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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吃飯了。”
張德源又敲了敲車廂壁。
“爹。”張曉瑛跳下車,手上握著一個小瓶,神秘兮兮的給張德源展示:
“車上的東西可以帶下來,我拿了一瓶洗手液。”
“你可收好了。”張德源叮囑。
“哥哥還拿了望遠鏡和對講機呢。”
張曉瑛做個鬼臉。
“你拿這些東西干嘛?”張德源不解。
“測試一下看效果怎么樣。您放心,我不會讓別人發現的。”
張曉琿保證。
張德源知道兒子的本事,也不再說什么。
吃飯在廚房旁的屋子,父子三人剛進屋,李書民跟兒子李峰和孫子李清也進來了。
兄妹倆趕緊喊“姥爺舅舅”,李書民說:
“都坐下吃飯吧!一大早就趕路,都累了。”
一家人從凌晨四點多出發,一路上也沒吃早餐,這時候已經上午十點多的時候了,又一路折騰,早就餓得不行了。
大家按長幼順序坐下。
張曉瑛覺得自己有點像林黛玉初入賈府時的樣子,偷偷看別人怎么做她就跟著照葫蘆畫瓢。
既然決定留下來,入鄉隨俗是基本生存原則。
能適應就適應,不能適應——那就再說吧!
眼下她對這里的食物適應得就挺好的。
主食是小米粥搭配高粱窩窩頭,四菜一湯,兩葷兩素,雖然菜式不多但量大,足夠一大家子管飽。
大家都不說話專心吃飯。
飯畢,劉氏拒絕了李嵐和張曉瑛一起收碗,母女倆就一起去了堂屋喝茶。
李書民正跟他們說今天送來的傷患,都是在路上遇見胡虜被追砍,死里逃生。
他說完了跟張曉琿說:
“琿哥兒,你也不小了,跟著姥爺學醫吧,眼看著又要打仗,懂醫術可以保命。”
張曉琿尷尬地笑:
“姥爺,我笨手笨腳的……”
張曉瑛心里一動,打斷她哥的話:
“姥爺,我想跟您學醫。”
李書民和李峰都一愣,李書民搖頭:
“女娃娃做這個污糟,又是血又是膿的。”
“我不怕!姥爺,再污糟也不怕。”
開玩笑,有這么好的機會讓她有希望實現她的職業理想,她絕不放棄!
“做這個不好找婆家。”
舅舅李峰提醒。
張曉瑛正想說“那就不找”,突然反應過來這不是現代,趕緊憋了回去,改口說:
“總會有人不嫌棄的,如果實在沒有人娶,難道哥哥會趕我出家門?”
“那肯定不會。”
張曉琿趕緊表態。
“爹,娘,您二位也支持我跟姥爺學醫吧!”
支持,怎么可能不支持呢?
女兒為了她的理想那么努力地學習,結果一頭撞到這里就夠委屈的了,既然她有機會做她喜歡的事情,他們夫妻倆必定支持。
張德源和李嵐都肯定地點頭。
李書民卻嚴肅地看著她:
“你可知曉你要做的是何事?”
“知曉。姥爺,我自小就想像您一樣做個救死扶傷的大夫。”
張曉瑛也認真地看著她姥爺。
李書民沉吟不語。
醫館看病一直就只有他和兒子,兩個孫子平日都在書院進學,大孫子李清是因為有事告了假才在家。
孫子們都是更愿意讀書考學,他們讀書也讀的甚好,并不想跟他學醫。
如果外孫女要跟他學也不是不行,雖說女醫不多卻也不是沒有,只是他擅長的是……
他看著眼前的外孫女,十二三歲的女娃看起來嬌嬌弱弱,她真的要拿刀刮腐肉擠膿血嗎?說不定看兩天傷口就不干了!
是他自己想多了!
“你是個女娃,傷患可能不愿讓你給他們醫治。”
李書民又道。
“我換男裝。”張曉瑛干脆道。
她了解這個時代對女性的態度,沒關系,她調整,辦法總比困難多。
“那你今天先收拾收拾,準備兩身男裝,明天就跟我去前院。”
李書民答應了。
“謝謝姥爺!”
張曉瑛高興地站起來,向李書民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呃……
張德源和李嵐尷尬地對視一眼。
“這孩子哪學來這怪模怪樣。”
李書民嗔怪道。
大家都哈哈哈一樂。
“即是這樣,那嵐兒你和瑛姐兒就住下來,你們爺倆要干嘛就去吧。”
李書民揮揮手。
一家四口回到李嵐出嫁前住的西廂房。
李家的房子不少,二進院正房五間,兩邊廂房各三間屋子帶一個耳房。
正房廳堂東西兩個套間東邊是李書民的臥室,西邊是書房。
正房東邊的屋子李峰夫妻倆住著,西邊的屋子就當客房。
李清和李濤兄弟倆住了東廂房的兩間,東邊的耳房是廚房,邊上那間屋子就是餐廳。
院子也不小,靠廚房的東南角有一口井,還鋪了一個十字型的石板小路。西廂房就只有李嵐母女倆住了。
屋子還跟李嵐出嫁前住的時候一樣。
中間的屋子不住人,擺放成待客的所在,平常有女客來訪就在這間屋里坐著說話。
兩側也跟正屋廳堂一樣開了門到隔壁屋子,南北兩間屋子分別是李嵐的臥房和繡房。
一家人直到這時,才有一個地方可以好好回想發生的一切,商量往后該怎么辦。
張曉瑛最先找到工作,她得意地笑:
“看看,這就是學好醫術走遍天下都不怕。”
又拍拍張曉琿:
“你也別擔心,我可以請你當保鏢。你這個海軍陸戰隊的特種隊員,對付個把醫鬧不在話下。”
“我正想跟你說這個事。”
張曉琿沒笑,認真地看著她:
“我原來教你的防身術要練起來。不光你,爹娘你們最好都學。不需要制敵,能保命就可以。”
“你娘有身孕,學不了。好在她也不用出門。”
張德源說。
“不出門你想憋死我?”
李嵐瞪他。
“我是說你暫時不用出門。”張德源忙改口。
他竟然忘了,她媳婦號稱“鐵腿”,每個周末各個商場輪流逛,最大的樂趣莫過于逛逛逛加買買買。
張曉瑛看看她娘:
“爹,咱家經濟狀況咋樣?”
“呃……也就是溫飽以上,以前還要供我讀書,今年我考取了秀才功名家里免了賦稅糧食多了些,加上我可以在書院給剛上學的學生開蒙,比起以前是好些了。”
張德源不知怎么有點尷尬,他完全不能滿足媳婦買買買的樂趣,之前她媳婦可以那么買買買更多是靠老丈人留下的家產。
“爹您先說說這個朝代啥情況吧!”張曉琿看著他。
只有了解當下這個社會,才可以更好地判斷該怎樣安身立命。
張德源沉吟片刻才開口:
“這里也類似咱們的歷史上某個朝代,之前的歷史也大概一致,好像就是五代十國后就不一樣了。沒有宋朝了,成了現在的乾朝。”
“而且,幽云十六州是打回來的。”
“那就是出了個猛人。”
張曉琿道。
“是,本朝開國皇帝姓蕭,先是生生打下幽云十六州才南下。”
張德源感嘆。
“蕭太后娘家人?”
張曉瑛好奇道,她最是佩服歷史上的蕭太后。
“不是,雖然有這樣的傳言,但他們自己說是漢人,而且嚴控此類傳言,你們自己留個心眼。”
“現在在位的是第二代了,太祖皇帝稱帝后在位二十多年,當今在位也快三十年了。”
“立儲了嗎?”
張曉琿問,他之前在非洲看到一些小國家因為爭位打來打去,老百姓流離失所不得安寧。
“立了,皇后生的嫡子。”
“不是長子?”張曉琿敏銳地聽出來。
“不是,是四皇子。皇長子是皇后生的沒養活,二皇子和三皇子是別的妃子生的。”
張德源也沉思。
“這皇帝有幾個兒子咧?”
張曉瑛好奇。
“目前有五個。”
“不少啦,還要生?”
張曉瑛咋舌,一家子都沒有不可妄議天家的自覺。
還是張德源先覺得不妥:
“以后在外面可不能像這樣談論皇家,更要留心隔墻有耳,這里可不是現代社會。現在政局還算穩定,老百姓可以安心過日子。”
“這次北邊的胡人出動,也不是常態,十幾年沒有過了。咱們鄴城本來就是個邊貿口岸小鎮,后來才設為了府城所在地。原來的府城在南邊三十多里處,倒比這里更繁華……”
“爹,”張曉琿打斷他,
“胡人就算來得不多,碰上一次也是滅頂之災,今天那個女孩她婆家……”
“你要叫表姐!”
張德源糾正他。
“是,我表姐夫一村子的人死得這么慘,我覺得完全可以避免,至少可以救大部份的人。”
“怎么避免?”
張曉瑛瞪大了雙眼。
張德源和李嵐也盯著他。
“挖地道。”
張曉琿說。
“地道戰?”
三個人同時出聲。
“不需要制敵,能保命就行。打仗的事交給軍人。”
張曉琿搖搖頭。
好吧!張曉瑛想,像她哥這樣根正苗紅的共和**人,想的永遠是把老百姓護在身后。
“爹,你們以前怎么不挖地道呢?”
張曉瑛看著他爹。
“也挖了一些,藏不住人。”張德源邊說邊回想。
“那是挖得不夠多,你們想想冀中平原的地道都可以對付熱武器的敵人,還有南越國人也用地道戰讓霉軍吃了大苦頭。所以咱們挖地道肯定可以躲避胡人。”
張曉琿肯定地說。
“這可是個大工程。”
張德源看著張曉琿,“只怕不好動員。”
“跟失去生命比起來,我覺得鄉親們更愿意挖地道吧。再說,如果每次遇到匪寇——也不一定都是胡人,就這么逃命避禍,這個成本也不低。”
頓了一下,張曉琿又說:
“每個朝代都免不了戰亂,如果教會了我們家族利用地道避禍,總歸是件好事。”
“這事我要先跟你祖父商量。如果大家愿意做,你有把握教會大家么?”
張德源嚴肅地問。
“那肯定沒問題!”
張曉琿小時候看地道戰不下十遍,又到實地觀摩了好幾次,還學習研究了別的國家發揚光大的地道戰,對各個細節了如指掌,完全可以出一本詳盡的地道戰指導細則了。
張曉琿又拿出對講機,
“咱們如果分開,這個必須要用,平時聯系就靠它了,看說明書平原地區最長通話距離五十公里,保守通話距離35公里。咱們盡量不要分開這么遠。”
“這個不能這么拿吧!”
李嵐不贊同。
“拿布在外殼縫上一層,再縫一根帶子方便掛身上。”
張曉琿說。
“我看行。”
張德源也點頭。
“那我現在就縫吧。”
李嵐去找布料。
“貝貝,去,看看你的防身術練的怎么樣。”
張曉琿拉著張曉瑛到院子里邊說:
“你可別犯懶,我不能時時陪著你,你必須有自保能力。以前你不愛練我也不說你什么,可這里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我帶了防狼噴霧。”
張曉瑛說。
“遇到歹徒那玩意你根本沒機會拿出來。”
張曉琿嗤之以鼻。
那是你這樣的歹徒。
張曉瑛腹誹,卻還是認真地跟著她哥練起來。
有一點哥哥說的對,對他們來說,這是個未知的世界,他們只有越強,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和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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