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言竣回到宮中之后一如夏初所料,連晚膳都沒用便是直奔清心殿而去。
夏初前腳踏進了清心殿換了值,后腳就看見了蕭言竣腳底生風迎面而來。
她趕緊低眉斂目站得遠遠的,蕭言竣進去了之后就把人全都攆了出來,她心中既是松了口氣,又是捏了把汗。
龍榻上躺著皇上,龍榻下坐著蕭言竣。
燭火搖曳,映得殿內一片暈黃暖意,他背靠著榻,夏初從門縫里偷偷瞥了一眼,乍看之下,還真是有那么一絲溫情脈脈的感覺。
小圓子不著痕跡的搗了搗她,夏初立馬站直了身子。
“父皇,兒臣為您跪了三天,剛從天雁寺趕回來呢,您也不夸兒臣一句嗎?”蕭言竣的語氣仿若討賞的孩童一般。
“小時候,您可是經常夸我呢,總說我才是最像您的那一個孩子。”他面色帶了些許緬懷的悵然,說到這里頓了一頓:“可二哥才是受盡您寵愛的那個孩子,每次我進宮去尋您,都能看見他坐在您懷中,我回去后都會大哭一場。當年要不是被兒臣聽到您對著二哥說他是天命之子,倘若選了我,如今我們父慈子孝的走到今日,不也是一樁幸事嗎?”
蕭言竣原本怔然回首的面容忽然冷了下來,肌肉扭曲,身體蜷縮,仿佛自己現在還是孩童,泫然欲泣。
他眸中的疑惑繼而化為怨憎之色,扭頭看向躺在榻上的皇上,指著他問道:“你這個騙子,說什么最寵愛我,最喜歡我,什么好的都給我,那憑什么他是天命之子?偏偏大統讓他去繼承?”
蕭言竣突然失笑出聲:“還記得蕭慕白十三歲的時候,如你這般一模一樣昏迷不醒,我當時就期盼著他永遠永遠……不要醒,但他還是醒了。可是父皇啊,你就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
蕭言竣湊在他耳邊的時候,皇上的拳頭不由攥了起來,只是蕭言竣臉貼著他的耳畔,并沒有看見,繼而接著道:“母妃不打算讓您活著了,兒臣也會替您好好守著蕭家的江山,您也在天上好好看著,誰才是真的天命之子。”
夏初一直貼在門外,豎著耳朵聽著殿內的響動,雖然聽不太清蕭言竣在里面說了些什么,可那忽高忽低的語調和癲狂若癡的笑聲,委實令她驚悸不已。
她面色焦灼的轉著腕上的銀鐲,時不時向著殿外看去。
“你在等什么呢?”小圓子見她這么一會兒的功夫,都已經抬頭看了十七八次。
夏初咬了咬牙,心急如焚,生怕里面皇上忍不住了一聲叫喚,大家一起魚死網破。
就在這時,屋外急急奔來一抹身影。
夏初眸光亮了一亮,只見那人在李公公耳旁說了幾句,便見著李公公快速走了過來,夏初沒等他吱聲就已經先行大力的叩門。
李公公看了她一眼,對著里面通秉:“太子殿下,玉芙宮走水了,您趕緊過去一趟吧。”
不大一會,門從里面被拉開,蕭言竣眉間緊蹙對著李公公問道:“母妃有沒有事?”
李公公鞠著身子回稟:“娘娘無礙,偏殿走水,約莫是宮婢貪暖,劣質的炭火燒的旺了些。”
“好生看著皇上。”蕭言竣聽聞面色稍霽,拂了袖袍丟下一句,趕緊朝著玉芙宮的方向奔去。
夏初見著他的背影遠去,總算松了口氣,心有余悸的捂了捂胸口。
李公公銳利的眸子盯著她看了一看,輕聲問道:“你干的?”
夏初聳了聳肩,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皇上蘇醒的時候夏初即將換值,他們沒有時間商議和銜接很多事情。
只要熬過了今天白日,一切都可計議。
她早上的時候倒不是故意揶揄皇上,而是讓他有個心理準備,眼下他雖然醒了,可畢竟周圍都還是麗妃的人。
夏初睡了三個時辰起來之后也沒閑著,去了永寧殿一趟,讓蕭梓穆想辦法在蕭言竣今日回宮之后,給玉芙宮制造點事故,只要能引得蕭言竣前去探望麗妃就可以。
蕭言竣趕過去的時候,敖登格日樂已經先他一步到了玉芙宮,正關切的詢問著麗妃可有受傷,斥責跪著的宮婢不知死活。
見了蕭言竣的身影立刻又迎了上來噓寒問暖,還沒說上兩句就心疼他餓了這三日,她早已在東宮為他備好了晚膳。
“不用了。”蕭言竣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見麗妃眉間輕輕蹙了一下,聲音又溫了幾許,對著敖登格日樂道:“既然來了,就一起在母妃這里用膳吧。”
敖登格日樂原本被他回絕的心中一涼,繼而聽了這話又眉目歡笑起來,嬌聲應了句:“好。”
蕭言竣走進殿內,對著匍匐下跪的宮婢問道:“怎么回事?”
敖登格日樂立馬尾隨了上來,在旁邀功搶著答道:“臣妾都問清楚了,這個宮婢在偏殿的柴房里偷偷烤食吃,真是找死。”
蕭言竣看著跪著的宮婢瑟瑟發抖,對著她溫聲問道:“幾日前剛發了喜錢,今年還給了雙份,怎么還會偷偷烤食?”
敖登格日樂見他語氣溫和,抿了抿唇在旁附和了一聲:“就是,那處柴房都被你燒毀了,賠得起嗎?萬一再傷到了娘娘,你……”
“娘娘恕罪,太子、太子妃恕罪。奴婢家道中落,宮外還有年事已高的雙親要侍奉,還有弟弟要入學,平日里都是能省就省,以后再也不敢了……”跪著的宮婢不停磕頭,磕的‘咣咣’作響。
蕭言竣扭頭不悅的看了敖登格日樂一眼,她瞬間息了聲。
“別磕了,你下去吧,以后做事仔細點。”蕭言竣見她再這么磕下去,見了血多不好。
今兒還是初三,罰的重了傳出去說他正值年內苛待宮人,對他的名聲也不好,還不如索性大方點,日后也為仁君一名,墊點兒名聲。
“母妃……”敖登格日樂扁了扁嘴,向著麗妃走過去。
“竣兒處理的很好,大過年的別為這點事兒添堵。”麗妃倒是不在意一個宮婢的生死,只是眼下她也希望蕭言竣無論宮內還是宮外,都能多積累一些好名聲。
今兒正好出了這么一件事,如此處置之后在大肆宣揚一番,對他百利而無一害。
她笑著牽著敖登格日樂的手,輕輕拍了拍聊表安撫:“知道你是擔心母妃,我讓連妍備些蒙族的菜肴上來犒勞你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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