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瓦七姑:、、、、、、、、、
張曉瑛不解的看著衛靖,這位整日端著的中二青年臉上少有的露出了些微的笑意。
“諸位,”他提聲道:“讓我們先謝過小張大夫的辛勞教導!”
也不知他做了一個什么手勢,合唱團一百多號人突然齊齊單膝下跪,齊聲說道:“謝小張大夫辛勞教導。”
張曉瑛嚇了一跳,趕緊閃身躲到了衛靖身后,嘴里喊著:“快起來,快起來!”
她一個社會主義新青年,禮教需要她向別人行禮下跪的話,她把下跪當成深鞠躬也就罷了,可別人真正向她下跪,雖然明知這僅是軍中的禮節,她還是接受不了。
喊完了“快起來”,她忍不住低聲嘟噥了一句“嚇死老娘了”。
衛靖差點就放聲大笑了,方才張小娘子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蹦到了他身后,他就已經忍俊不禁,緊接著又聽到她自稱“老娘”——
滿大乾有哪個小娘子會自稱“老娘”呢?別說小娘子了,就他那幾位嫂子要是有誰敢對著她們說她們是“老娘”,她們也得立時翻臉。
他終究是繃不住了,臉上的笑容讓他面前還在單膝跪著的合唱團隊員目瞪口呆,差點沒注意到衛靖示意他們起身的手勢。
將軍就算立了首功也沒見他笑成這樣過啊,究竟是發生了什么大好事呢?
衛靖收了收臉上的笑容,恢復了他一貫的清冷神情,看著面前的一百多號合唱團團員說道:
“小張大夫教的好,諸位唱的也非常好,六皇子殿下提議在回京后的獻馘儀式上唱上一次,以震懾周邊宵小,揚我大乾國威。”
合唱團成員不由得都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獻馘儀式上會邀請別國使節觀禮,作為普通兵士在獻馘儀式上基本都是當背景板,他們除了當背景板之外還可以多露一次臉,到時候皇上聽得龍顏大悅,說不得就會有賞賜下來,這可真是大大的好事兒。
可是在張曉瑛聽來這可大大不妙啊,這不就是要在獻俘禮上表演嗎?古代的獻俘禮她可是了解的,雖然這次并沒有俘虜跟著一起過來,但有她哥砍下的那顆汗王首級,因此也叫獻馘禮——
基本相當于一年一度的國慶活動了,那一般要參加國慶活動的表演不得起碼提前三個月集訓才行?就他們學校的合唱隊要在國慶晚會上表演,那也得提前一個月排練合唱曲目。
這支合唱團拉起來也不過區區十天而已,而且僅僅是在行軍的間隙閑暇時排練,蕭景燁可以糊弄他爹,張曉瑛卻是心虛的一批。
可是人家當領導的話都說出來了,自己難道還能反駁不成?她忍著心中的不安問道:“敢問將軍,距離獻馘禮還有幾日?”
衛靖轉頭看到張曉瑛面帶憂色,自然了解她擔憂的是什么,他突然間特別想象張曉琿一樣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安撫她,那天他帶著合唱團的兵士過來找張曉瑛時,遠遠的看到了他們兄妹間互動的溫馨場面。
他衛靖半點也不嫉妒張家大郎奪了首功,但他嫉妒張大郎可以跟張小娘子這般親密無間的互動,他自己只有一個姐姐,沒有親妹子,而且他常年在軍中,并不清楚旁人家的兄妹是如何相處的。
但顯然這是萬萬不能的,張小娘子連自己的手絹都不接,顯然對自己沒有半分情義,自己這一伸手后果是什么可想而知。
“無需擔憂,他們已經唱得很好了,到京城后我會安排好,到時辛苦你給他們集中訓練幾日。”他溫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溫柔。
“我盡力吧。”既然他們自已都說了可以在獻俘儀式上表演,那行不行的他們自然比自己更清楚,反正也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事情,干脆就不去想它了,做好自己能做的就行。
因為有了獻俘儀式上表演的這件事情,張曉瑛多少心里還是有些壓力的,因此以往一路上觀察地形,尋找自己熟悉的景象好猜測走到了什么位置的這個習慣這兩日也沒有持續。
以往這一片山區里隨處可見的長城,此時并沒有出現,在現代時這附近的長城都是在明朝才修建的,張曉瑛也就不會費勁去找長城了。
當她突然發現隊伍已經走出了茫茫的崇山峻嶺,來到一片平原的時候,她摒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片既熟悉又不熟悉的——荒原。
沒錯,跟現代比起來。這一片土地完全可以用荒原這個詞來描述。
沒有鱗次櫛比的高樓阻擋視線,張曉瑛一眼就可以看出來被人用一只簸箕來比喻的京城的地形,這只簸箕的尾部最高點在西北,開口在東南方。
雖然跟現代比起來算得上是荒涼,但與張曉瑛自從穿越過來以后見到的所有地區比較,這片平原的人煙顯然要稠密許多,現在的時間應該是下午四點左右,日頭已經西斜,天空藍的近乎透明,幾朵白云閑閑的掛在天邊,遠處近處的村落升起道道裊裊的炊煙。
張曉瑛扒著車門門框跪坐在車廂板上,熱淚滾滾而下。
這是她的故地,她生于斯長于斯,在這里生活了二十四年,她熟悉這里的山川河流和湖泊,熟悉春天玉淵潭里的櫻花,夏天開滿環路的月季,秋天滿城金黃的銀杏,冬天各大公園里的臘梅。
她還熟悉四季民福的烤鴨,南城小腸陳的鹵煮火燒,還有全國各地的美食……
她忍著不讓自己嚎啕失聲,忍得十分辛苦,以至于身子微微發抖。
蕭十二發現了她的異樣,嚇了一跳,問道:“小張大夫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在他的認知里,小娘子無緣無故哭成這般,定然是身子哪不舒服了,該不會是這一路上的吃食不干凈,小張大夫吃壞了肚子吧?得趕緊停下來讓她解手去。
張曉瑛發現蕭十二要把車靠在路邊停下來,趕緊阻止他:“不要停,我沒事兒,繼續趕路。”
她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爹媽和哥哥,他們的情緒一定也很復雜,不會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這是什么地方?”她哽咽著問蕭十二。
“此處是幽州,明日我們便可到京城了。”蕭十二答道。
我回來了。
張曉瑛擦干眼淚,努力看清楚這一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