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小說
站在門外的衛五一看著屋里的兩人暗暗叫苦。
這究竟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呢?他們也才是十來天前才知曉了小張大夫是小娘子,可看公子的樣子顯然不是十天前上的心。
這都伺候上了,除了六皇子,他家小公子什么時候伺候過別人?連他自己爹娘都沒伺候過!六皇子得他伺候還是因為受了傷。
自己真是太粗心了!
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呀!
且不說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光是小張大夫每日里做的事情,便是做妾都做不得呀!
想想國公府那幾位少夫人的出身,門第低一點國公夫人都不看在眼里,稍有一些不夠賢淑的流言傳出來,都進不了國公府的門,不然四公子為何到現如今還不肯議婚呢?
不過就是因為四公子心中的小娘子出身不夠高,入不了國公夫人的眼罷了。
難道老國公和國公夫人還能同意小張大夫進門不成!
衛五一實在不愿自家公子為情所苦。
他一咬牙,盡量若無其事地走進了屋里:“公子,這婁上村的景致甚是別致,不若你出去轉轉,我在這陪著小張大夫就好。”
衛靖頭也沒抬:“盡是光禿禿的,有甚可瞧,不去。”
衛五一:“那就去看看村民的痘牛都哪家有,一會小張大夫做完了她的事便可回城了。”
“讓衛五三去問。”衛靖仍舊認真磨著墨。
“只怕衛五三不會認痘牛。”衛五一硬著頭皮繼續道。
“那就等這邊忙好了再去。”衛靖開始不耐煩。
他倆的對話成功引起了張曉瑛的注意:“你們有事情就忙去吧,我這里不需人陪。”
你一句我一句的,影響她集中注意力工作,活像高中自習課上那些搗蛋的男生。
衛靖冷冷地脧了一眼衛五一,衛五一閉了嘴,往門邊移了一點,仍舊停留在屋里。
雖說護衛日常應該站在屋外,但是孤男寡女不能同處一個屋子,防止公子掉進美色圈套也是他的職責之一。
好在那兩人也沒誰注意他的站位。
張曉瑛自然是無所謂,只要不出聲,你愿意躺那都行。衛靖則是全副心神都在張曉瑛和她做著的事情上,也沒留意衛五一站哪。
原來小娘子認真做事情是這么好看。
衛靖一邊磨墨,一邊抽空看看張曉瑛。
在他眼前的張小娘子先是拿著尺子在紙上畫著大小不一的格子,繼而又在格子里填寫著文字。
她神情專注認真,低垂的眼瞼上一排濃密的睫毛微微卷起,思考時會微蹙秀氣的眉頭,或是輕咬下唇。
但多數時候都是在快速書寫,雖然她日常的字體跟剛開蒙的小童差不多,拿著這怪異的筆寫出來的字體卻頗有風骨。
往常他以為小娘子多是吟詩作畫,女紅刺繡,撫琴烹茶,管理中饋種種,從不知曉原來她們能做的還有更多。
他常聽母親在他面前念叨諸如威遠侯世子嫡長女如何人才出眾,繡的蝴蝶像是能飛起來一般,又或是禮部尚書的孫女兒出口成章,秀外慧中。
他常年在軍中,回京城的時日并不多,從他十五歲起,只要他一回去,母親定會大宴賓客,舉行各種名堂的賞花會,實則是盼他能看上哪家閨秀,好趕緊定下婚約。
他已經十八周歲了,大哥十八周歲都已經當爹了,他家是武將世家,往往都會盡早成婚,就怕萬一戰死沒了后代。
回京以后,就聽從母親安排罷,娶一個像張小娘子這般的女子為妻也不錯。
衛小將軍默默在心里做了決定。
吳老丈身后跟著六七個神情局促的村民走進了屋子,有男有女,二十多歲到四十多歲的都有。
“衛小將軍,小張大夫,這些人都是近期身子不適的。”吳老丈對兩人道。
“只有這么多嗎?沒有旁人了嗎?”張曉瑛問。
“我再出去仔細問一遍。”吳老丈道。
方才他可看到了,衛小將軍幫小張大夫磨著墨呢,他們進門才放下墨條的,可見小張大夫很受衛小將軍重用,她的話自然要認真對待。
“辛苦阿伯了。”張曉瑛對吳老丈行了個禮。
“不敢不敢,小張大夫先忙。”吳老丈趕緊出去了。
張曉瑛坐下來,發現這幾個村民很是緊張,于是和顏悅色道:“大家不用擔心,我就是問幾個小問題,看看大家有沒有染上牛痘,如果染上了,恭喜你,你這輩子都不會得天花了。”
村民們面面相覷。
這小娘子的話怎么聽不懂呢?這牛身上的牛痘跟天花又能有何相干?一個是人得的,一個是牛得的呀,難不成這牛痘也是天花?
村民們臉上露出了驚懼的神色。
“沒事的,不會傳染,不用擔心,你們看衛小將軍都來了。”
看著村民害怕的樣子,張曉瑛意識到自己提天花嚇到人了,忙安撫道。
也是啊,如果會傳染,衛小將軍這樣的貴人還能來嗎?
雖然還是不明白咋回事,但是村民們也都松了口氣。
張曉瑛也不再多說,開始一個個做問詢,一邊問一邊填進表格。
她的表格都是現做的,需要一張張地畫,調查事項也是現填,一張A4紙大小的也只能填三個人的資料,分成八格,最上面一行分別填著姓名、性別、年齡、接觸史、發病日期、癥狀、后遺癥、住址。
七個村民中只有一對是夫妻,就是吳三全夫婦,他家得牛痘的牛就是張曉瑛買了的母牛,那母牛生了小牛犢后喂了三個月的奶,吳三全孫子剛好出生了,兒媳婦奶水不夠,因此吳三全媳婦每日擠牛奶給孫子喝。
后來母牛的*房上慢慢長了圓形紅點,紅點又變成像水痘一樣的東西,他們就不敢擠奶給孫子喝了,但是因為母牛奶漲,吳三全媳婦去幫母牛擠掉奶水,不小心弄破過痘泡,過了幾日自己手背上也開始長這樣的小紅點。
他們知道這是牛痘,以前村里也有牛得過,但是看著這情形自己也有些害怕,好在孫子每次喝的奶都煮沸了才喝,也并沒有長紅點出來。
張曉瑛拉過吳三全媳婦的手仔細查看,這雙手是一雙操勞過度很粗糙的手,滿是皸裂,一道一道黑灰的裂紋布滿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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