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瓦七姑:、、、、、、、、、
來的這輛明顯不是普通人坐的馬車,譚大人趕緊示意車夫把自家的馬車趕離府門不要擋了道,又匆匆跟張德源父女拜別后爬上了馬車,讓過了那輛跟著十來名護衛的馬車后走了。
“是公主的馬車,我昨天讓她過來給我娘做產前記錄,忘了跟你們說了。”張曉瑛跟她爹說道,為自己的迷糊感到抱歉。
張德源看了閨女一眼,猜她是因為要給衛靖寫藥品說明書太專注才忘了這事的,不過他也沒點破,安慰她道:“沒事,咱們以禮相待就行。”
說話間蕭元錦的馬車到了近前停下,知春知夏先下了車,放好了凳子,蕭元錦才從車里鉆了出來。
張曉瑛忍不住微微笑,她沒見過自己是怎么上下騾車的,但是現在看蕭元錦也大概能想象得到自己的樣子,總歸跟優雅是遠遠不沾邊。
想想現代那些明星愛豆們從汽車上下來的時候,光是伸出來一條腿都氣勢非凡氣象萬千吸睛無數,各路狗仔們手中相機的鎂光燈閃得人眼都睜不開。
父女倆迎上去行禮:“公主。”
蕭元錦先給張德源致意:“張先生不必多禮,叨擾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淡粉色的麻料外袍,清新又樸素,但她仍然是公主,是不能給張德源還禮的。
又對著張曉瑛說道:“小張老師,安陽今日又來請教了。”
“快進屋,以后我娘的產前記錄就有勞公主了。”張曉瑛微笑著說道。
李嵐看到蕭元錦也很意外,她正想給蕭元錦行禮,蕭元錦已經快步走過去扶住她:“免禮,您身子重了,我往后每日都要過府給您做產前記錄,您就當我是一名普通醫士就好。”
李嵐忙說道:“那如何使得。”
“無妨,我亦給許許多多的人都接種牛痘疫苗,我還應感謝您給我實習的機會呢!”蕭元錦真心實意地說道。
她可是記得臺路溝驛那些護衛不敢讓她幫忙縫合的事,因此她都是帶著口罩給最早的那一批人接種。
“如此便有勞公主。”李嵐說道。
檢查就在西廂房準備做產房的屋子里進行,其實這時代也做不了什么檢查,既沒有b超做超聲檢查,也沒有儀器可坐血尿常規檢查,血壓心律倒是可以用電子血壓計,但是那玩意也太先進了,只有聽診器勉強可以拿出來用一下。
當蕭元錦拿著那三根布條連成的聽診器聽到了胎心音的時候,她整張臉都發著熠熠的光。
“這聲音太美妙了,太動聽了,這就是胎寶寶的心跳聲嗎?”她瞪著大眼睛看著張曉瑛,眼里滿是不可置信。
張曉瑛一陣啞然。
她以前聽說有些人就是天生喜歡當醫生,比如一生接生近五萬名嬰兒,被稱為“萬嬰之母”的著名的林巧稚奶奶,就是因為極其熱愛助產事業,放棄了結婚當母親的機會。
眼前的蕭元錦看來也是類似林巧稚奶奶那樣的人。
“沒錯,你熟悉一下,因為是雙胎,另外還有一處心音,你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張曉瑛提示她。
蕭元錦小心地在李嵐滾圓的肚皮上移動著手中的聽筒,大眼睛偶爾撲閃一下,專注的樣子讓她顯得格外美麗,甚至給人一種圣潔的感覺,但這種圣潔又不是由她的容貌所帶來的。
張曉瑛忍不住在心里遺憾地嘆口氣,這么美好的女孩子,明明喜歡自己的哥哥,要是以后成了她的嫂子該有多好,以前菲菲姐雖然也很好,但也沒讓張曉瑛生出過這樣的想法。
如今哥哥早出晚歸,自己都碰不上他,公主更加不會有跟他碰面的機會了。
此時一座戒備森嚴的院子里的一間屋子里,一名長發披散,手腳都戴著以精鐵鑄成的鐐銬的老者斜靠在炕上的被褥上微瞇著眼,不時地劇烈咳嗽讓他不得不直起身子,地上堆了一堆染著殷紅血跡的手絹。
這老者便是安西伯,只是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在安東府時的精氣神,頹然的樣子看起來仿佛老了十歲,完全就是一個垂暮老人。
除了那堆染血的手絹,囚室里倒還整潔,還配有一桌一椅,炕上的被褥也是嶄新厚實的。
院子周圍悄無聲息地圍了一大隊禁軍,數以百計的蕭衛分散在院中各處戒備,皇帝蕭祈在劉大伴影一影二蕭一蕭二的陪同下走進了這座院子,在他們身周還圍著一圈護衛。
“參見陛下。”負責管理這座院子的官員們給蕭祈行禮,其中還有一名御醫。
“平身,他身子如今是何情形?”蕭祈問道。
“人犯不愿給微臣診治,只微臣觀他氣色,又加上咳血不止,只怕已是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那御醫答道。
蕭祈沒有再問,只說道:“朕去看看他。”
一名官員拿過鑰匙打開一道厚實的大門,門里便是一個用鐵柵欄隔著的屋子,炕上的安西伯抬起頭看向走進屋里的皇帝,并沒有任何表示。
皇帝也不以為意,仍然走到柵欄邊上才站定,看著炕上的安西伯,又看看地上那一堆染血的手絹,開口說道:
“景琰的外祖母是李朝的璃月公主,你是她身邊的護衛李十六,李朝都城被攻破后,都傳說璃月公主被天上的仙子接走,其實是你帶著她躲起來了。我說的對嗎?”
他的語聲平靜,聽不出來任何情緒。
“你都知道了,準備如何處置他們?”安西伯問道。
“這會子你倒是想起他們了,把景熠擊落懸崖時你怎么沒想起他們?扶持胡部進攻大乾時你也沒想起他們,在京城投毒時你更是不管他們生死,你覺得我該如何處置他們呢?”
蕭祈的聲音終于有了一絲激動。
安西伯發出了“嗬嗬”的笑聲,笑聲中帶著深沉的悲愴,竟讓人分不清是哭還是笑,只覺得心境也隨著這聲音變得壓抑非常,幾欲淚下。
“你知道城破后她過的是什么日子么?她只有十三歲,鋪天蓋地都是她的畫像,那么高的賞銀,人人都想抓住她好發一筆橫財,我帶著她在荒野中躲避人群,不能生火,我們只能吃生肉,她那么嬌貴的小娘子,開始時勉強吃一口就吐得膽汁都出來了,可后來竟然也能吃下半個生兔子。
我每每看著她吃著這些,心里便像被刀割一般,哪怕是最落魄的乞丐也總能吃口熟食,可她就因為你們發出的懸賞被逼到那種地步。
我沒想替她報仇,如果我要報仇你便有十條命也沒了,如今更不能站在此處問我想到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