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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默認
作者:牛奶涼了
更新時間:21061307:09
蕭慕白的話在夏初看來根本立不住,蕭國的城池若是真的讓蒙族收復下來,即便暫時不屬于兀格臺的實權,也終究是歸屬了草原。
更何況,在他上一世的認知里,兀格臺終究會成為蒙族的可汗。
可夏初忘了,成為可汗,也是需要走一條滿目瘡痍的路,那條路上的血腥與荊棘,并不會比其他的國家少。
而這一次兀格臺和蕭慕白聯手,借機除去了巴雅爾就是他最大的收獲,讓兀格臺沉默的并不是蕭慕白表面這番話,而是他的言外之意。
狹小的空間里,剎時充斥著詭譎的靜謐。
耳邊只有馬車上的金鈴輕微而機械的聲響,燈火在他們身上投下濃重的陰影。
兀格臺拔開酒囊灌下了一大口,他略顯沉重的氣息恢復了平穩之后,才對著蕭慕白開口:“你我皆為帝王子嗣,應當理解我的難處。”
“正因為我理解,所以才越發明白。”蕭慕白的眸底閃過一線無奈。
他知道兀格臺的處境,他在蒙族的呼聲這么高,高到了巴雅爾串通麗妃想要將他的命留在異國他鄉。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蒙族素來信奉弱肉強食,這本無可厚非,只是巴雅爾此舉太過狹隘,而兀格臺的回擊同樣也不光彩。
“你對慕紅,又有幾分真心?”蕭慕白眸光定定的看著他。
兀格臺在他如此銳利直視的目光下,并未低下頭去,反而坦誠相言:“四分。”
夏初垂眸感慨,這種時候換了別人即使不說十分,起碼也會說個八分,他倒是磊落。
四分真心對于一個帝王而言,不少了,蕭國的后宮之中,有多少女子終其一生,連皇上的面都未曾見過。
“可本王作為她的哥哥,不需要求娶她的人榮華富貴,重權在握。只想要那人全心待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兀格臺素來無波的面上,即便是剛才也只是略顯凝重,此刻卻著實被他的這一番話給驚著了:“墨王殿下,我雖沒有十足的真心卻也赤誠一片,你這話未免故意強人所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今日提這個要求的人是我,你又作何回答?”
蕭慕白右手撐額,眸光落在夏初的身上,他語氣淡淡:“無需她開口,我和天地萬物便通通奔向她。”
暮春的夜風不涼漸暖,偷偷撩動了幾盞情思。
烈火在夏初的心中燎原,火舌瞬間吞噬了所有,只余下蕭慕白瑩然瀟灑的坐姿,獨占了他所有的神思。
“小侯爺,你臉紅個什么勁?”兀格臺震驚之余,看見夏初的面頰直燒到了耳根。
夏初輕咳數聲后指著剛剛喝過的酒囊:“草原上的馬奶酒,后勁可真足……”
蕭慕白輕笑一聲,兀格臺狐疑的看著夏初,一個時辰了才上頭,當他傻子呢?
兀格臺抿了抿唇,忽略了夏初莫名游移的目光,試圖尋求他的共鳴:“小侯爺來評個理,墨王殿下說的好聽,可也未免不切實際。”
“哪里不切實際?”夏初反問一聲,聽到兀格臺嘶了口涼氣,繼而又接著說道:“我和他所想,不謀而合。”
兀格臺指著他們二人,身子略僵:“你們兩好歹也是王侯貴胄,將來不說佳麗三千,怎么也得三妻四妾開枝散葉,怎能全副身心,只系于一人。”
蕭慕白理了理衣袖,顯然起了告辭的意思:“五王子,你我雖同為皇嗣,所選的路卻截然不同。你的肩應該擔起草長鶯飛和清風明月,而本王只希望慕紅的眼中,去容納星辰大海和萬丈光芒。”
夏初適時的在旁添了一句:“月上中空,也該讓將士扎營修整了。”
蕭慕白順勢而言:“那本王與阿初就先行告辭了。”
兀格臺還沒來得及插上一句,這兩人一唱一和,將他的話堵了個干凈。
蕭慕白率先步下馬車,風度翩翩的伸手扶了夏初一把,兀格臺掀開車簾,只看得見他們二人比肩而行的背影:“墨王殿下,即便你所言為實,也需要兩情相悅才圓滿,不若問一問九公主的心,她是否愿意。”
蕭慕白邁出的步子頓了一頓,卻久未回話,倒是夏初見他默了片刻,轉頭對著兀格臺回道:“五王子的誠意定會代為轉達,我們亦會以慕紅的心意為主。”
兀格臺松了口氣,隔著車窗對夏初感激的拱手一禮。
倒是蕭慕白略有不悅的目光落在夏初身上,無聲的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夏初一邊拉著他往回走,一邊由衷而言:“我知道你心疼紅紅,可無論如何,她的終生交給她自己做主,即便你給她挑選了一位滿心待她的人,她若不喜,余生也不會快樂。”
兀格臺打動夏初的是那句,兩情相悅才圓滿。
那夜,烏云蔽月,漫天無光。
有一位滿心待他的人徹底消弭于這個人世,之后的很長時間,他都沉浸在傷痛之中。
月風挽給了他十足的愛,若是他因此而停留,或許結局會全然不同。
今夜,圓月滿盈,星河傾瀉。
夏初仰頭看著浩瀚夜空,話語里蔓延著無盡的傷感。
他連日來的自責被兀格臺的這句話稍有安撫,愛是雙向奔赴,他無法因為承了別人滿滿當當的愛意負重停留,自然也不希望蕭慕紅去被迫接受蕭慕白的安排。
回想那夜兀格臺和蕭慕白在王府前廳交談,蕭慕紅在后院里對著他說:“你看我在這深宮看著錦衣玉食,其實一點自由都沒有,日后還不知道會被父皇指給哪位高官之子。”
夏初當時看著她垂眼默然,睫毛下一線憂慮與無奈閃過,便曾暗暗決心無論如何,日后都要給她一個肆意選擇的機會。
蕭慕白看著夏初的側顏在月光下輪廓秀挺,那一雙望著圓月的眼睛,隱隱映著波光,如同落著明燦星子。
他心神松動的同時,伸手磨蹭了一下鼻尖嗅到的淡淡異香,原本一直和他說話溫和的嗓音,忽然變得有些淡漠:“為何你身上,會帶了妄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