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瓦七姑:、、、、、、、、、
有周尚書這樣趕著兒孫去當志愿者的,自然就有攔著不讓去的,更多的是還在觀望的。
反正公主只是倡議,志愿者嘛!自己愿意的才叫志愿者,不愿意的豈不就成了勞役啦?
雖是這樣,志愿者還是一下子來了很多,完全靠張曉瑛一人培訓效率太低。
首先沒有麥克風,又要保證社交距離,為了大家都能聽清楚,一批只能控制在二十人以內,因此培訓的老師加上了蕭元錦和第一批的三名年輕御醫。
蕭元錦講課前做自我介紹的時候,臺下的小娘子小媳婦們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這個穿得比自己還寒酸的小娘子竟然就是平陽公主?冒充的吧?戴著大口罩你說你是誰不成?
當然課室四周默然站著威猛的護衛,她們自然也不會開口求證。
及至蕭元錦講課口渴了解下口罩喝水時,眾人才相信了這位真的就是平陽公主了。
就在口罩摘下來的一瞬間,臺下眾人都不由得一呆,這張露出來的臉龐映照得那身無比寒酸的灰色細麻布袍子都仿佛有了光彩。
這般不凡的氣度哪個侍女能有?咳!想起來了,又有誰敢冒充公主呢?
小娘子小媳婦們再看看四周的護衛,心中激動又慶幸。
幸虧自己來了,不然這輩子哪里能有跟貴人這般接近的機會呢?
甚而是不是可以說,自己和貴人也有了師生之誼……咳咳!妄想了,人家公主可沒讓大伙喊她“先生”。
這之后小娘子小媳婦們學得都分外用心,特別是蕭元錦提到她們自己接種牛痘七日后,便可取自己的痘漿給家人們接種,那真是生怕漏掉了公主說的每一個字。
周府一大群符合志愿者條件的公子小姐們每人之間隔著半丈的距離,隨著指引排著隊往前挪。
他們出府后,跟守胡同的兵士說明了是要報名參加志愿者,很快便有人前來領著他們到了一處公房院子。
周樂萱默默地排著隊,觀察著眼前的一切。
所有人,包括他們自己都戴著口罩,有人給他們發了一份名為牛痘疫苗接種知情同意書的文書,告知他們仔細閱讀后再決定要不要在這上邊簽字。
地上用黑炭畫出了線,若是有人沒留意超出了線段站得離前面的人太近,馬上便會有人過來提醒。
周樂萱看到這些維持秩序引導眾人的都穿著士子服飾,聽見自家兄長跟他們偶爾聊上一兩句,才知曉他們原是太學的學子,昨日就已經先來了。
很快周樂萱就進了一間屋子,屋子里也是間隔著半丈遠放著桌案和椅子,桌案上擺著筆墨,還貼了一張紙,上面寫著“簽字處”,周樂萱走過去坐下,拿起筆蘸墨簽了字,便有專人負責收好這些文書。
走到門口時有人夾著一塊麻布,另有一人示意他們伸出手,麻布上吸著的水滴滴到周樂萱的手上,發出一股刺鼻的味道,示意她伸手的人又給她示范把那水滴搓滿兩手,貼在墻上的紙上醒目地寫著“手部消毒處”。
抬頭及目處又有一張紙上寫著“牛痘接種處”,下方還畫了一個箭頭,周樂萱順著箭頭往前走,經過一條回廊,在回廊又等了一會,才輪到她進了接種牛痘的屋子。
方才簽字時已經男女分流在兩間屋子,此時屋子里的人雖然全部都戴著口罩,但還是能看出來都是娘子們,周樂萱不覺松了口氣。
她坐到一張桌案前,掀起自己的衣袖,方才等候時她已經看到在自己前面的小娘子怎么做了,給她接種的小娘子微笑著說了一聲:“有些疼,很快就好。”
她聞出來痘娘周大才女給種痘的小娘子起的名稱涂到自己手臂上的是剛才滴到自己手上的液體,接著自己的手臂被一把薄薄的小刀輕輕割破皮,痘娘拿起一根小簽子伸進一個瓷瓶內,蘸了一小點灰白中發點黃的濃漿涂到自己的傷口上。
周樂萱差點吐了出來。
那是什么鬼!
她開始有些后悔來當志愿者了。
這里人人都盡量少開口,互相之間也不交談,總是盡量用手勢交流。
這樣她周大才女怎么能表現出自己的博學多才風趣幽默呢?
這涂抹的東西她看那知情同意書倒是知曉了的,說是牛身上長的牛痘的痘漿,可方才自己看了,那分明就是膿漿啊!
太惡心了!
可是涂都涂了,后悔也沒用了。
她忍著惡心坐到了后一個位子上讓另一個小娘子給自己包扎,包好后那小娘子叮囑道:“傷口十日內不要碰水,七日后可以取漿,痘漿可給家人使用。”
“多謝。”
雖然難受,周樂萱仍然維持著貴女的禮儀,給那小娘子行了一禮才走出屋子,前方的墻上又貼著一張紙,上面寫著“培訓教室”,下方仍然也畫著箭頭。
周樂萱順著箭頭指引的方向找到了培訓教室,教室里擺了桌椅,已經坐了十幾位小娘子了,桌面上放著一本書冊,扉頁上寫著牛痘疫苗接種操作流程說明書。
周樂萱明白了,把她們招來當志愿者實際上是為了把她們培訓成痘娘。
她想起方才那灰白發黃的膿漿,覺得實在是膈應得慌,心中的悔意更重了,碰也不想碰一下桌面上的這本書冊。
教室里又陸續進來了幾名小娘子,座位上都坐滿了,又有一名穿著深灰色袍子的小娘子走了進來。
她身形瘦弱,雖然戴著口罩,但是走起路來身姿筆挺,周樂萱一眼便認出了她就是宮宴上見過的張小娘子。
除了走路的身姿,今日的張小娘子跟宮宴上的她可以說是有著天壤之別。
只見她頭上連簪子都沒有一根,頭發在頭頂上被緊緊纏成一團,倒有些類似男子未及冠的樣子。
她走到講臺的位置,面對臺下眾人摘下口罩,臉上纖塵不染,不施半分粉黛,卻更顯得嬌俏靈動。
摘下口罩的張小娘子沒有開口說話,而是微笑著跟教室里所有的小娘子們都對上視線,不管接觸到的目光是善意的還是淡漠的,她微微笑的表情都不曾改變。
周樂萱發現自己心中仍然有著些許酸澀。
原來這便是衛小將軍喜歡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