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漸漸安靜下來,蒲甘軍陣前的濃煙塵土也消散了,蒲甘王可以把對面的大乾軍陣看的更為清楚一些。
兩軍相距不足百丈,自己這方超過六萬兵力,對面只有一萬人,那殺器放了一輪便不再放,莫非是打沒了?
自己棄了這壞事的二百象兵,只利用步兵進攻,雖說方才兵士們被嚇了一嚇影響戰力,可對方遠道而來長途跋涉,必然已是精疲力盡,打起來未必是己方的對手。
即便是方才那殺器還有,他們也不可能把這六萬人都炸了,總有能沖過去砍殺的,只要有一半沖了過去,三萬人打這些人亦是綽綽有余。
蒲甘王心中又升起了希望的火苗。
他正要下令把象兵牽離軍陣,突然對面響起了一陣“噠噠噠噠”的密集聲響,接著天上掉下了好些鳥雀,有一只正好掉在了蒲甘王的腿上。
他一怔,抬頭看向天空,一群鳥雀正從他的軍陣上空飛過。
他撿起腿上的鳥雀,巴掌大的鳥雀血肉模糊,死得透透的,身上被洞穿了一個窟窿。
蒲甘王拿著這死鳥的手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
若果方才對面軍陣中那人打的不是鳥雀而是自己……
他不敢再想下去,大熱的天,他頭上卻沁出冷汗,渾身上下涼了個透。
就算沖過去有人能活下來,那一定不是他,能把天上飛的鳥雀打下來,打他一個在地上的人完全就是輕而易舉,對面那人此舉便是在告知他這個事實。
他又想到阿和陀讓人送回來的信,“大乾兵鋒所至,絕不容有任何王族存在”,而大乾軍隊既然在戰場上都沒殺他,往后更不會殺他,只要自己不當王,便仍然可留得一命,這一沖,就什么都完了。
想清楚以后這選擇并不難做。
蒲甘王告知馭者他要下象座,阿利教頭陀攔著他問道:“大王欲做何事?”
“此仗不必再打,我去與大乾軍隊交涉。”蒲甘王艱難說道。
雖然明知只能如此,但說出來仍是郁悶。
“大王還未開始沖殺,如何就知不必再打?”頭陀說道。
“大師請看,此為方才落在我腿上的鳥雀,若是沖殺,此刻死的便是我。”蒲甘王把死鳥遞給頭陀。
“誰人沒有一死?死于戰場之上,此為一國之君的無上榮光,此鳥明顯死于邪術,有我在你身后,定可壓制此術。”頭陀堅持道。
那中原之地曾經發生過幾次滅佛,若是讓他們入主蒲甘,阿利教僧眾的好日子只怕就要到頭了。
他身為教派三長老之一,自然要阻止此事發生。
蒲甘王原本就對阿利教頭陀隱有不滿,此時竟被激發出來說道:“我死不足惜,可王族仍有三百余口人,莫非是讓他們都跟著我去死么?”
那頭陀見蒲甘王堅持,仗著這軍陣中將官兵士都是阿利教的信眾,高聲喊道:“那大乾軍隊只會邪術,我已把邪術鎮住,大伙隨我沖!”
同時另一手持匕首利用衣袖遮擋抵在蒲甘王后腰。
“慢著!”蒲甘王呼喝,身子卻被往前一頂,他目呲欲裂,正想要怒罵頭陀,卻聽見“噠”的一響過后,頂在自己后腰的物品一松,他轉頭一看,頭陀的腦袋垂在胸前,整個人歪在座上。
蒲甘王心中驚異,試著伸手把頭陀的頭扶起來,入眼所見讓他大驚失色。
只見頭陀的眉心處一個小洞,洞口汩汩流出鮮血,污染了大半張臉,視之極為可怖。
蒲甘王嚇得把手趕緊收回來,整個人動彈不得。
大乾軍隊邪術果真厲害,竟能于人臉上生出一個洞來,然后致人于死地。
他方才并未看到有任何物事飛至,頭陀頭上亦未見任何物事,可臉上就是開了一個圓溜溜的血洞,人就是死了。
蒲甘王附近騎在大象上的將官先是看到大王和大師爭執,他們原本已經準備要聽從大師的了,畢竟很長一段時間若是大王與大師意見不一時最后大部分都是聽從大師意見,可隨即卻看到大師癱了下去,此刻也看到大師那可怖的死狀,他們也都驚呆了。
大師可是能與萬物通靈的使者,為他們這些信眾與神佛傳遞信息,幫助他們得到神佛護佑的人,怎么就這么死了呢?
站在地上的蒲甘將官和兵士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只是聽見大師喊著跟他沖可他自己又沒沖出半步,那他們究竟是沖還是不沖……
他們也沒尋思太久,就看到他們的王指揮著頭象矮下來,爬下了頭象。
蒲甘王的護衛趕緊圍攏過來,他擺擺手制止了,對面大乾軍陣中的人若是要殺他,這些護衛能有何用?
“都不必跟來。”蒲甘王吩咐一聲,獨自一人朝著大乾軍陣走去。
阿和陀騎著馬站在在衛靖旁邊,為的是隨時給衛靖做翻譯,因為衛靖本來是打算先禮后兵的,他眼看著衛靖操作手中的槍械發射了兩次,一次打下了好幾只飛鳥,一次是把蒲甘王身后的阿利教大師給射殺了。
雖然此前自己已經告知他那是蒲甘國師一般地位的人物,但這大乾主將也毫不猶豫痛下殺手。
阿和陀如今已經明白那無影無蹤取人性命的便是他手中稱為步槍的殺器。
兩方軍陣中的人都沉默著看蒲甘王向大乾軍陣走去,蒲甘的將士們此前多少也都聽被遣散回鄉的同袍描述過大乾的戰力,心中多少都是忌怕的,剛剛又見到了這炮彈炸開的一幕,原本就對這一戰能否取勝充滿懷疑,因此對蒲甘王的舉動也不覺意外,反而是松了一口氣。
蒲甘王來到大乾軍陣附近停下,行了一個合十禮高聲說道:“蒲甘阿隆都求見大乾主將。”
大乾軍陣正中兵士往兩側退開,空出一條通道,阿隆都抬頭看去,只見不長的通道盡頭一名冷峻青年將官目光淡然地看著他。
他又是一愣,這位大乾主將實在是過于年輕,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且面目極為俊美,讓人懷疑他是否便是真正的主將,他不禁往他左右看去,又看到自家的小舅子就在那年青主將身邊。
蒲甘王講的是大乾官話,衛靖自然聽得懂,此刻見他自稱“阿隆都”,知曉他已認軟,便微微一笑問道:“你欲見我何事?”
“阿隆都愿帶領蒲甘僧眾軍民歸附中原大乾皇朝,永世為大乾皇帝臣民。”阿隆都再次雙手合十低頭躬身行禮說道。
“先讓你的軍隊繳械,武器將士分開。”衛靖說道。
這樣的一支武裝力量還是遣散了好,語言不通也不好收編。
阿和陀憤憤地看著阿隆都想道,你降得也沒比我慢啊!還生生害我阿姐丟了性命!
相關
__其他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