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業成和余映波一口氣剛剛松了下來,便聽到麗妃下令寄軒速戰速決。
禁軍中雖然倒下了一批人,可也僅僅只是昨夜駐守玉芙宮的那些禁軍,夏初也不過是抱著,來都來了的心態順手給他們撒了些料。
是以,雖然倒下了一批,卻對禁軍的真正戰斗力并無多大損傷。
麗妃雖然高坐在三層基殿上的琉璃七寶沉香榻上,卻看出了倒下的那一批侍衛隊正是昨夜留守在她宮外的人。
她秀眉微蹙,當機下令。
心中總有些隱約的不安,從蕭梓穆的口吻中,她雖不愿相信卻也只能斷定,皇上暫時……怕是死不了了。
眼看著剛才余映波對自己說他曲意奉承、假意投誠之時,虞業成錯愕的模樣,他顯然也是不知情的。
既然不知,虞業成還敢帶著侍衛營僅剩的一小隊人馬沖進玉芙宮,必然留有后招。
麗妃陡然站了起來,眸中精光一片。
她突然的起身唬了蕭言竣一大跳,他本在聚精會神的看著寄軒帶領禁軍,將蕭梓穆的包圍圈越殺越小,雖然還沒能弄死他,可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殿中那些沒有臣服麗妃的百官都蜷縮退避在了一角,武官護著文官擋在前面。
文官們看著自己口中平日里嫌來嫌去的莽夫大老粗,頓覺他們身高偉岸,面色不禁有些羞赧。
武官中領頭的那位散秩大臣葛然,扭頭對著身后吳太傅那幫子言官感慨了一聲:“這次宮變要是能活下來,以后老夫再也不說你們是無用的酸儒書生了。”
文武兩派,自古兩看相厭,爭辯不斷。
誰曾想,在這一次宮變中,他們發現了對方身上值得欽佩的閃光點,互相尊重起來。
這里面參雜著汗顏的那一位,便是閔志松。
就在閔志松低頭反省自己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么的時候,長空飛雪的殿外忽然射出一只令箭。
而那放箭的人,正是麗妃身邊的宮婢連妍。
緊接著,長安四街八巷處,均有令箭破空之聲響起,以為回應。
令箭落時,桑一分布在京城四處的探子同時發現異樣,數不勝數的販夫走卒當即放下手中的活計,聞令而動,點地而起,朝著皇宮飛速趕去。
蕭言竣正看的興起,麗妃陡然站起拉著他就往殿外走去,忠心跟隨麗妃的官員也一并尾隨。
寄軒見著他們二位出來,卑躬屈膝姿態恭敬的行了一禮。
麗妃對著他迅速下令:“留一隊人馬牽絆在此,我們撤出宮外。”
蕭言竣面色一怔:“什么?”
如今宮中局勢大好一片,眼看著就要制住這些人了,麗妃居然在這個時候要撤出宮外?
寄軒也是一頭霧水,只是他沒資格詢問出聲。
是以,當蕭言竣驚聲相詢的時候,他也困惑的抬起了頭。
麗妃并未多言,只是對著蕭言竣吩咐:“拉上你舅舅,撤!”
寄軒只好領命前去下令,蕭言竣被麗妃推了一把又剜了一眼,不情不愿的拉上了情緒還很是低落的施浮丘,一起出了玉芙宮。
殿內剩余的大臣面面相覷,武官們更是一頭霧水,他們都做好了戰斗的準備,怎么占盡優勢的麗妃卻突然帶著一部分官員撤出了玉芙宮?
蕭梓穆‘咦’了一聲,也是十分不解,對著虞業成吩咐:“盡快突圍,去各宮查看。”
玉芙宮的危機雖然解除,卻還是在廝殺之中。
而麗妃一行人已經穿過整個后宮,來到中和殿的正前方。
蕭言竣看著她一路未曾停留,那方向竟是直逼宮門。
他眉間緊蹙,心中編排著麗妃放下了宮中大好形勢,風饕雪虐的出宮干嘛。
蕭言竣正如是想著,麗妃驟然停了下來,他狐疑的抬眸望去,只見中和殿正前方浩浩蕩蕩的排列著九門的衛尉,率兵立于一騎之后。
佇立在前方的黑馬之上,襲著一身玄衣男子,神色肅殺英姿勃然。他目光深邃銳利,不自覺的給人一種壓迫之感。
云開,那漫天飛雪的天空,層層烏云忽然間從中裂開一道大縫。
清光漸彌,雪色映著天光,金紫顏色絢爛地蒙在蕭慕白的周身,將他棱角分明冷峻剛毅的面龐,暈染的格外清晰。
“你不是一直在京郊別苑嗎?”蕭言竣瞳孔驟然縮緊。
蕭慕白的一舉一動,麗妃格外看重。
是以,他們分別派了人手在別苑外監察。
早上的時候他還收到了飛鴿傳書,信內匯報墨王殿下尋歡作樂,直到天光大亮才回屋休息。
就算他佯裝休息,可按照路程來算,也絕無可能此時出現在宮中。
“娘娘,讓本王刮目相看。”蕭慕白并未搭理蕭言竣,反倒看向一臉凝色的麗妃。
按照計劃,此刻他們母子本該被虞業成牽絆在玉芙宮才是。
可眼下,她卻出現在了這里。
蕭慕白的布局,知情人屈指可數,根本不可能有外泄的情況。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麗妃自己猜到了。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她不僅猜到了,還果斷棄了玉芙宮,斷然割舍近在眼前的利益。
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呢?
麗妃迎著蕭慕白的目光垂眸一笑:“墨王殿下好一出李代桃僵,大張旗鼓的送了五王子和喬三公子出城,轉眼卻讓喬三公子帶著王府人馬,浩浩蕩蕩入住了京郊別苑,本宮終究被你混淆了視聽,放松了警惕。墨王殿下,才是讓本宮,刮目相看。”
蕭言竣聽完麗妃的話方才知曉,原來他們一直晝夜不停看守的,居然是梁國的喬三公子。
那喬陌白本就與蕭慕白有七八分相像,派去盯梢的人又不可能貼面觀察,再加上他與五王子早已大張旗鼓的離京,這誰能想到別苑里面的人,不過是個幌子。
蕭慕白驅使了藏鴻上前兩步,居高臨下的望著禁軍里的麗妃和他身后尾隨的朝臣,輕薄的唇角勾出一道清淺的弧線:“娘娘覺得,禁軍對上九門守城軍,誰會贏呢?”
麗妃仰頭看他,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面,平添了她幾分誘人的風情:“自然是不敵九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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