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見氣氛又有些不對,嘉佑帝趕緊大手一揮,控制住局面,免得再吵起來,殿中群臣立馬噤若寒蟬,落針可聞。
還略有深意的看了榮喜一眼,榮喜立馬低下頭去,不敢和嘉佑帝對視。
嘉佑帝一臉無奈的道:“朕找你們來是商討主意,拿出決策的,不是讓你們來吵架的!”
“既然你們拿不出一個統一的章程了,那就聽朕的,既然天圣賊人之事一直都是林愛卿負責,這次便也交給皇城司來處置吧!”
“諸位愛卿可有異議?”嘉佑帝目光掃過殿中諸位大臣,帶著詢問之色。
韓大相公和錢大相公,兵部的虞老尚書等幾個文官眼神交流了一陣,紛紛拱手道:“臣等并無異議!”
文官這邊都沒話說了,武將那邊自然更加不會有意見。
嘉佑帝這才滿意的微微點頭。
“林愛卿,此事就交給你來全權處置!切莫讓朕失望才是!”
林季榮當即單膝跪地,拱手道:“微臣領命!”
“徐愛卿!”嘉佑帝又再次點名。
此刻殿中姓徐的只徐章一人,徐章只能再度站出來。
“臣在!”
“神武軍新建,尚缺一個指揮使,愛卿在殿前司待了也有幾年了,就先去神武軍當個指揮使吧!”
“啊?”
徐章詫異的抬頭看著嘉佑帝。
嘉佑帝也看著徐章:“愛卿有什么問題嗎?”
徐章趕躬身施禮推辭道:“陛下,臣年紀輕輕,又才疏學淺,如何能擔此重任!”
嘉佑帝卻道:“愛卿乃勇毅候血脈,昔年,太祖征戰天下之時,勇毅候便是太祖帳下勇將,太宗與先帝在位期間,歷代勇毅候皆為朝廷拋頭顱,灑熱血,征戰沙場,立下赫赫戰功,愛卿乃徐氏后人,朕相信愛卿定能承襲先祖遺志,不會辜負朕之所望!”
徐章愣然,嘉佑帝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有什么好說的。
徐章當即跪地俯首,朗聲道:“微臣謹遵圣諭!”
嘉佑帝點頭道:“既然在淮南時徐愛卿便曾大破天圣賊人陰謀,此番徐愛卿便和林愛卿合力,共同追繳天圣余孽,彰顯朝廷威嚴!”
徐章沒有料到,嘉佑帝又來了這么一出,但還是只能領命接受。
“神武軍初立,徐愛卿莫要忘了昔日之言,替朕將神武軍訓練成一支縱橫天下,能與契丹西夏鐵騎抗衡的強軍!”
聽了嘉佑帝的話,徐章一陣無語。
不得不說,嘉佑帝的情商很低,這些話你當著這么多老將的面那不是給徐章拉仇恨嗎!等待會兒摒退眾人之后,私底下瞧瞧的對徐章說多好。
果不其然,嘉佑帝這話一出,殿中諸位朝廷要員大將看向徐章的目光都變了。
不過不是嫉妒,也不是羨慕,而是好奇!還有些驚訝,有的則是一笑置之。
和契丹、西夏的鐵騎抗衡的強軍?
不說別的,就說西夏的鐵鷂子,就是個難啃的骨頭,大宋立國百余年,還沒有一支軍隊,敢說自己和西夏的鐵鷂子正面對抗能夠穩勝的。
徐章才多大,就敢說這樣的話。
當然了,這些老將們也沒把嘉佑帝這話當回事,只當是徐章年少熱血,不知輕重。
同時也愈發好奇徐章小小年紀,為何嘉佑帝會對其如此信任。
神武軍乃是新軍,如今全軍加起來不過三千之眾,一軍外加一個指揮營,但這個軍卻和神武軍的軍自完全是兩個意思。
一般稱某某軍都是指有兩廂軍卒的大軍,一廂人馬滿編的話是兩萬五千人,兩廂便是五萬人。
若是太祖和太宗時期,光是捧日、天武、神衛。龍衛這上四軍便有二十萬人,更遑論禁軍除了上四軍之外,還有下軍無數。
徐章這個軍指揮使,品級上倒是沒怎么變動,都是正五品,但實權上卻要比先前的步軍都虞侯要大上許多。
出了宮門,榮喜等人就喜滋滋的向徐章道起了賀。
“恭喜恭喜,徐兄弟高升!回頭可不要忘了擺宴吃酒啊!”
徐章覺得榮喜的關注點不是他從都虞侯升到了軍都指揮使,而是后頭的擺宴吃酒!
這貨可是個賊能造的,被他宰一頓,徐章得心痛好久。
“小弟有圣命在身,實在是不方便,這樣,等小弟辦完這趟差事回來,定在樊樓好好設宴,請幾位哥哥好好吃上一頓。”
徐章笑著拱手說道。
榮喜一臉笑容的搭著徐章的肩膀,“那咱們可說好了,等這次徐兄弟回來,咱們在樊樓替你接風洗塵,到時不醉不歸,誰也不準先跑!”
楊忠武也是滿臉笑容。
一旁的林季榮忽然湊了過來:“哦,徐兄弟要在樊樓設宴?算上兄弟一個如何?”
徐章還沒說話,榮喜就笑著把林季榮也拉了過來:“都是自家兄弟,自無不可!不過楊兄,咱們徐兄弟可是第一回領軍,而且領的還是新軍,這回可要靠楊兄多多關照才是!”
徐章可是從殿前司里頭出去的自家兄弟,榮喜自然要替他說話。
林季榮道:“榮兄說的哪里話,都是自家兄弟,說什么關照不關照的,去了地方上,大家相互照應就是!”
榮喜哈哈大笑道:“楊兄說的有有理,兄弟之間,正該如此。”
眾人之中,以徐章的官最小,可徐章的年紀也是眾人之中最小的,除卻徐章之外,最年輕的楊忠武都已經四十出頭了,而且這家伙現在連孫子都抱上了,叫榮喜和林季榮都羨慕的要死。
當天下午,嘉佑帝的旨意便正式下來了,同時,政事堂也正式簽發了兩位大相公的親筆公文,上邊還蓋著嘉佑帝的大印。
朝廷六部立馬便轉動起來,開始籌措軍糧,同時公文也已經在當天以加急的方式,下發至南下的沿途州府,教他們在能力范圍之內,籌措糧食,以備大軍之用。
大軍開拔的前一日,濠州、壽州等地的八百里加急軍情便送到了東京,天圣賊人發動叛亂,短短數日之內,便攻占了數個州縣,并且還在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四周擴張,賊人勢大,各州縣兵力既薄弱又分散,哪里是這些窮兇極惡的賊人對手。
軍報里還說,濠州和壽州的知州皆被斬首,各級官員被殺的被殺,從賊的從賊,賊人裹挾民眾無數,打著均田地,同富貴的旗號,以勢如破竹之勢,朝著左近的州府不斷擴張。
因著淮南腹地前兩年剛剛受了水災,還未恢復生氣,賊人選擇向荊湖路的方向擴張,各地緊急求援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送往東京。
嘉佑帝龍顏大怒,當即便命戶部趕緊籌措糧草,連下數道圣旨,命各地周縣衙門和指揮營自行組織兵力抵抗叛賊。
當即又欽點了林季榮贊領荊湖安撫使,徐章暫領淮南安撫使,二人一正一副,主持清繳天圣逆賊之事。
嘉佑帝又從捧日軍中調撥了一營騎兵,臨時充入神武軍中。
林季榮從皇城司中調了兩個指揮的人馬,跟徐章帶領的三千神武軍,組成了四五百人千人的大軍,只帶了戶部在在三日內籌措的半月糧草,便急匆匆的正式開拔了。
朝廷各個機構開始緊密的運行起來,征調民夫,調撥糧草,軍械,等等等等。
當天傍晚時分,大軍趕至陳留。
在陳留停了一晚,次日卯正時分,大軍再度開拔,走了一日,才將將出咸平,進入睢縣地界。
眼看著太陽落入群山之中,日后逐漸變暗,林季榮趕忙命大軍就近尋找合適的地方扎營。
是夜,軍營之中燃起一堆堆的篝火,不是為了取暖,而是為了驅趕蚊蟲,每堆篝火之上都燒著些許艾草。
中軍大帳之中,徐章和林季擠在一塊兒看著桌上攤開的地圖,盡皆皺著眉頭,周遭圍著十多個軍中將領,皆是營指揮以上的將領。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行軍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等咱們到了地方,至少也要十多日的時間,倒是只怕叛軍已經成了氣候。”林季榮面色凝重。
大軍出動,又多是步兵,還有輜重,速度自然快不了,而且每日還要留出充足的時間來扎營。
神武軍中又多是新卒,入伍不過一年有余,不論是軍事素養還是身體素質,都無法和那些經年累月訓練的精銳相比,行軍的速度自然更慢,十多日還只是保守估計。
徐章目光微凝,擔憂的道:“今日這般悶熱,天色又陰沉,想必馬上就有大雨降下,就是不知這場大雨會持續多久!”
林季榮長長嘆了口氣,他們這才剛剛開拔兩日功夫,就遇到了這么多問題,如今雖臨近中秋,但越是往南,天氣就越是多變。
在北方還好一些,一旦進入淮南地界,山林就多了起來,到時候若是在加上惡劣的天氣,行軍的速度只會被拖延的更慢。
“而且探事司來報,天圣叛逆正以雷霆之勢不斷朝四處擴張,已經攻占了廬州和濠州臨近的兩個縣城,探事司也折了不少人手在叛軍斥候手中。”
這還是十日前的消息。
大帳之中瞬間就變得沉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