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暫且不去考慮突圍有幾分成算,即便能突,她也不會讓蕭梓穆和蕭慕白兩人被麗妃的大軍,撕成碎片……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蕭慕白要賭,她亦只能牢牢地將雙腳站在城墻之上。
與城共存,與他同在。
若是真能熬到皇上醒來,等到一個莫須有的盼頭。
屆時,她與他功成身退,贈蕭梓穆一個錦繡河山。
若熬不到……
縱萬千人阻攔,縱前方血途歷歷,縱她明知自己將被這巨大的力量卷入其中化為齏粉,她也要與他死在一起,共赴黃泉。
夏初心意已決,順著蕭梓穆的眼光方向盯著日光下愈發莊嚴的北城門,一言不發。
整座長安并沒有隨著朝陽的升起而醒來,數十萬百姓害怕地停留在家中。
起先,他們只是聽見號角的聲音。
可是,沒過多久,窗外掠過一列列的兵卒,他們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民宅間的街巷,各府衙門,空無一人,靜無聲息。
如此的安靜,如此的冷清,直讓人覺得初至的白晝依然還是無盡的深夜……。
就在此刻,晨風里忽然傳來了一聲聲撞門的聲音,厚重的北城門一次次的被墨王軍舉著撞城木不停轟擊。
緊接著馬蹄陣陣,馬嘶長鳴。
耳邊傳來盔甲與長劍互撞的聲音,目中所及墨王軍的軍旗飄展,隔著這么遠,亦能感受到墨王軍橫掃一切的氣勢。
兩面狼煙升起,長安西和北,兩處城門外。
雪水混著黃土被疾馳而過的馬蹄踩碎碾爛,再被踢起,變成一片雪黃泥塊。
在漫天雪地之中,一方大大的軍旗迎風招展,墨字紅旗,隨風搖曳。
光是一眼看去便帶著莫可抵御的氣勢,縱使在漫天煙塵之中,依然殺氣十足。
前任趙家軍的將領,如今墨王軍的騎兵將領,戎馬半生歷戰無數的婁洪方,就在這面旗下,心情異常復雜地看著自己的軍隊,一次次的舉著撞城木不停轟擊北城門。
他對于這座北城門再熟悉不過,若是給予了施浮丘準備的時間,備下箭矢和擂石,約莫兩千將士,即可守城。
任憑墨王軍在精銳,如果僅靠這兩萬人馬攻城,只怕沖上個三年五載也沖不進長安。
蕭國的國都在歷史上曾經被外敵圍困過,卻從沒有被敵人打入過長安城。
皇上當年帶兵征戰的那個時代,甚至沒有他國,敢涉足蕭國的土地。
長安作為京都,養尊處優繁榮昌盛了這些年,從來也沒有陷入過泥濘。
婁洪方更是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領命去攻打長安城。
和他同樣心情復雜的是施浮丘,施浮丘渾渾噩噩的被麗妃帶出了皇宮,等他心神清醒之際已為時晚矣。
即便,他此前從來未曾萌生過叛國的念頭,可木已成舟,他已經和麗妃同船多年,罵名已背。
只有,殊死一搏。
贏了,便是鎮國公。
輸了,不!
他不會輸……
麗妃雖然叮囑了他嚴防北城門,盯死蕭慕白帶回來的兩萬將士。
可他沒有想到,蕭慕白居然會真的下令城外的兩萬人馬攻城。
畢竟此舉,實為以卵擊石。
雖然同樣坐擁兩萬兵馬,可守城與攻城的難易,卻截然不同。
是以,就連箭矢都是施浮丘臨時從各個府門搜刮而來。
施浮丘站在北城門的角樓之上,雖然對婁洪方的攻城感到意外卻并不慌張。
再加上,他只需要守上一日,待到保寧的守備軍殺過來,前后夾擊,那么所謂的兩萬精銳墨王軍,便有死無生。
然而,站在北城角樓的施浮丘并不知道,青煙漸起,號角轟鳴之時。
由皇城居高臨下望去,便可發現,此時的京都外圍城墻,在西門的方向出現了數十叢煙塵,蹄聲如雷,正轟隆隆地從西城門處,沿著長安四街八巷的大道,向著北城門夾擊殺去!
一切都顯得那樣沉默與迅捷,駿馬疾馳帶起來的無數煙塵,向著城門內刮去,遠看上去就像一條無頭無尾的黃龍,正不停地往長安城里,掙扎著進入。
同時,那抹煙塵也遮住了掙脫云霧,初初冉起的朝陽所投射而來的光芒。
讓城門內外,都變得有些幽暗。
施浮丘知道的時候,已然來不及了……
他原本以為此戰輕松,只待保寧的守備軍到來即可兩面夾擊。
誰曾想,率先被夾擊的人……竟是自己。
蕭慕白哪里又來了兩萬兵馬?
可施浮丘已經沒有時間考慮這些了,他迅速抽調將士,準備迎戰西面呼嘯而來的墨王軍。
然而此刻,長安的四方街中央,卻出現了一副兩相對持的畫面。
蕭慕白一騎絕塵,玄衣戰甲,勃然英姿,身后遠遠綴著墨王軍。
蕭言竣單槍匹馬,錦衣華服,手持火把,身后遠遠綴著施家軍。
“這長安,本太子讓給你了,如何?”蕭言竣手邊的火把,映襯著他俊美絕倫的容顏。
蕭慕白再次想起麗妃那張艷麗的容顏,眸光流轉,微微挑眉的模樣,對著自己說:“這皇宮,本宮讓給你了,如何?”
麗妃知道蕭慕白的優勢在哪里,所以她甘愿一再退讓,讓蕭慕白突入宮中,看似掌握了一切。
如今,她依然佯裝退步,蕭慕白來勢洶洶,看起來占盡先機。
實則,非也。
“二哥,你也知道,守備軍正在趕來的路上,北城門沒那么好破,我只需要帶著所有京中力量抵御你一日,屆時,你連長安都不可能占據。更何況,自你攻打西門之際,我便已經派人在所有民舍潑了松油,若是你不識抬舉,我也不介意給你留下一座死城。”蕭言竣的聲音不大,卻也不小。
麗妃早已在宮中撕破了臉,他這個太子,在長安再撕一次臉,又如何?
可這不大的聲音,卻讓臨街而居,就近的百姓聽了個分明。
聽了這一席話的百姓,心神震蕩不已……
昨日里,還是墨王殿下實乃叛國逆賊。怎么今日里,太子殿下居然枉顧生靈,以焚燒整座長安,來威脅叛國逆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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