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文的步子雖然很輕,卻還是驚動了院里的叢廷,叢廷見了是他,笑了一笑道:“知道你要來,侯爺在書房呢。”
秉文勉力牽了抹笑意回應了他一下,隨即邁著步子跟著他走去了書房外。
屋內很是安靜,秉文站在屋外立了片刻,里面沒有一點兒動靜,伴隨著他輕輕推開了門,耳邊傳來‘啪’的一聲落子的聲響。
映入眼簾的窗側案旁,盤著兩位男子的身影。
屋內生著火爐極為暖和,爐火上還烹著熱茶冒著蒸蒸熱氣,窗上被暈了一層厚重的白霧。
他們兩人的面色都極為紅潤,侯爺還維持著剛剛落完了一子的姿勢,扭頭向他看去,隨即對他招了招手。
另外一人接著侯爺那一步,繼而落下一子,方才抬頭朝著秉文看去。
秉文上前行了一禮,對著侯爺道:“宮里傳出了風聲,說您身體抱恙,我忍不住這才特意來看一看。”
侯爺示意他坐下說話:“避避風頭罷了,你這么聰明又豈會猜不出。”
秉文微微低頭,抿了抿唇:“猜是猜到了,可不親自來看一眼,總歸是不放心的。”
對面的男子點著自己剛剛落下的那顆白子,對著侯爺提醒了一句:“該你落子了。”
侯爺看了一眼他落子的位置,嘴角抽了一抽,隨即雙手在棋盤上嘩啦打混:“不下了不下了,先讓你一盤。”
男子狹長的鳳目含了一絲無奈,忍著笑意應和了一聲:“侯爺說的是。”
秉文聽著那熟悉的嗓音,抬頭看見他那副愜意的姿態,易容后的樣貌雖然有所改變,可那神色卻是一如往日從容淡定,絲毫不見一點憂心和慌張。
秉文強壓心中不滿之意,對著他沉聲說道:“墨王殿下交代的事我已經辦妥了,少爺那邊又如何了?”
侯爺見他面色不虞,出聲對他安撫:“你別看他表面穩重,實則心中比你還急。”
秉文嗤了一聲:“是么?眼拙,還真是沒看出來。”
蕭慕白伸手阻止了還要開口的侯爺,神色淡淡的說道:“辦完了就早點回去歇著吧,養好了精力才能聽候差遣。”
秉文‘噌’的一下起身,握了握拳,咬著牙對著侯爺問道:“您當真要將少爺的命,交到他的手里?”
侯爺起身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撫:“墨王殿下自有打算,聽說你昨日也是一夜未眠,又忙到了現在,趕緊去歇著,蘇淺安的房間還空在那里,被褥都是現成的,要不你就去那睡上一會?”
秉文面色稍霽,想著侯爺總歸是最疼愛夏初的那個,他既然如此說,想必蕭慕白確實安排的穩妥,才能讓侯爺此刻,還能安然在這下棋。
“不行。”蕭慕白在他面色稍有好轉之際,忽然冷不丁開口,繼而接著道:“要睡,睡渡鴉房間去。”
秉文的火氣剛剛壓下,止不住的又泛了上來,即便蕭慕白有著周祥的計劃,可夏初現在迎風冒雪,在那牢籠里受罪總歸是事實。
只要夏初受了罪,于秉文看來,在妥善的計劃都狗屁不是。
奈何侯爺已經明確表示讓他不要和蕭慕白較勁,秉文只能艮著脖子說道:“為什么我不能睡淺安的房間,沒準渡鴉今天就回來了呢。”
侯爺神色終于顯出了一絲擔憂,語氣有些低沉:“渡鴉若是要回來,昨夜里就一定回來了吧……”
秉文一時語塞,是啊,渡鴉若是在京中,昨日里夏初被當街流放,依著他的性格,怕是一人挑了一座城,也在所不惜。
就在侯爺和秉文情緒都顯出低落之時,蕭慕白在旁開口:“渡鴉的武功沒人留的住他,就是人傻了點,怕是被人誆了,一時半刻回不來。”
侯爺和秉文相視一眼,對他的這句話都頗為認同。
蕭慕白繼而又對著秉文道:“淺安的房間之前都是本王在睡……”
秉文嘴角抽了抽:“誰稀罕,我回茗湘苑去了。”
侯爺看著他行了一禮告退,攔了一攔:“睡渡鴉的房間,也一樣的嘛。”
秉文搖了搖頭,渡鴉那廝雖然傻,心眼也小的很,他這身子骨,不如邊定經揍,可不想等他回來挨那么一下。
侯爺看著秉文的背影對著蕭慕白埋怨:“你如今不是住在云意的房中了,讓他睡上一睡又何妨。”
蕭慕白撇了撇嘴也不反駁,只是唉聲嘆了一口氣:“也住不了幾日了。”
侯爺走回案邊,端起熱茶抿了一口:“寒颯打著墨王的旗幟要回京了?”
蕭慕白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讓他掐準了日子,跟五王子同時回來。”
侯爺將茶盞放下擱在一邊,一邊動手撿著棋盤上的黑子一邊道:“你就要回墨王府了,趁這幾日,多來兩盤?”
蕭慕白面帶難色,有些躊躇著開口:“我想快馬加鞭,去看看阿初……”
侯爺撿子的手頓了一頓,面色一凜對著他斥道:“這當口,怎能兒女情長。”
蕭慕白捏了捏眉心:“侯爺,您就一點兒都不心疼自家閨女嘛。”
侯爺繼續撿著黑子:“他自己的選擇,我心疼有什么用?不心疼!”
蕭慕白見他一顆一顆的撿著黑子,每每捏起一子,都極為用力,說出來的口吻也帶著負氣的語調,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可……”
“可什么可。”侯爺將手中的黑子往棋罐子里一扔,驚起一片‘嘩啦’之聲,他抬頭怒目看向蕭慕白:“我還心疼白菜被人拱了呢,有用嗎?”
“唔。”蕭慕白一時語塞。
這個問題嘛,任他在是足智多謀,也委實解決不了。
侯爺見他不語,怕他私底下偷摸還是要跑一趟,對著他肅然說道:“既然受了罪,就不能平白遭了這一趟,你去不去,當下也無法改變他的處境,還得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不要多生事端。”
蕭慕白見他端起茶杯,連忙給他添了些茶水:“侯爺教訓的是……”
侯爺‘嘖’了一聲感慨:“以往我總覺得你性子冷清,怕云意受了委屈,如今反倒要來勸你,不要感情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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