了。”衛靖說道。
“不是他們偷襲咱們嗎?”張曉瑛問道。
之前她可一點都看不出黑旗軍有任何備戰的過程,衛靖這會竟然說是他安排的。
“他們自然是想偷襲咱們的,但也可以說是我的人故意把他們引過來,草原上一直游蕩著幾股狼匪,總有一日他們會跟咱們對上,這一日來的越早越好,他們人手不足,還不敢直接攻打穆多爾的王庭,但是一旦人手足夠,穆多爾就危險了,咱們不一定趕得及救他,我讓人放風出去說是你帶了許多物資回北胡省親,好把狼匪主力引過來加以殲滅。”衛靖解釋道,為了消除張曉瑛的恐懼,他說的很詳盡,這些狼匪的蹤跡他那天在無人機里就發現了。
張曉瑛呆呆地看著他。
衛靖這是把她當成一頭肥羊來引誘狼群了啊!
但她當然不會介意,從昨晚的戰事來看,衛靖有足夠的自信,而且她確實是足夠安全的。
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所以咱們的隊伍只有我的蘭旗,你的衛字旗都收了起來。”
她前幾日就發現整個隊伍中只有兩面蘭旗,“衛”字旗一面也沒有,當時她還覺得挺欣慰的,感覺更像是一個大型野營活動了。
“也有部分原因是這個,另外咱們畢竟是來參加婚禮的,總要給穆多爾留點面子。”衛靖說道。
留面子的意思就是承認這片區域是你的地盤,大乾的軍隊不輕易進入,所以黑旗軍的旗幟就收起來了。
“這些狼匪一共有多少人?”張曉瑛問道。
“人數不少于一萬。”衛靖答道。
他從小就受到訓練,通過目測就能大致估算敵方人數。
大哥,您參加婚禮送的禮物真夠驚悚的,一出手就滅了上萬人。
張曉瑛默默在心里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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