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瑛回到廂房,陳靈秀手上拿著剛開始織的一件毛衣,眼睛盯著針線,卻連一針也沒動。
“表姐,這毛衣打好了剛好可以給蕭十二穿上,不行,我得改口喊他表姐夫了。”張曉瑛打趣她道。
陳靈秀的臉瞬間漲紅,嗔道:“你又胡說,這是給琿哥兒打的,他總是在外奔波,沒件厚毛衣可不行。”
自從她學會了打毛衣,一有空閑她就開織,兩個娃的毛衣毛褲都準備好了,想到張曉琿是全家最辛苦的,就動手要給他也織一件。
“不用,我哥不缺衣裳,還是給我未來姐夫織吧!他長這么大,大概都沒穿過專門給他做的衣裳呢!”張曉瑛說道。
蕭十二一直都是穿著蕭衛的制服,張曉瑛還真想象不出他穿便服的樣子。
她們穿越的時候入秋了,因為要往北走,因此每個人都帶了足夠多的防寒服,除了張曉瑛個子變小穿著太寬松,她哥的個子一年來長了十公分不止,現在比她爹還高,一米八總有了,跟以前差得不太多,還是能穿的,只不過張曉瑛發現哥哥幾乎不碰現代的衣裳。
大概因為那些衣裳絕大多數都是菲菲姐給他買的,自從讀大學,哥哥只有休假的時候才穿便服,可是工作以后連休假都極少,因此穿便服的機會就更少,給他買便服也就成了菲菲姐的專利,她老媽都不管了。
張曉瑛記得穿越出門前她哥就沒收拾幾件衣服,還是她老媽親自動手幫他撿的。
想到這個,張曉瑛暗自嘆口氣。
“沒事,我織得快,給琿哥兒織了再給他織吧,你可別改口這么快,八字沒一撇呢。”陳靈秀說道,臉上露出羞澀的笑意。
“八字有一撇了,他剛剛出門,說是要請內廷司來向你提親呢,恭喜表姐。”張曉瑛笑瞇瞇說道。
看來蕭衛戀愛結婚也像現代時的部隊一樣得打個戀愛報告結婚報告,她記得哥哥也曾經打過,組織通過了還在家群里得意洋洋發消息。
這么晚了蕭十二應該是直接找他的頂頭上司去了。
蕭十二確實是找他的上司去了。
“你要娶親?”蕭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自己都從沒想過娶親,反正死了可以葬在皇陵,雖說只是極不起眼的一處,但只要有人祭祀皇陵他們都能跟著配享香火,還要什么后呢?他們本來也沒有祖宗。
娶親的蕭衛也不是沒有,可也只是多了一些孤兒寡母讓他們照應罷了。
“是。”蕭十二答道。
“誰家的小娘子?”蕭一問道。
“安平郡主的表姐陳大娘子。”蕭十二答道。
竟然是安平郡主的家人!蕭十二究竟懂不懂陛下把他留在安平郡主身邊的用意呢!
蕭一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蕭十二,想著張曉琿制造出來的那可怕殺器,緩緩說道:“此事恐有波折,你先在這等著,我這就向上稟報。”
“多謝頭領!”蕭十二鄭重行禮。
一刻鐘后,皇帝還在秉燭批閱著奏折,劉大伴跟他說道:“陛下,蕭一求見。”
“傳。”皇帝頭也沒抬吩咐道。
蕭一進了門行禮說道:“參見陛下,方才蕭十二前來,說是要求娶安平郡主的表姐陳大娘子。”
皇帝手中的筆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蕭一問道:“他還在宮里嗎?”
“在宮里。”蕭一答道。
“傳。”皇帝說道。
蕭十二沒想到自己的婚事還會驚動皇帝,一到皇帝面前就行大禮:“屬下參見陛下。”
“你到安平郡主身邊多長時間了?她待你如何?”皇帝問道。
這是他第一次找蕭十二問話。
“有十個月了,郡主待屬下甚好。”蕭十二說道。
她待誰能不好呢?皇帝心中暗忖,自己當初把蕭十二留在張家,未必沒有監視的意思,可人家坦坦蕩蕩的,不知不覺都把人變成自家人了,而且現在監不監視的也沒什么意義,如果張家人真有什么異動,難道自己還能宰了他們不成?
“聽聞你要求娶安平郡主的表姐?”皇帝問道。
張府里生活的都有什么人他自然早就清楚,那可真叫苦命人扎堆,可如今那些苦命人個個都活得有聲有色。
“正是,求陛下恩準!”蕭十二說道。
“張家同意你們的婚事嗎?”皇帝問道,他需要確認一下,別自己同意了張家卻不愿意了。
“同意。”蕭十二答道。
如果不同意小張大夫哪里會跟自己說那番話呢?
“你娶了安平郡主的表姐,仍是我大乾的蕭衛,勿忘自身職責,安平郡主身份非同一般,不容半點閃失,此事你須切記。”皇帝說道。
“屬下時刻銘記于心!”蕭十二說道。
“好,你們回去吧!”皇帝說道。
蕭一跟蕭十二一起退出屋外,看到他臉上滿是欣喜之色,也不禁替他感到高興。
“你小子倒是走運。”蕭一說道。
他原本還以為皇帝不光不同意蕭十二的婚事,還會把他調回來,換別的人去護衛安平郡主。
蕭十二憨笑,他的運氣,在張將軍揮著工兵鏟出現的那一刻就開始了,他在那日僥幸活下來,在安樂堂養傷的日子里,小張大夫每日都去察看他的傷勢,他便開始覺得這世間不太一樣了。
當然那會他還不知曉她其實是個小娘子呢!他當時想的是,若是自己有個親弟弟,是不是也會這般待自己呢?
蕭十二兩人出去以后,皇帝跟劉大伴說道:“讓內廷司好好準備聘禮,陳大娘子是安平的表姐,不同于一般小娘子。”
“老奴記住了。”劉大伴趕緊應了,心中想道,安平郡主在皇上心中地位實是不一般,連帶她表姐都得皇上另眼相看。
張府這邊張德源跟李嵐也才知道了陳靈秀跟蕭十二的事情。
“秀姐兒,蕭十二是個靠得住的,你倆的婚事是咱家來到京城的第一件大事,我一會給家里寫信好告知你爹娘。”
張德源微笑說道。
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他原本也為陳靈秀的婚事頭疼,皇帝眼下應該不會把蕭十二召回,倆孩子結婚了也依然可以住在府里,他每天看著也安心。
陳靈秀松了口氣,她原本擔心舅舅知曉了這事會不高興,以為她跟蕭十二私底下行為不端才鬧出私情,沒想到舅舅竟然比誰都開心。
“那咱們該給秀姐兒準備嫁妝了。”李嵐興致勃勃說道。
她又可以名正言順買買買了!
“舅母不必麻煩了,我攢的月錢夠了。”陳靈秀忙說道。
她這些時日領的月錢獎金還有節假日紅包加加起來都有小二百兩銀子了,要知道她嫁給蛋子他爹時所有嫁妝加起來還不到二十兩銀子呢!
如今跟著舅舅一家子住,吃喝拉撒都不用花錢,連給孩子做衣裳的布料都是府里一起采購的,雖然要學的東西多一些,可這樣才有盼頭呢!
她又不是舅舅親閨女,哪能還要他給自己準備嫁妝呢?
“那不行,婚姻大事呢!你那點月錢三瓜倆棗的哪夠,我看羅夫人隔壁的宅子不錯,離咱家也近,明日就去定下來,裝修也得好些日子呢!還有首飾也得準備了,哎呀!我如今就是太忙了,不然我給你設計幾套首飾請人定做,必定能引領京城婚嫁市場潮流,還有……”
李嵐還沒說完就被張曉瑛打斷了:“娘,您就是被壓抑了一年的購買欲又犯了,在哪買房子還是要看蕭十二跟表姐自己的意見啊!”
并不是所有的年輕人都愿意跟父母住的太近的。
“我看你娘說的位置就很好,先買下來再說。”張德源說道。
那宅子就在河對岸,雖然要繞行到胡同口過去還有點距離,兩三百米這樣,但買下來后就在河上架一座橋,那就成了前后屋了,那一帶住的都是京城里略有家底的人家,一般都是三進院子,陳靈秀跟蕭十二成婚后住著正合適。
“買了宅子你若是還想住府里也可繼續住府里,反正如今咱這府里空閑的院子也多,且蕭十二的身份也不便跟貝貝分開太遠。”張德源又說道。
蕭十二是作為護衛留在閨女身邊,據他了解這一點即便是結婚也不會改變。
“那就更不必買宅子了。”陳靈秀說道。
“不買宅子難道你出嫁那日從這府門出去轉一圈又回府里?宅子肯定要買,也沒多少錢,蕭十二也不會一輩子給貝貝當護衛。”張德源說道。
“那我自己買。”陳靈秀說道。
買小一點的宅子不到一千兩銀子,當初羅夫人買宅子的時候他們跟著去看熱鬧來著,那一排的宅子就羅夫人買的最大,花了一千二百兩銀子,旁邊的都是不到一千兩銀子的宅子,找一找也能找著二三百兩銀子的罷,她攢的銀子不夠,就先跟瑛姐兒借點。
“你手上的錢夠買多大的宅子?就這么定了,舅舅給你陪嫁一座宅子還是拿的出來的,娘子你明日帶秀姐兒去看房子吧!”張德源一錘定音。
“好咧!”李嵐答道。
論買房,再沒誰比她有經驗的了。
結果李嵐第二天帶著陳靈秀要去看羅夫人隔壁的宅子,房屋中介說那宅子已經被人買走了。
“可我倆方才還去看過,如今并沒有人住著啊!”李嵐不甘心地說道,這種看中一套房子又被人截胡的感覺太不爽了。
“確實被人買走了,夫人不信請看,此為房契底頁。”那中介拿出一張紙簽給李嵐。
這房契正本副本分別在房主和官府手上,中介會留著一份底頁。
李嵐趕緊看過去,想把房主信息記下來,看看有沒有可能讓人家轉讓她們,實在不行就多出點錢。
“真是巧了,秀姐兒,這房主名字跟你的名字一樣。”李嵐對陳靈秀說道。
陳靈秀也湊過去看,何止跟她名字一樣,竟然還是跟她一個莊子的。
跟她一個莊子的!
陳靈秀愕然抬頭,她的莊子只剩下她們母子三人,而且也沒有跟她同名同姓的婦人!
難道鄴城還有同名的莊子?并沒有!因為她們的莊子出了事以后太有名了,就算有跟她們莊子同名的也嫌不吉利改名了。
“舅母,這不對!”陳靈秀抓緊李嵐的手說道。
李嵐轉頭看她,只見她臉色蒼白。
“怎么不對啦?”李嵐問道。
“您看這屋主籍貫。”陳靈秀說道。
“籍貫怎么也是咱鄴城的?”李嵐也覺得奇怪,但是她不知道陳靈秀夫家的莊子名稱。
“買宅子的是張小將軍的嫡親表姐,自然是鄴城人,您二位也是鄴城人嗎?那倒是巧了。”那中介說道。
當初他們聽說是張小將軍家人買的宅子,還把中介費零頭給抹了。
李嵐跟陳靈秀面面相覷。
啥呀!她們啥時候來買過什么宅子呢?!
“你可記得來買宅子的是什么樣的人?”李嵐問那中介道。
“高高壯壯的,方臉,劍眉高鼻,二十來歲,說是張府的護衛。”中介答道,他們這些普通百姓也分不清護衛的制服到底是誰家的,可見的人多了倒是會很快記住來人的體貌特征。
“謝謝你,收好吧。”李嵐對中介說道。
“旁邊的宅子也不錯,夫人您要不要看看。”中介殷勤說道。
但是李嵐跟陳靈秀現在哪里還有心思看房子。
“不看了,謝謝你。”李嵐答道,又跟陳靈秀說道:“咱們先回府,問問就清楚了。”
陳靈秀卻一直像是反應不過來,她的心跳的厲害,整個人被一種巨大的情緒包裹。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和兩個孩子是累贅,雖然舅舅舅母總是夸她做張府總管做得好,他們一家離不開她之類的話,她也努力工作來證明自己的價值,但她從不知曉自己還會被人如此珍視。
她眼睛一熱,眼淚奪眶而出,趕緊抬手想擦掉,熱淚卻止不住越流越多。
李嵐趕緊把她拉出中介的屋子上了馬車,那中介看著她倆的背影不知所措。
“這怎么買不到自己看中的宅子還哭上鼻子了,我干這行許多年了還是頭一回見到,為人處世太過死心眼可不好啊!”他喃喃自語搖著頭。
陳靈秀上了馬車更加難以自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是自蛋子他爹頭七后她哭得最厲害的一次了,因為怕家里人心里不舒服,她以往心里難受也只敢偷偷暗自流淚。
李嵐也不勸她,只是把她攬在懷里,讓她哭個痛快。
這孩子太苦了,她跟張德源待她再好也不是她真正的家人。
快回到張府的時候,陳靈秀的情緒也平靜了下來,李嵐才拍拍她說道:“蕭十二是個好孩子,日后就安心跟他過日子罷。”
張府高高壯壯的國字臉護衛是蕭十二無疑了,真是沒想到這孩子這么有心,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買下來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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