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涼了:
聞天閣的二樓之上,蘇淺安焦躁不安的來回踱了一下午的步子。
“你能不能消停會?”秉文實在被他晃得心煩,忍不住出言說道。
“少爺如今人在韓陽城,我如何能放心?”
“少爺不會有事的,但你要是將我這二樓給踩塌了,回頭仔細少爺扒了你的皮。”秉文喝了口茶道。
蘇淺安停了下來,直直的看著面前的秉文神色如常,還端著杯子氣定神閑的泯了口茶。
“你是不是知道少爺的消息?”蘇淺安皺著眉再次問道。
“沒有。”
“那你就一點都不擔心?”蘇淺安有點生氣秉文的無動于衷。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秉文見著蘇淺安憨中帶怒,說的更加高深莫測起來。
蘇淺安哪有耐心,直接奪了他的茶杯撂在桌上后問道:“別賣關子了,你跟我說說,回頭我也好去安撫下侯爺。”
秉文擦了擦被蘇淺安摔杯而濺出來的茶水,聽他提及侯爺才收了逗他的心思道:“出了這么大的事,趙家軍既然能發急報回來,少爺必然也能送信回來。”
蘇淺安一聽,瞪著眼道:“咱們這不是沒收著信嘛!”
“所以啊,既然少爺能送卻沒送。說明,此事他自有主張,輪到不到我們瞎操心。”
“就這?”蘇淺安嗤道。
“你以為少爺為什么執意要去韓陽?”秉文看著蘇淺安不以為意,反問道。
“我怎么知道。”蘇淺安隨口答道,見秉文目光直直的盯著自己,他腦子里好像突然反應了過來,驚道:“不會……”
秉文點了點頭,篤定的說道:“我猜,他八成就是為了這件事才去的。”
蘇淺安不可置信的用力眨了下眼,看著秉文自信的模樣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一放。
“那我今日便早些回去安慰下侯爺吧。”
秉文點了點頭,對著蘇淺安揮了揮手。
他的自信,來源于對夏初的了解,了解他的行事風格。
只是,話雖如此。
他終究也是沒忍住,寫了封信,讓邊皓送了出去。
見蘇淺安下了樓,他也起身走到梯前,卻是抬步上了三樓。
三樓本就是為了夏初準備的,他著實花了一番心思。
如今,總算是改裝好了。
頂端閣樓的角落放置了四盞銀制的燈架,架內安上了銀質的雕花燭臺。
燭臺延伸了一個圓形的小托,上面擺放了一鼎小小的宣爐。宣爐里此刻燃的,是整個京城里也買不到的香料,煙氣正裊裊不斷的上升。
燭臺里插了高大的蠟燭,燭身上還刻著精美的圖騰。
燈架的兩邊還立著兩個小巧的松木書架。
一個書架里面整齊陳列了些竹簡書籍,另一個書架,安放的卻是些卷起來的畫軸。
兩個書架的上面都排著兩盆天藤草,草已經長得有三尺多長,像香藤似的垂了下來,綠色的小葉子便隱隱地將一些書畫掩蓋著,別有一番風味。
而整個閣樓的地上,鋪的卻是各式種類的獸皮。
其中有鬃毛蓬松的獅子皮,條紋斑斕的老虎皮,散布著美麗花斑的豹皮,棕色短毛的熊皮,這些獸皮一張疊著一張,鋪得滿滿當當,極為厚重。
引之踏了上去,黑色的靴底,都沒入了皮毛里,腳下柔軟的像是一片肥美的青青草原。
四面的墻壁依著夏初當初的意愿全部在中間鑿空,打成了四扇窗戶。
精致的雕工,新鮮的花樣,稀有的木質,鏤空的雕花。
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夕陽,下面紫檀木的案上也灑滿了暮光。
案上擺放著幾張宣紙,旁邊放著一枚紫端石石渠硯,筆架上懸著的,也是不可多得稀疏罕見的毛筆。
比如,萬年青翠毫筆、象牙毛筆、竹雕毛筆、彩漆纏枝蓮紋紫毫筆,青玉龍紋管琺瑯斗提筆。
隨隨便便的一支,放在讀書人的面前都是趨之若鶩。
左面的窗戶下,擺放的是一張花梨木的長案,上面一半擱置了全套的烹茶器皿。
另一半放了個雅致鏤空的舉盤,里面是整套素白的瓷瓶酒具,上面描了大氣磅礴的水墨山河。
右面的窗戶下,則是一張黑胡桃木方桌。
上面擺放的則是罕見的玉石棋盤,整個棋盤都是從一塊巨大的原石里面剖了出來,切成整齊的方型,勻稱的在上面雕刻了三百二十四個方格。
黑子用的是珍貴的黑玉,白子用的是罕見的羊脂玉。
即便是個外行人也能瞧出,粒粒珍貴,顆顆值錢。
閣樓的室頂也用繡花毛氈隔起,懸著的,是一襲一襲的流蘇,隨風飄蕩。
與流蘇一起輕搖的,是窗戶上掛著的天藍色輕紗帷幔。帷幔上還用絲羅線繡了朵朵白云,幔底和周邊都掛上了銀色的碎鈴。
而最后一面墻的窗邊,擱置了一張琴案,案子上是把蕉葉式的古琴。
琴漆有梅花斷紋。
懂行的人一看這斷紋便知,名貴非凡。
秉文上前,輕輕撥動了一個弦,琴音透徹,琴聲在屋中回蕩。
他的眼中浮現一個少年的身影,秉文低頭輕聲呢喃:趙家軍的事情結束之后,你也該回來了吧……
而下了樓回到侯府的蘇淺安直接去了蘅蕪院,入了書房卻發現李欣蘭也在房中。
兩人的神色都有焦愁,互相正安撫說著話。
蘇淺安行了一禮,將秉文的見解轉述給了他們聽。
侯爺和李欣蘭的面色才慢慢好轉了起來。
侯爺是關心則亂,此時,細細琢磨了一番秉文的話,越發認定,夏初就是為了這件事去的趙家軍營。
他雖仍是擔心,但總歸不似先前那般六神無主了。
吩咐蘇淺安和李欣蘭退下之后,提筆給蕭梓穆寫了封信。
昨日里,他火急火燎的回了府。
將蕭梓穆派去尋他見一面的辛涯,給直接拒了回去。
現在想來,實為不妥,便沾了墨,書信了一封,謝了七殿下的好意。也勸他不要太過掛心,趙老將軍一世英名,不會被胡人奸計得逞。
叮囑他眼下最重要的,是定好中榜的名單呈交上去。可千萬別在此時,觸了皇上的霉頭。
見著叢廷將信送進宮后,侯爺自嘲的笑了笑。
擱在往日,哪里還需要秉文來提醒他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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