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涼了:
硯臺濺起零星的墨漬,沒入了夏初的衣袖上。
還好他本來就穿著黑色的勁裝,被濺了之后倒也看不出來。
“他好歹也是你弟弟,是我的恩人。”夏初見蕭慕白剛剛溫和的臉又冷了下去,只好出言溫聲說道。
“不過就是鄭中光收了些禮金禮物,這點事也犯得著讓你愁容滿面?”蕭慕白神色不屑一顧,語氣倒是有所緩和。
“鄭中光的事你也知道?”夏初不由驚了一下。
“鄭中光如今是古皖府尹,可是最初他的蕪州知府由誰舉薦你可知道?”蕭慕白看著夏初聞之色變的俏臉,隱隱有些得意,便賣弄了一番。
“不是鞠家嗎?”夏初記得上輩子鄭家被抄了滿門,鞠家因為當年的舉薦受了連累,因此還波及到了蓮妃和蕭梓穆。
“都以為是鞠大人,其實當日鞠梅姍走后,蓮妃確實找了鞠大人進宮,商議給鄭中光謀個差事。
可是,當下便被鞠大人給拒了。
那時候天色漸晚,蓮妃身在后宮也不好再招其他人入宮,便想著明日在找旁人商議此事。
結果當天晚上,便有任職公文送到了鄭家鞠梅姍的手中。
鞠梅姍理當認為是蓮妃娘娘托人辦的,而隔天知道了鄭中光離京赴職的蓮妃和鞠大人,則是互相認為,是對方辦的。”蕭慕白緩緩說來。
又拾起茶杯,發現杯中水早就被夏初剛剛一飲而盡。
夏初識相的趕緊給續了杯茶水,眨巴一雙秋水剪瞳,迫不及待的問道:“那到底是誰舉薦的啊?”
難怪上輩子鞠家受到了牽連,也未曾開口否認,原來竟是當作了蓮妃娘娘舉薦的。
而蓮妃娘娘為了開口向皇上求情,又將罪責攬在了自己身上,說是自己的意思,才牽連了父親。
淦,真是好一出陰差陽錯。
他上輩子還不知道此事有這等隱情,沒想到機緣巧合蕭慕白偏偏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道這幕后之人。
究竟是誰……
是以,他迫不及待的追問蕭慕白。
“杜翰飛。”蕭慕白很是滿意夏初的殷勤,抿了口茶后,緩緩道出了名字。
夏初“嘶”了口涼氣,怎么會是他。
難怪在朝堂之上,他會提議讓殷廣波去古皖,莫不是為了用同一招在拉殷廣波下水。
這點,夏初倒是想錯了。
當年,杜翰飛舉薦鄭中光去蕪州,是為了把他捧上天。
而現在,舉薦殷廣波去古皖,是為了將他踩入泥里。
“杜翰飛怎么會知曉此事的?”夏初不解,繼續看向蕭慕白。
“當時鞠大人怒氣沖沖的從瑤華宮出來,正好撞上了從御書房議完事出宮的杜翰飛。
蓮妃娘娘找鞠大人這件事又沒藏著掖著,是以杜翰飛稍加打探,便知道了始末原由。
他當時便回了宮,擬了任職公文,回了御書房,呈了皇上,這文書便是這樣下來了。”蕭慕白一口氣說完。
見夏初左手托腮,右手習慣性的敲著桌子。
便學著他托起了腮,右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
夏初正聽的聚精會神,忽然見蕭慕白停了下來,不滿的蹙眉繼續問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吶?”
“我那日恰好在御書房,本來蕪州知府一職懸而未決,杜翰飛告了退后卻折返回來有了人選。我心中好奇,便查了查。”蕭慕白淺淺一笑。
“那日?你那年才多點大。”夏初感嘆蕭慕白小小年紀,洞悉敏銳。
“那年十二,今年我已十九,明年便及冠了。”蕭慕白停了敲擊的右手,認真的凝向了夏初的雙眸。
夏初被他一雙鳳目中泛起的漣漪,凝的心神有些不穩。
她不過是隨意感慨了一句他那年才多大,這人說的這般詳細干嘛。
“知道了,明年你的及冠禮我會備份大禮的。”夏初輕‘咳’了一聲,岔開話題。
“阿初,明年你也就及笄了。”蕭慕白輕聲說著,嗓音低沉,莫名魅惑。
他的一雙鳳目細細長長,眼梢微微地向鬢角挑去。
雙瞳不似以往深不見底般的黑潭,反而恰如燃燒的火海。
目光流盼之時,那漆黑深邃的瞳仁里,不時有一顆顆火星迸發。
那根根睫毛又長又密,又黑又卷。
更加使得那雙鳳目,一如圍著云霧般朦朦朧朧,神秘誘人。
夏初的面頰兀自紅了起來,覺得自己的臉也變的熱辣滾燙。
不敢再直視蕭慕白那一汪春水般的雙瞳,他岔開話題道:“杜翰飛當年干嘛幫襯著鄭中光一把,還以鞠大人的名義。”
蕭慕白見她顧左右而言他,輕笑一聲,也不逼她回應。
反正,遲早她都是他的。
遲早而已……
“那自然是為了拉鄭中光上他的船了,以鞠大人的名義舉薦可不是他高風亮節,杜翰飛埋的這一手,也算是顆隱棋。”蕭慕白話音剛落。
卻見夏初突然拍桌而立,嘴里喊了句:“糟了。”
蕭慕白挑眉看他,一臉探究。
按照蕭慕白的意思,那上輩子鄭中光貪污腐敗,草菅人命,克扣稅銀,販官鬻爵的事被揭露了出來,杜翰飛將自己摘了個干干凈凈,還借此打壓了鞠大人。
如今,雖只有貪污這事被蕭梓穆親自撞了出來。
但依著蕭梓穆信中所言,鄭中光已然被人污上了高價定糧,魚肉百姓的帽子,杜翰飛如今也會將他當成一顆棄子。
沒準,還會再讓這顆棄子發揮些余熱。
畢竟,今年的蕭梓穆,還占了他以往主考官一職。
“鄭中光貪了多少銀兩你可知道?”夏初心中泛了一絲擔憂,這事若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填了也就算了。
偏偏現在鬧了開去,若是皇上不在一個恰當的時機知道,而是被杜翰飛惡意挑唆,這事兒還真是有點棘手,有著無法控制的隱患。
“怎么,你還想幫他填這筆數?”蕭慕白的瞳孔微縮,一眼就看出了夏初心中的打算。
夏初點了點頭,這事得先解決了再說,他不喜歡事情在不可控的范圍之內。
蕭慕白冷哼了一聲,挑眉對著他道了一句。
“且不說你有沒有這么多錢,你又以什么名義去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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