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盈袖第一百四十章 錦書休寄(下)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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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錦書休寄(下)


更新時間:2021年06月05日  作者:白玉卿相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白玉卿相 | 冷香盈袖 
合歡花

合歡花

長夜寂寂,丫鬟被各自打發去歇息,盛秋筱架起小銅壺,煮滾了沸水,擺上一排擂缽小碟,守著花魁講起別人的故事,就像壓抑憋悶了太久,終于找到一個可以說話的空隙,也顧不得背后言論旁人的舉動不妥。

新沏成的擂茶極燙,誰也不急著下口,擺在跟前端看熱氣裊裊升騰。罩網爐子里燒的不是銀霜炭,同樣熊熊烈烈,火光灼灼,照得兩個人白皙的面孔都染上暖色醺紅。

許錦書那日被觀鶯一嚇,再不敢獨自留在琴閣,纏著秋筱幾個不肯走。連日相處一室,盛秋筱本也無心打聽,架不過錦書姑娘待人不設防,一來二去便將自個兒身世講了個底兒透。

秋筱道,許錦書生在富商人家,從前也算個姑娘。

“她親娘是教坊的歌女,琴技曲藝俱是一絕,可惜遇人不淑,幾次三番遭遇背叛,到了二十大幾還未得良人,眼看要門庭冷落,淪為最下流的奴役。為謀生路,那位歌女只得嫁作商人婦,一張粉紅蓋頭,一頂平頭小轎,連夜偏門進了許家,是為賤妾。”

很俗套的故事,沈淵心想。許錦書講起往事時尚且無許多傷感之色,秋筱轉述起來卻帶著滿面惋惜,世道當前,如錦書之母一般的妾侍進了門,和奴仆下人并沒有什么分別,打罵羞辱都是家常便飯。

生母深知日子艱難,伏低做小,戰戰兢兢勉強度日,盡己所能教授女兒琴曲技藝,將許錦書撫養至十三歲,終于心力交瘁,暴病而亡。

許家的正室夫人將庶出子女視作眼中釘,錦書容貌秀麗,從小飽受排擠,沒了親娘照顧,境遇更是雪上加霜,幾乎沒有什么人將她當作正經姑娘主子。嫡出的姐妹每日使喚她端茶倒水,挑簾灑掃,如同奴婢。

“那戶人家不堪得很,年年都要抬出幾條有身子的尸首……”說到此處,秋筱的聲音細若蚊蠅,掩唇嘖嘖納罕,“正因如此,她早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寧愿多受委屈,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沈淵聽了,亦是動容,垂眸沉默了許久。從前她還會怨天道不公,讓自己輾轉流落,耽誤至此,可糟爛的故事聽多了,方知若論命苦,自己怕是連插句嘴的資格都沒有。

她開始設想,假如這種種是落在自己身上,那會是怎樣窮途末路的絕望,興許打從生母離世起,她便不堪重負,自行了斷以求解脫。想著想著,沈淵忽然很冷,想抱一抱盛秋筱。

“秋兒,后來呢?”

盛秋筱身上很暖,花魁攬著她的手臂,半邊臉兒埋在肩頭。秋筱的衣衫不知用什么香料熏過,仿佛是上乘的麝香,另摻少許的龍腦,還有一絲淡淡的藿香氣味,嗅著格外叫人安心。沈淵放松下來,瞇起眼睛,很像打瞌睡的玳瑁貓兒。

衣衫主人明明是年幼的那一個,此時卻周身發散出與年紀高度不符的慈愛氣息。掌心溫熱,盛秋筱抬手擁著花魁,緩緩講著她想聽的后來。

“后來啊……許錦書謹小慎微,還是為正妻一房不喜。她沒有和我多講,只說是她父親做的,要將她賣作揚州瘦馬。”

盛秋筱手下倏地收緊:“那時候,錦書才十五歲,連笈禮都沒有行。”

“嗯。”沈淵點點頭,多一聲也不肯吭。

虎毒尚不食子,若作孽的是那正室夫人,別人聽了去至多罵其酸妒無德,或罵男人好色荒淫、治家無道。她們沒辦法想象,那許家的家主究竟是何等黑爛心腸,可還有生而配為人的資格?

許錦書的講述輕描淡寫。盛秋筱只知道,許家這位庶女不堪侮辱,趁夜逃出生天,一路顛沛流離上了京城。

“可是,她還是進了青樓。”沈淵伏在秋筱肩上,為這個故事添了飽含遺憾的一筆。

“這個名字,必定是她親生母親所取吧?”冷香花魁抬抬下頜,盯著熊熊燃燒的爐火,“想來數年歡場,那位歌女或許也抱過期許,盼著進了門可以安穩度過后半生,可惜事與愿違,恩淺情斷,便心如死灰了。”

“正是如此。”秋筱頷首,拍拍花魁手臂,示意她挪一挪,“噯……肩膀有些酸了,我緩一緩,你吃口茶。”

屋子里過分安靜,冷香花魁嗅著熏香,沉浸在別人的故事中,幾乎要墜入夢鄉。揉著眼角坐正了身子,她端過早已不燙的茶碗,嘗一嘗秋筱的手藝。

連日身上不舒服,沈淵胃口一直不高,晚飯沒用多少,此時開始覺得餓。盛秋筱不喜甜食,打出的擂茶少添蜜糖,全靠各式碎果子吊出好滋味,入口濃厚醇香。

“夜里不該再用小食的,回頭鬧了積食,身子也該發福了。”冷香花魁如是說著,還是揀了塊糕團來佐茶。是薄如紙的新鮮千層云片糕,滿滿嵌著果仁,守著爐火捂著,稍稍有些干,甜味不是很濃,一片片撕開分食,很能打發辰光。

秋筱捶著肩膀,嗔道:“怕什么,都是好克化的東西,你身子又不好,既然餓了,多吃一些也無妨。”

沈淵掰開一半遞給她:“她那會才多大?一個人能逃出家門,可見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多的她也沒告訴我,只說福大命大,老天爺舍不得收了去。”秋筱撕著糕餅,對半扯開泡進茶里,“不說她了。你勸我嫁人,自己可有什么打算?離公子還不曾下聘么?”

花魁手上動作忽然停滯,抿著唇瓣像瞪了秋筱一眼:“他下不下聘,關我什么事。”

不過一轉眼,秋筱都沒有反應過來,身邊的美人又笑了,滿面嬌羞女兒情態之下,桃花眼底是藏不住的落寞:“我養了許多年,身子一直不見大好,也許連兒女都無緣分,是以不敢輕言婚嫁。”

“你糊涂,他若心愛你,有沒有兒女又何妨。”秋筱姑娘語出驚人,惹得花魁快快別過面孔,半晌才憋紅了臉,捏著帕子悶出句話來。

“秋丫頭,你心愛誰,你就嫁了誰去,做什么拿這話來羞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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