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定親了....”芒種突然小聲道。
溫綸聞言倏的看向她,眼神凌厲,“定親?我怎么不知道?定的誰家?”
芒種沒想到四老爺看著儒雅,生氣時眼神卻這般嚇人,不由往后縮了縮,蚊蚋一般道,“謝,謝家。”
“哪個謝家?”溫綸一時沒反應過來,又或者說根本未曾往金陵皇商謝家身上想過。
“不是就一個謝家嗎?”芒種也愣了,下意識道。
溫綸反應過來,“你說的是經商的謝家?”
他語氣里雖沒有很明確的表示對謝家門第的不滿意,但芒種還是感覺到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
“老爺,姑娘過來了,此事您還是直接問姑娘吧。”說著便屈膝施了一禮,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溫綸看向走過來的溫小六,招手讓她坐在自己對面。
“你何時定的親,為何無人知會于我?你只管說來,不必擔心其他人。”溫綸這是擔心她的親事是被四太太逼迫所致。
溫小六唇角淡淡勾起,“是祖父應下的。”
說話時看向溫綸,見到他臉上神色的變化,眼睛里不由閃過諷刺。
“你祖父不是一向最不喜那滿身銅臭商人,怎會答應你與謝家的親事的?”溫綸不免驚訝。
溫小六雖心知祖父為何答應,但卻沒有為自己父親解惑的打算。
再則,此事就算要解惑,也不該由她來說。
搖了搖頭,“此事女兒也不知,父親若想知道,怕是得親自去問祖父。”
說罷將話題轉開,不再提起此事,“對了,還有一事需要給父親請罪。”
溫綸此時已經被方才的兩個消息咋的暈頭轉向,聽溫小六還有事要說,不由心灰意冷,擺擺手示意她快說。
“姨娘生前遺愿,說要身歸故里,女兒請示了母親與祖父之后,便將姨娘的遺體送往了清水鎮,并未送到松泉山去。”
妾室一般就算能夠送到宗族祖墳去,卻也入不了祖墳,只能埋在挨著祖墳的邊角處。
溫綸聽聞是這件事,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對于此并不太在意。
“對了,你定親的是謝家的哪位公子?”
“....謝家大房的小少爺,謝金科。”
“啊,是他啊——破例被父親收到族學的謝家少爺!”溫綸揚眉驚訝道。
溫小六點點頭。
“我在松泉村時,聽聞他拜入了東陵先生門下,學識不凡,人又長得俊朗毓秀。若是這位謝金科的話,倒還能說的過去些。”
“只是謝家商賈,這門第怎么看著都有些不匹配。”
“且我打算將你記到你母親的名下去,日后便也算作你母親的半個嫡出女兒,身份上自然又上了一個臺階。”
溫綸此時還不知溫小六早已被皇上封了縣主,又豈止是一個臺階的。
“父親,五姐還在,您又何苦讓母親為難。”溫小六自是不愿記到四太太名下的。
她是姨娘的女兒,也只會是姨娘的女兒,誰也不能強迫她改變這個事實。
“哼,你五姐,別跟我提她了。再過些日子,以后她便再也不是你的五姐了,就算日后你見著她,也便只做不認識的人就罷了。”溫綸冷著臉道。
溫小六見父親這般生氣的模樣,便猜測著人沒有帶回來。
且還鬧得有些不愉快。
剛想岔開話題,點心就送了上來。
因天氣熱,送上來的點心是往常溫綸吃過的那種酥脆點心,也不是桂花糕那樣一碰就碎的糕點。
而是有些彈,且透明色,里面灑落著桃花瓣的點心。
漂亮精致。
一口咬下,爽滑清潤,還帶著一股花香。
一塊四四方方的小糕點,很快便下了肚。
溫綸許是趕路卻是有些勞累饑餓,一連將盤中碼好約莫六七個的糕點,吃的只剩下了一塊。
“你們院子里的東西,一貫要比外頭那些精致好吃,還少見些。”溫綸滿足的喝了口茶道。
“父親喜歡便好。”
“好了,我此時也有些累了,先去歇息,等明日得空了,我再來與你說事。”溫綸說罷便站起身。
溫小六施禮將人送到門口。
等人走后,讓霜降將桌子收了,自己進了房間。
而溫綸說是累了要休息,卻未曾真的回屋歇息。
轉頭看向身后的小廝,“去給我把裕德叫過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是。”
裕德在府里當差,來的很快。
“四老爺。”
“嗯。”溫綸點點頭,端起桌上的濃茶喝了一口。
“你是秦嬤嬤的孫子,一直也與玉笙院走的近些,想必玉笙院里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少。”
裕德不知四老爺這是什么意思,但話里話外,他怎么都覺得有些詭異。
“四老爺明鑒,如今六姑娘年紀漸長,奴才也不再是小小子,自是不敢再與玉笙院里有多來往的。”嚇得彎了腰回話。
“行了,我今兒不是來找你的罪狀,你也不必戰戰兢兢的。”溫綸有些不耐的揮手。
裕德偷偷抬眸覷了四老爺一眼,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垂著腦袋,恭恭敬敬的站著。
“我且問你,柳姨娘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給我一字一句從頭到尾,老老實實的說出來,不許有一絲隱瞞。”溫綸盯著他道。
裕德沒想到四老爺要問的是這件事。
只是此事不是應該去問六姑娘更加合情理嗎?
這其中雖然他一直有參與,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了解。
裕德此時有些猶豫起來,不知道該不該說給四老爺聽。
也想不明白為何六姑娘沒有第一時間將此事告知四老爺,也好讓四老爺給柳姨娘做主。
“你還在磨蹭什么?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溫綸提高了聲音道。
他雖不常生氣,但生氣時,府里的下人也沒有不害怕的。
裕德同樣如此。
猶猶豫豫,想著此事四老爺總會知道的,干脆心一橫,便一股腦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裕德本就是個話多的人,平日里說個八卦就跟說書先生似的,手舞足蹈,擠眉弄眼,讓你能生生體會到故事發生時的場景。
好歹在溫綸面前還是有所收斂。
只是等他說完這件事時,已然是過去了兩刻鐘時間。
溫綸聽完之后,臉上愈發的沉下去,“照你的意思,柳姨娘體內的毒,是那李氏得了三太太的吩咐,下到姨娘的膳食里,之后姨娘便因此而殞命的?”
“是。只是如今三太太去了寧州,若要徹底弄清此事,還需等三太太回來再做定奪。”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溫綸揮退裕德。
裕德離開前不由看了一眼四老爺,見他臉上沒什么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有些挫敗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