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濟寺,一間極為尋常的禪房之中,禪房內布置的極為簡陋,一方方桌,四條長凳,靠著墻角是個棕紅色的木柜,靠窗是一方紅磚壘成的的土炕。
桌子旁清出了一塊兒空地,空地上放著一個米黃色的蒲團,蒲團上盤膝坐著一個三四十歲的和尚,腦袋锃光瓦亮,頭頂還有六個極為醒目的戒疤,身披一襲漿洗的略有些發白的老舊僧衣。
僧人的面前擺著一方長案,案上整齊的擺著木魚,木錘,念珠,經書等事物。
標準的禪房,標準的僧人。
僧人手持一把念珠,拇指攢動,撥動念珠,口中低聲念誦著經文,是不是還敲上一下木魚。
禪房之中回蕩著誦經聲和木魚被敲響的聲音。
“篤篤篤!”
雖然老舊卻仍然結實無比,十分耐用的木門被敲響。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也打斷了屋內連續的誦經聲。
“了塵師叔!弟子不虛求見!”
門外傳來一道年輕的聲音。
屋里正閉目打坐誦經的中年和尚緊閉著的雙眼徐徐睜開,露出一絲縫隙,低聲應道:“門沒關,進來吧!”
說罷便又將目光投到了身前桌案上的經書之上。
“不虛參見師叔!”一個二十多歲模樣,模樣普通的年輕和尚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主持師兄有什么吩咐?”了塵沒有回頭,背對著不虛。
不虛也不介意,了塵素來如此,不僅僅是對他,就算是在他那位如今貴為普濟寺主持的師傅面前,也是這幅模樣。
“主持讓弟子請師叔去大雄寶殿。”不虛說道。
了塵不喜凡塵俗世,在不虛的印象之中,對誰都是這幅不咸不淡的模樣,平日在寺里連面也很少露,正是不是打坐參禪,就是誦經念佛,日子過得像個苦行僧。
也不知為何,前任主持逝世之后,不虛的師傅了因接過了主持的位置,卻讓了塵管起了寺里的伙房。
這次貴人在他們寺里用了一頓素齋,回去后的當天晚上,就出了那樣的事情,次日一早,那個貴人的家人就來寺里頭質問,雖沒有大鬧一通,卻將整個伙房都給封住了,主持了因也十分配合,勒令寺內的僧侶不得出寺,還放言說一定要將此事查的水落石出,還他們普濟寺一個清白。
上午的時候,主持了因就已經將灶房上上下下的人都問了一遍,從灶邊燒火的小和尚,到掌勺的大和尚,還有負責伙房一切事物的了塵和尚以及一應管事兒的僧人。
普濟寺自查,沒查出半點錯漏。
“可是那位貴人家中又來人了?”了塵心思一動,已然有了猜測。
不虛道:“來得是永平侯府的家將,奉的是永平侯的命令,同行的還有刑部的官吏差役,咱們寺院四周已經被封的水泄不通。”
“刑部來人還說,要把主持和長老們以及師叔還有伙房的一眾師兄弟們系數都帶回刑部配合調查。”
不虛那滿是無奈的語氣之中,帶著幾分憤憤。
可了塵卻神情一僵,原本只是微睜的眼睛,聽了這話之后,已然全部睜開。
“永平侯府?”了塵撥動念珠的動作也為之一滯,“怎么會是永平侯府?”
不虛和尚搖頭道:“回師叔,弟子也不清楚。”
普濟寺不過是一間香火勉強還算過得去的小寺廟罷了,又不是三清觀那等香火鼎盛的大道觀,和京中的達官貴人們都有往來。
“哎!”
了塵嘆息一聲,自蒲團之上站了起來,手持念珠,轉過身來正對著不虛,朗聲道:“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過!”
“走吧!”
了塵邁步向外走去,邊走邊道:“既是主持師兄相召,還是莫要耽擱的好。”
不虛抬手揉了揉自己锃光瓦亮的光頭,腦子里頭還在思考了塵說的話,被了塵這么一招呼,思路李氏便被打斷。
不虛年歲尚輕,又常年待在寺廟之中,未經世事,難免有些單純。
也沒多問,當即便跟著了塵去了大雄寶殿。
此時的大雄寶殿之內,普濟寺的一眾高層盡皆在列,了塵訕訕是最后一個。
“阿彌陀佛,了塵見過掌教師兄,見過諸位師叔,諸位師兄弟!”了塵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像眾人見禮。
眾僧一一回禮,了因引手給了塵介紹道:“了塵師弟,這位便是永平侯府的王將軍,這位是刑部的李主事。”
“小僧了塵,見過王將軍,見過李主事。”
了塵不咸不淡的對著二人行了個佛理。
“這位就是了塵師傅?”王破敵卻瞇著眼睛上下左右的打量著了塵。
“正是了塵師弟!”了因微笑著答。
“正好!”王破敵對著身側一身官府的李主事道,“既如此,那就勞煩李主事了!”
“哎!將軍客氣了!”李主事道:“李某也不過是秉公處理!朝廷早已三令五申,如今新帝登基,雖然大赦天下,卻也不叫那等可惡的宵小之徒鉆了空子。”
“將軍放心,此事李某一定秉公處理,定不會叫將軍失望,不會叫卿正大人失望。”
王破敵沖著李主事抱拳道:“既如此,那王某在這兒就先替我家侯爺向李主事道一聲謝了。”
“我家侯爺說了,帶此事過后,定親自請去刑部,感謝嚴尚書和周侍郎還有李主事一番。”
李主事臉上露出笑容,雖然知道王破敵說的不過是客套話,徐章如今可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員,先帝親封的永平侯,怎么會親自感謝他一個小小的六品主事。
可聽到這話,李主事還是忍不住眼中帶上了幾分期待:“多謝將軍,多謝侯爺!”
王破敵道:“我家侯爺還等著我去回話呢,此處便交給李主事了!”
“將軍慢走!下官定會給將軍和侯爺一個滿意的答復!”
李主事拍著胸脯道。
至于一旁的普濟寺眾人,下意識就被他們給忽略了。
或許在他們眼中,普濟寺這一干人等,本就只是一群無足輕重的人。
王破敵只帶走了兩個護衛,剩下的那些,都留在了普濟寺。
隨即李主事便將普濟寺一干人等就地扣押,將了因、了塵等普濟寺的一眾高層,分別關押起來,挨個問詢。
了因雖然不大情愿,可在刑部和永平侯府這兩個名號的沖擊之下,卻也只能選擇了接受。
尤其是主管伙房的了塵,被李主事格外優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