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車的屏障仿佛賦予了跟房車有關的物體一個隱身的功能,屏障以外的生命體看不到跟房車有關的物體,但是在屏障里的人和物卻也觸碰不到屏障以外的生命體。
因為積雪還未融化,整個城池比以往的夜晚能見度高了許多,古人習慣早睡早起,此時大部分的屋舍也都漆黑一片,唯有一座小院落的一個房間里亮著微弱的火燭。
無人機靜靜地停在緊閉的窗外。
三皇子府里的護衛并不多,各皇子府的院內安保工作本來就都是由廷司府統一安排的,都是按照府里主子們的人數等級配給,用度也是統一在廷司府撥給,皇子們并不會自己豢養護衛家丁。
但主子護衛之間也需要互相熟悉配合才能做好工作,因此只要皇子們出來開府,府里的護衛還是可以由自己選的,且選了以后一般也不會再換。
時日一長,護衛們有多少忠心,自然也要看皇子們各自的御下手段。
三皇子的御下手段顯然也并不怎么樣,當然也許是他特意顯得不怎么樣,輪值的護衛斜靠著院墻昏昏欲睡,完全不理會此時從后園子負責侍弄皇子府菜地的一名雜役進入還亮著微光的院子。
進門之前還是一個衣衫破舊的雜役,進門之后立時成了一名目露精光,看起來就很危險的男人。
但是坐在桌案后的三皇子更危險,他冷冷地盯著進門的男人,“哼”了一聲。
男人單膝下跪:“屬下見過殿下,請殿下明示。”
“你們既要用天花,為何不先弄清楚天花的特性?如今弄得人人自危,府里的孩兒們也都身處險境。”
三皇子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
“此事是我等慮事不周,主上的意思是再拖不得,鄴城一戰失利巨大,加上穆多爾奪取北胡王庭,幾個部落僅剩老弱病殘,能戰之士幾乎損失殆盡。若是不使出非常手段,東宮的地位一日穩似一日,只怕殿下離那位置更遠了!”
那男子冷靜答道。
三皇子默然不語。
過了一會他問道:“人出城了嗎?”
“未曾,本想等到有病人出現再走,沒想到這么快便封城。”男人答。
“讓他藏好了別露頭!你明日出府也暫時不要回府了,退下吧!”三皇子聲音森冷。
“屬下明白!”男人全程都是跪在地上回話,此時才終于站起來,退出了屋門,又成了衣衫破舊的勞苦雜役。
護衛仍是昏昏欲睡的樣子,眼睛都沒抬一下,雜役走出院門穿過一道院墻,進了后園子里的一排小房子其中的一間,門內很快便有鼾聲響起。
一直跟隨著雜役的無人機飛離三皇子府,返回了張曉琿的手里。
張曉琿不是第一次操控無人機飛臨三皇子府,今晚已經是第五次飛進來了,但是直到剛剛才終于確認了之前懷疑的一切。
這名雜役也是第一次出現在這個院子,張曉琿沒看到他是怎么進府的,因為他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盯著三皇子府。
無人機的電池也支持不了長時間飛行,只是他先發現三皇子每晚固定時間都要到這院子里,即使除夕夜也不例外,便也每晚在這個時段飛過來。
這事雖然自己是清楚了,卻不能貿然通知太子或者六皇子,甚至衛靖也不能告知。
若是讓他們發現自己竟然可以窺探到一名皇子的秘密,只怕他們對自己的忌憚會比對三皇子更深——
既然可以窺探到三皇子的,怎么就不會窺探到他們自己的呢?誰還沒點見不得人的東西。
因此像無人機這般在古人眼里根本就是逆天的存在的物品是萬萬不能被發現的。
也不知道上次抓到的那名暗樁六皇子和衛靖有沒有審出點什么,有沒有把目光轉向三皇子府。
三皇子大概原本是想讓太子和二皇子兩邊的勢力相爭好漁翁得利,一路瘋狂追殺六皇子未必沒有要栽贓二皇子的意思。
殺成了皇后的嫡子就剩一個,殺不成可以引得這兩邊惡斗,不管怎樣他們都是得益方。
如今即使已經明知是被投毒,但是一個政權的敵人,在高層看來何止三兩個,前朝的殘余勢力,蠢蠢欲動的新興周邊國家,每一個都有可能是下手的疑兇。
大概誰也不會想到是內部的人動的手腳罷,畢竟這根本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圖啥呢?
不過倒也未必算是自損八百,說不定對他們來說,三皇子的孩兒們死上三兩個更加合適,這樣他也就能藏得更深,反正他還年輕,孩子總會有的。
如果不是妹妹無意中發現了三皇子的異樣,他們也不可能把鄴城的大戰跟三皇子聯系起來,進而懷疑此次京城被投毒跟他有關聯。
只不過三皇子顯然也被蒙在鼓里,可見皇子們奪嫡自己能做的都不多,大部分還是仰賴身后的力量來博弈,而他們自己只要表現出來自己本身足夠優秀就行了。
甚至很多朝代坐上皇位的皇子也未必需要多優秀,實在是選不出人來的時候,大臣們捏著鼻子也得放一個坐上這位置的也是常有的事。
三皇子不見得沒有太子和二皇子優秀,但是他身后的力量比起這兩家來說實在太弱了。
安西伯不是跟著太祖起家的,完全是靠著自己拼命才掌了如今的兵力,而三皇子為了蹈光養晦娶妻時也沒有選擇顯赫的家族。
不過張曉琿發現三皇子妃的家族雖不顯赫,她的父親叔父和兄弟們任職所在的卻是京城布防的各個關鍵部門。
目前的張曉琿自然是沒辦法對付一個皇子身后的力量的,當務之急是想法子讓衛靖和太子注意到他。
最好是能把今晚出現在三皇子院子的雜役和被通緝的投毒犯一起逮了。
張曉琿微微閉眼,今晚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凌晨三點差五分,無人機再次從房車車頂起飛。
“早睡早起,身強體壯。”
兩名更夫慢慢地走在街道上,一面敲著梆子一面吆喝。
一座宅院的小門打開,兩道身影閃了出來,像鬼魅一般快速又無聲地接近更夫身后,同時抬手分別斬向更夫后頸,又接住更夫手中的梆子和燈籠,接著把更夫拖進一側小胡同,換上更夫的衣服,用胡同里堆著的秸稈胡亂蓋住兩名更夫的身體,最后拿起梆子和燈籠走了出去。
從院門打開到這兩人化身更夫前后不足兩分鐘,一顆小紅點一直跟隨在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兩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