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作者:山巖盡美色
世事洞明皆學問吶!
六率舊部心懷舊主是真,也有改投新主的彷徨,生怕被冷落了下去,更有想自主生存之意,所以才給來了這么一出戲。
林黛玉洞見其微,用自己的女兒身份外加郡主其職,暫且安定了他們的心思。不過是一群無家可歸的可憐人罷了,要求些存在感也在情理之中。
忍著笑,趁眾人低頭拜自己時,沖李修眨眨眼,才趕緊請眾人免禮。
“既是一家人了,就不說兩家子的話。”黛玉示意眾人坐下聊聊家常。
“別怪李敦煌苛刻,他可不是吝嗇的人。在京的時候,他一文不名還被軟禁在榮國府里,都能平地生云給當今的內庫賺來滾滾的財源,更是救了我這孤女于水深火熱當中,才有了我的今天。”
林黛玉一片柔情不惜自剖于人前:“義忠老親王更是他幼時的師傅,有老親王與我的情面在,他必定不會苛責你等,只是有苦衷罷了。”
眾人再看李修的眼神中,多了些柔和少了些猜忌,原來你不僅是郡主的未婚夫君,還是老親王的弟子啊,那可也是一家人。
師徒如父子,老親王無后,李修便是衣缽傳人,怪不得他敢令行六率呢,原來還有這么一層關系在。
李修無話,坐那里生悶氣,倒不是六率的事,而是自己與黛玉的身份對調了。
一直以來都是黛玉對他言聽計從,偶有爭執也是兩個人之間小小的意趣,不對外人言。
沒想到林黛玉收六率舊部之心時,順帶腳把自己也收在了郡主的閨房中,無私財無妾室甚至連落腳之地也成了郡主府,這可如何忍得。
林黛玉心里好笑,知道是該自己哄哄他的時候了,不過先把眼前的事做完,再去哄哄他罷。
“敦煌荒涼,人口又少,種地產出極少,全依賴著經營商路換取糧食。故此,李敦煌不得不把每一粒糧食看重。”
眾人恍然大悟,都是買來的糧食,怎么能不珍惜呢。
吃一口少一口,再運來時還不定什么時候,必得要精打細算的籌謀余糧才是。都是過苦日子的人,一下子就理解了李修存余糧不奢費的苦心,不是不給自己這些人吃好,而是要長遠打算的養著這么多的人。
說完了這些話,林黛玉起身欲走,又點了六率一位右付率,要他引著前去看看六率的家眷。
付率欣然相陪,留下了似笑非笑的李修坐在那里連起身都欠奉。
林黛玉仗著裙擺寬大,旁人不易察覺其行動,不動聲色的踩了李修一腳,才在戴權的護持下昂首出了大帳。
留下李修坐在那里直轉腳脖子,心里好笑,你又能有多大的勁兒,使勁踩我也不疼,等就剩咱倆的時候,我再好好收拾你。
咳嗽一聲掩飾住自己的心思,請過來幸存的左率鄧勝,昔日也是一位從四品的將官,繼續與他商議出兵事宜。
西域地域極廣,又分天山南北兩麓,胡人族裔多且雜,甚或有許多漢胡后裔,莫看著三十六國聯盟意欲東進,在李修這位敦煌子眼里,不過就是個大雜燴而已。
“令出多門必亂,以我對他們的了解,沒個個把月,不殺上幾場,他們是定不下來誰為主誰為輔的,這就給了我們可乘之機!我還是那番意思,不必等什么遠道而來兵勞將疲,趁他們還不能心齊時,先下手為強,挑選一路或幾路弱旅,出其不意聚而殲之!”
方才李修正是在說這個方略,被六率的人給否了。
現在又說一次,鄧勝遲疑了片刻后,拱手問道李修:“本將不是不順從公的方略,只是西域對我等來說,人地兩生,為何不從敦煌調兵而往,偏要我等犯兵家大忌貿然迎戰?敦煌有玉門關長城為依靠,正是以逸待勞鏖兵的好去處。如此這般大膽的出擊,舍了長城與城池不用,非是上策啊。”
李修略微抬了抬手,其實是在翻閱“天書”,找出一段話來敲了鄧勝一記震天雷鳴。
“兵無常勢,焉能固守常理。你能想到倚長城而戰,胡人們便想不到么?恐怕他們就是奔著長城一線而來的,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我猜恐怕會有火炮助陣。再者說,汝豈不聞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之理乎?豈能被動防守一隅,那樣只會被他們添油戰法耗死我等。最好的防守便是進攻,鄧將軍,可深慮之。”
鄧勝不敢置信,此等高深的軍略,連自己都想不透,面前的這位年僅十六的少年郎,又是如何得來的呢?
李修玩味的看著他臉色變換不已,心中大是得意!果然“天書”神妙,自己拜讀了許久,才終得明白人、地之間的存屬,真不知寫就此書的人,又是何等的驚才艷絕!
兵者詭道也!
要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胡人必定以為自己會死守玉門關一線長城,來犯之敵自然分路而來,在關下集結。
自己手中陡然有了一支人馬,所說略顯老態,但卻是百戰幸存的老卒,沙場之上最怕碰見的就是這等軍士,油滑狠厲料敵機先,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血色漫天。
谷新卒銳氣是有,缺的卻是這份生死之間的漠然。
鄧勝思忖良久,一拍自己大腿,嗐了一聲:“打了半輩子的仗,還不如一個娃娃!要是當年有你這么一位謀士在,太子爺也不會被逆賊從金陵城趕了出來。”
“放肆!你說誰是逆賊?!”
大帳門簾一挑,進來兩個人。
一位是義忠老僧,滿面得意的走在前面;身后跟著的太上皇,剛才訓話的就是他。
六率齊齊見禮義忠,根本不理太上皇。
李修虛引太上皇先坐在自己右手,誠懇打問了一下起居:“一路行來甚是辛苦,太上皇您老人家可還受得住否?”
“哼!”太上皇沒好氣,外有忠順的兵卒,內有王子騰的將士,卻如紙糊泥塑的一般,任由義忠將他帶了出來,一路脅迫至此,可見人心向背,都恨不得他死在義忠的手里,好能如了當今的愿。
義忠老僧雙掌合十給六率回禮道:“這十幾年也是苦了諸位了。千錯萬錯都是穆蒔的罪過,為我一人死了多少生靈,老僧在佛前懺悔一生也抵不得滴。”
“太子言重了!”六率人噗通通跪倒一片,雙目含淚悲痛不已。
瞧著他們一副“君臣”情重的樣子,李修和太上皇都撇了撇嘴,很不以為然。
“小子。”太上皇輕聲問李修:“你跟著個野和尚能得到什么?”
李修攤攤手:“他有兵能幫我守住敦煌。”
太上皇一時語塞,他原本也有兵來的,可惜都不中用。所以才見不得那些人的忠心耿耿。
李修瞧出了太上皇的難堪,偏還火上澆油:“義忠大和尚還真是個能留住人心的,您瞧瞧,這些人隱姓埋名十幾年,寧肯自家吃糠咽菜家徒四壁,也不肯出賣了他們的老主子。單憑這一點,我就敢讓他們去到郡主身邊過幾天人過的日子。”
太上皇對他怒目而視。
李修笑呵呵的繼續刺他:“仗義多是屠狗輩,別看他們就是一群乞丐一樣的丘八們,卻比朝中的重臣們,有義有忠。您老人家養著那些人一個個高官得坐享盡榮華,可事到臨頭時,哪個不惜命賣主?”
義忠大和尚聞言看了過來,哈哈大笑:“說得好!穆芃,連個后生小子都知道誰奸誰忠人心向背,只有你糊涂了一世尚不自知。這就是你的因果報應,昨日你為了貪欲害兄背德,今日就有你兒子能不孝賣父。你當老衲真是要挾你要報復嗎?穆芃啊穆芃,你又錯了!老衲這是在救你!”
太上皇原來是叫穆芃啊。
李修饒有興致的聽著這些皇家秘聞,一雙眼睛眨呀眨的,覺著甚是有趣。
義忠大和尚俗家名諱是穆蒔,賈家榮國府榮喜堂前還有他留名的楹聯。
看來是草字輩了,李修暗暗猜想著賈家的草字輩,死了媳婦兒的賈蓉和經常跟著賈琮、賈環常來往林莊的賈蕓也是這個輩分,巧了不是。
當然不可能是同輩人,只是巧合而已。
太上皇穆芃哼哼了兩聲,不作回復。義忠大和尚也不在去理他,只是和李修說話:“老衲在外聽聞你要出奇致勝,先破他幾路人馬,或可嚇退敵兵也說不定,是也不是?”
李修請著大和尚一起看一張輿圖:“法師請看,天山分南北兩麓,恰好將三十六國也分在了兩邊。據學生所知,天山南麓地處沙漠雪山之邊,生存較之北麓更難,因此各小國王庭不過是些大部落而已,不再游牧后擇土而居學著別人稱個王,算不得什么。”
又叫過來鄧勝,指給他看輿圖:“天山難越,正好給了我們分而殲之的機會。你我率六率化成商旅潛出天山南麓,直插他們各個王庭,一舉蕩平這六個小國,縱使哈密王庭知道了我們,他們也一時救援不得。掰斷了這一邊的敵手后,再回頭尋機破天山北麓的三十國,或攻或守,盡在我手,何苦與他們鏖戰在長城腳下呢。”
鄧勝抬眼去看義忠大和尚,大和尚略一思索說了聲大善。
“老衲還真有一支商隊常來往于此,深知各部落間的虛實,也與他們相熟的很。不若你們就裝扮成他的商隊吧,定能收到奇襲之效。”
李修不由的看了一眼張著大嘴打量太上皇的薛蟠,含笑說道:“可是薛家那位?”
義忠大和尚爽朗說道:“正是他了,他有一子一女現都陪在老衲身旁,算是你的師弟師妹,正好留給你用。”
聽見一子一女二人,李修一陣恍然失笑,真這么巧?我也認識薛家的一子一女,就不知道這兩對兄妹可有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